第99章 險崖互助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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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山,六百長階之上。
旦見一道倩影從崖上墜下,白紙長卷漸鬆,懸掛於崖壁之前。
“喂…你這是!”
那負屭道人驚呼一聲,不由失色,方才自己本是欲鬆開長卷,讓這姑娘斷絕此念,可未曾想竟至此地步。
負屭道人看著左手長卷,又向崖邊望了望,不免低頭歎息一聲,可這姑娘似乎是一心尋死,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
忽得,負屭隻覺手中長卷一緊,大有向下墜落之意,心中本已以為這姑娘必死無疑,此刻又複生希望。
“這姑娘…應該尚還活著。”
那負屭穩勢踏步於地,集氣於手,身子忽傾,向後移動數步,頓時將手中長卷收上來幾尺。
可等將再奮力引卷之時,左手的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負屭身子一顫,竟漸漸乏力,而後未及穩住步子,自己竟然也向崖邊滑去。
負屭咬緊牙關,看向左手,果然,那道血口子此時正不住地滲出血來。此手本已負上劍傷,此刻又使力過度,不免乏力。
欲使右手助力,眼前忽閃過一片空白,而後身子竟向前一傾,自己也向崖下墜去。
勁風之聲在耳邊呼嘯而過,不過幾息,負屭已是雙腳懸浮,掛於崖壁半空之中。
左手仍抓緊長卷,而右手則負著於一壁上之石,微穩氣息罷,禦足內力,盡力向上攀去。
可還未及上行幾寸,那壁上之石竟然鬆動開來,未察此狀,負屭右手不由一滑,身子再次向下墜去。
可僅落了幾尺,又自行停了下來。看向左手所握長卷,由上至下,正繃得極為筆直。
“什麽?”
負屭見此,抬首向上望去,卻見慕容汐坐於上空崖壁的一棵斜生的鬆柏之上,正卯力於手,向上拖拽著長卷。
其實,慕容汐傾身墜崖,並非欲自尋短見。
她不過是見到自己被長卷所縛,已入難解之困局,若在第二境上苦苦硬撐,那負屭道人的招招筆勢殺來,自己定然沒有機會掙脫開束縛。
如此的話,便斷然沒有得勝之可能,因此,倒不如冒險一試,看看以墜崖此招,能否尋得機會,掙脫開來,換取一絲生機。
當然,慕容汐並不傻,早在自己登階之時,便已經觀察到,這九龍山的崖壁雖然陡峭筆直,可在其上,仍有不少奇鬆怪柏。
自己隻要繡花寶劍在手,便是墜崖,落於這些鬆柏之上,倒也有機會攀上去再次闖陣。
而見自己墜崖,那負屭道人應該也會鬆卷於手,自己掙脫束縛的機會也便來了。
未曾想,這負屭或許是欲救她上去,似乎並沒有將手中長卷鬆開的意思,自己尚未落至鬆柏之上,竟又被拉上去幾尺。可僅上去了數尺之遠,又再次猛墜下來。
自己較為幸運,安全地摔落到了鬆柏之上,本以為那負屭終於要鬆手,卻見得一道人影從上方墜下,不經意地看去,才發現那人竟是負屭。
待長卷已微鬆片刻,慕容汐趁此機會,連連將縛於身上與腳踝處的長卷鬆開,才解開束縛,那長卷又忽地緊收而起。
慕容汐見此,將其緊緊拉住,向下望了望,才發現正是那負屭道長一手拉著長卷,一手抓著崖壁,身子懸於其下數丈之地。
“負屭道長,你抓緊了,我拉你上來。”慕容汐對這負屭,本覺反感,可念想到,若非不是欲救她,這人也不至於墜下來。
故此,集力於手,奮力向上拉去。
下方那負屭見此,自然有些羞愧,自己本欲救人,此時卻反需要人來救,實在是有些丟臉,可事已至此,隻能如此了。
念想間,負屭集氣於身,右手尋得一處崖壁,身子向上移動幾尺,終於踩得一處實地,既得施力處,聚力於趾間,加上那慕容汐盡力拉扯,片刻之後,終於安全地攀至那鬆柏之上。
“你…”那負屭收氣歸體,平息止勁,盤坐於鬆柏之上,終於將手中長卷完全鬆開。
看著眼前累得氣喘籲籲的慕容汐,想到前番,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謝了…”負屭道人吞吐半天,道出這話。
慕容汐撫了撫繡花劍,正向上方望去,欲尋上崖之法,聽得此話,心中不由一驚,“什麽?這半天不怎麽說句話,一說又討人厭的負屭道人,竟然向自己道了聲謝?”
