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必須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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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曲縣裏有不少傳聞,道是劉子用向北虜販鋼鐵。先前回京的虞學士亦曾過問。”
“當不得真。”朱鵬搖頭,“便算真事,某也不管。倘他真有本事販鋼,那販煙也極容易。”
“東翁所言極是。隻是傳言如此,顯是有人要動五台劉家。”
朱鵬聞言點頭,他的確不想惹麻煩。雖然河東各家他並不放在眼裏,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說出來傷彼此情分。
那劉仕詮敢來見他,他便見,不敢來,那劉後生也夠用了。反正他身負皇差,並不怕地方為難。
“俺們老實辦差,不欺負別人。”朱鵬點到即止。
鹿廷誥與蔡繡一同點頭。
蔡繡又勸道:“東翁若欲長久辦差,還是不與劉仕詮有交道好些。”
鹿廷誥聞言也立刻點頭。
“怎麽說?”
朱鵬有些疑惑,他的確想將這差事辦的長久,最好辦完那天黨項人已被攆出陝城。
“某等擔心他賣煙太快。”
“有理,有理。”
“豈有此理!”
崔濡將信件拍到案幾上,拔劍就斬。
李之佑連忙上前攔住,可崔濡怒不可遏,急切間帽子都歪斜起來。
“逆子,逆子!”
崔濡氣的大喊大叫。
帳外的閔承元與崔孝廬聽得無味,便各自走開幾步。
“看來不會有援兵了。”
“女直兵鋒正盛,讓崔都督來,亦是送死。”
閔承元意外的看向崔孝廬,問道:“若無援兵,還有生機?”
“有啊。”崔孝廬答道,“女直縱兵千裏,如入無人之境。總不成都是辟穀仙人,他們的死穴便是我等的勝機。”
“糧秣?”閔承元搖頭,“北虜自驅牛羊,少則三月,多則百日,無需憂心糧道。”
“某倒聽聞女直與契丹不同。”崔孝廬笑道,“這次女直輕兵直進,幾乎無所停留,慈州、平城等地糧儲尚不及劫奪。
若能守上一個月,女直要麽撤兵,要麽就得分兵去劫奪、輸運糧草。”
“隻有固守一途嗎?”
崔孝廬搖頭道:“雖有他途,我等卻選不得。”
帳中。
終於平靜下來的崔濡,氣踹噓噓的坐在圈椅中。
李之佑則安靜的站在下首,仿佛帳中沒有這個人。
“除了固守還有別途嗎?”崔濡問完,閉目歎氣。
“在下無策。”閔承元說道。
“願聽丞相決斷。”
開京,王城,承宣殿。
自陳安平率兵出擊,而慈州、平城淪陷以來,整個開京陷入了緊張的氣氛。
隨著左議政陳安平引兵而還,即便關內尚無烽火,城中仍是人心惶惶。文武兩班顧不上為西京安危憂心,先得保住自家榮華富貴才行。
檀院君王顓也是如履薄冰,就怕行差踏錯,便無法翻身。他雖受命監國,然實權皆在舅家。
崔濡雖然出京,可他長子崔問坐鎮中嵩軍,負責宮禁防衛,次子崔關則把持關曹市舶署,拿著王室錢袋。
這高麗市舶署與中原不同,不惟主管進出貿易,還負責禁榷物資與郵傳事務。
而檀院君最信賴的右議政金希學,卻稱病日久,已三上辭書。原本陳安平北上之前,每日都要問金議政平安,便是為了給文武兩班一個念想,免得他們這也勸諫,那也進言。
《控衛在此》
擔任監國的檀院君也很關心右議政的平安,親自去看往過,見其形容憔悴,也不忍多留,與其子金承運略作交待,便就回返。
左議政陳安平與五軍都督崔問的對峙,正是開京緊張氣氛的來源。先前收到崔濡的求援後,左議政與五軍都督都力主救援,奈何他們彼此推薦,自己則絕不肯率軍出京。
這種互相薦舉的怪象,很快便轉作互相指責。
陳安平指責崔問不孝,有違人倫;崔問指責陳安平不忠,臨陣脫逃,又不思戴罪立功。而駐紮在開京內外的三支強軍。
東泰軍自然擁護陳安平,中嵩軍自然擁護崔問。這就讓北恒軍變得舉足輕重。北恒軍都指揮使奇輪府上,也變得熱鬧起來。
檀院君倒沒有籠絡奇輪,不是不想,而是他隻圖自保。反正自己也無甚實權,隻要保住小命就好。
為此他派了兩
名心腹,分別去順天館和江華島,拜會宋使、駐防宋軍將領,希望能請一指揮宋軍“協防”開京。隻要宋軍肯來,不管崔、尹如何鬥法,他便無性命之憂了。
怎料天不從人願。昨日他便被崔問請到軍中,給他看了兩副首級。
正是他一雙心腹。
崔問直言不諱:“高麗事,高麗主。君上莫自誤。”
想到當時崔問的表情,此時檀院君的手仍有些抖。他將奏疏匆匆畫可——不需畫可的原也不會給他,便打道回府。這王城平日看著風光秀麗,但此時卻如同鬼蜮,陰風陣陣。
檀院君往南走,陳安平往北走。
左議政暫易妝容,隨內侍過迎翔橋,經廣元、驪元、少春三宮,來到王後中宮。尹王後心腹侍女連忙上前接應,請左議政與王後於左室會麵。
王後數月未見父親,但耐住激動,等父親行完禮才回了半禮。
“父親消瘦了。”
“有勞王後娘娘掛念。”
“母親可好嗎?”
“王後乃一國之母,不應隻思慮父母。”
“父親教訓的是。”尹王後低頭道,“父親有何囑咐?”
“好好照顧外孫,莫讓他受涼。”
“是,父親。”尹王後聲音顫抖,“不能,不能避免嗎?”
“不能。崔大郎雖果斷,但卻不曉他爹爹。如今沒有援軍,崔子沾扛不住的。十之八九會投降。”
“啊?那關內豈非……”
陳安平瞪了一眼,不滿女兒打斷他,咳嗽一聲說道:“王後寬心。女直人待不久。”
“那崔公若能堅持……”
陳安平不耐煩道:“他便是能堅持,也是要投敵的。”
尹王後不可思議。
“他必須投敵。我外孫才有好日子過。”陳安平說完,彈了彈衣袖。
“那大王呢?”
“死了。”
“吾明白了。”尹王後欠身行了半禮。
陳安平連忙躬行大禮告辭。臨別前,他轉身道:“委屈你了,英兒。”
侍女和內侍將陳安平送往宮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