“咳咳,沒事,咱還是想辦法上去再說吧。”
慕容汐本來想到,墜於這鬆柏之上,隻要自己的繡花劍在手,在崖壁之上能尋到些石縫,以劍撐之,興許能上去,可令她沒有料到的是,這上方的崖壁根本沒有幾個縫隙,即便是有,也在長劍難以抵達的遠處。
莫非,自己要在此地與這人共度良久?一想到此,慕容汐便一陣後怕。
“不必擔心,容我歇息片刻。”
那負屭輕言一聲,盤坐於鬆,將手上長卷收好,置於一旁,閉目養神,雙掌起勢,道道真氣溢行於周身,不過片刻時間,其左手傷口之血已緩緩止住。
再過一刻鍾,負屭道長覺得內力恢複了些許,才緩緩睜開雙眼,提出手中墨筆,向長卷之上揮毫寫下幾字,而後收起長卷,站起身來。
“宣命筆與定生卷在手,何愁上不去?你且在此等著。”
言罷,負屭引卷出手,筆勢一起,那長卷向上疾飛而出,纏繞於崖上一古樹之上,緊緊一收。
負屭收筆於後,引住長卷,施出內力,而後竟落步於絕壁之上,身影向上飛去。
不過一會兒,長卷被放了下來。慕容汐雖不甚情願,卻也別無他法,隻得拉住長卷,緩緩上崖。
六百長階之上。
“謝過道長了。”慕容汐向負屭道了聲謝,雖然心中仍有不願,但的確是這人救了她。
“無妨。”負屭收卷於手,單道了此話,便複坐回那石質案台處,提筆行起書來。
慕容汐見此,著實無話可說,不過,這一戰,想必定是她敗了吧。想到這裏,正欲抽身下山,剛轉身,便因右腳之傷而跌倒於地。
“嘶…”慕容汐看向腳踝處,因方才之戰,此處皮膚已被勒破,並滲出道道鮮血。
那負屭見此,身形微微一顫,施起內力於掌間,筆行於長卷罷,將長卷拋出,直向慕容汐方向飛來。
慕容汐側望而去,隻見那長卷飛閃而來,一頗為精致的藥瓶從卷麵之上滑行而出,穩穩落於慕容汐身旁,而後複收回去。
“你腳上的傷乃我的定生卷所為,並非俗傷,若欲恢複,非得抹上這藥不可。姑娘你便收下吧。”
慕容汐看了看地上之藥,又輕瞥了瞥那負屭,終是沒有取藥,隻是艱難地站起身,欲向山下走去。
“你!”那負屭見此,停下墨筆,欲做攔勢:“你要到哪裏去?”
“下山去,此戰應該是我敗了,等我恢複過後,定會再來闖陣!”
“可是,誰說你敗了?”
慕容汐聽得此話,不由轉過身來,此戰,難道不是她敗了麽?
“沒有,你贏了。你成功地傷了我,又救了我,方才你若是不顧我於崖下,大可等到內力恢複後,自行尋方上崖,踏上第三境。因此,你贏了…”
負屭提筆之手微顫,不錯,這一戰,他願意認輸,實則在某種程度上,他也的確敗了。
“收下藥瓶吧。”
……
清晨之際,逍遙山絕頂,清心亭處。
雖是入秋日裏,青鬆環抱涓流繞,鶴走雲端霧飄渺的逍遙山卻毫無瑟意。日頭初升,映於清心亭的亭角之上,照出點點斑駁的光輝。
寸光穿過,一道白衣浮影瞬閃而來,時隱時現,忽近忽遠,閃之疾而空不聞風,影之移而難見其形,近僅達咫尺,遠能通百丈,試問江湖何人許,唯有天下首疾風。
浮影飛閃於清心亭四境遠山之間,步法之疾,若霧裏看花,海上浮粟,踏空而行,步平江湖。
約莫刻鍾,浮影漸止,一道白影浮現,立於亭角之上,晨風拂來,那白衣人取過半尺折扇展開,與晨風共與,任其迎麵,將長發輕輕拂動。
待風漸息,發絲微停,那白衣人已是閑坐於亭中石椅之上,微把一盞淡茶,淺淺飲下一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