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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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函德也早有打探實情的心思,隻是間諜死的多,活的少,能傳回消息的更少,讓他頗為不滿。
    拿到陳安平手書後,他便打算派紀崇義去作這事,但被何寬祖勸住。
    道是紀崇義素為紀函德倚重,內外皆知。倘若派他去,隻怕陝城戒心十足,反而不美。
    紀函德深以為然。隨即下令以駙馬都尉文夢鯉為首,扮作商隊攜陳安平手書入陝。
    文夢鯉是文妃的兄長,年逾五十,常年擔任左府率,為人謙退,不爭權柄,幾近賦閑。
    他既算紀文逵姑父,也算紀文逵舅舅,不過紀函德常叫他舅哥,紀文逵也慣叫他舅舅。
    文夢鯉帶紀文逵入陝,也得了紀函德允可。雖不知其深意,但文夢鯉不曾怠慢,生怕有何閃失。他們一入陝城,便被天德軍鄉兵發現,派人為他們向導,前往安西府。
    文夢鯉直到安西府,才表明身份,並求見陳安平。得知他是代人的駙馬都尉,駐守安西府的任忠連忙接見,並派兵護送他們去鳴沙。
    文夢鯉在路上已讀過多份報紙,但他沒想到任忠在陝城名聲這般響,僅次於陳安平。
    他們一路經鳴沙、應理,前往會州。路上看得報紙不算,便是路邊街頭的漢人閑談,也推崇任忠,認為有其在興、靈坐鎮,黨項人便不敢興兵。
    非但如此,他們還認為宋軍很快就要發起反攻,把黨項頭人抓去京兆府,讓謝相公打殺掉。
    也有知道陳安平不在京兆府的,也有擔心任忠捉不到黨項頭人的,不過沒人認為任忠會打敗仗。
    權知安西府事、遊騎將軍、武功開國膚施侯任忠,變成了鳴沙、應理一帶的護身符。
    與紀文逵熱衷搜集那些神奇故事,索隱秘辛不同,文夢鯉很仔細的吃著各地的飯食,比較著價格和行人的麵色、體形。
    鳴沙有人找上來賣兒女。
    應理的飯裏有沙。
    但兩地百姓麵色尚可,不像是居於劣勢,惶惶不可終日的情勢。宋軍能不能贏他不知
    道,但至少看起來不會輸。
    與紀文逵等人一起清洗風塵,整理儀容時,文夢鯉將此前的印象掩埋,決定如同初入陝城一樣,看看會州城。
    會州城不大,比起安西府則小得多。
    但內外警衛,布置嚴密。離城四百步左右,便建有墩台。這種半永久防禦設施,既可以充當望台進行校準,也可以布置投石、火炮,乃至弩手隊。
    文夢鯉略通軍務,知道這是防禦措施,利弊如何他不好評價。
    跟隨護送的軍兵入城,他們便被引導去了右一廂,前次會州攻防戰,這裏頗多屋舍著火,淪為廢墟。
    陳安平抵達後,便調遣隨行軍伍配合鄉兵清理,用來作新行轅。原本的住戶則貼給糧米,住到城中他處。
    這等細節,文夢鯉無法盡知,但左右不時看到過火的痕跡,讓他明白陳安平的駐地很倉促。陳安平至少不是一個奢侈的主帥,或者說他不是一個追求個人享受的主帥。
    陳安平前日已收到任忠手書,得知代人駙馬都尉來拜會自己,想到逃亡代地的那數千黨項兵馬,陳安平決定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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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解決那些黨項人,興靈之兵也可以放心調出來,不至於如芒刺在背。
    他原作公事來辦,除書寫機宜文字謝九之外,參議官張堯文、參謀官蘇執禮,及陝城路監察虞候潘鎮也都到場。可一見文夢鯉一行,便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張忠趙會扮作兵士護送文夢鯉來會州。
    他權作不識,與文夢鯉略作寒暄,便提起李克楨等人。文夢鯉雖無權處斷這些,但也耐心周旋,想看看陝城帥司究竟有幾分底氣。
    紀文逵卻是耐不住這般口舌官司,左右觀望,如坐針氈,讓文夢鯉反倒先焦慮起來。為免失禮,他借口旅途勞頓,想要明天再談,陳安平也順手推舟。
    文夢鯉離開後,陳安平便與張忠趙自去後室,隻讓謝九旁聽。
    “可是峽口有什麽不妥?”
    “不是。”張忠趙立刻否認,“末將想問問,招用
    蘇哈特一事,帥司可有準信?”
    “前番奏請諸降兵軍前留用,朝廷已允可。然佘安邦等將,畢竟不同,須得上京才行。”
    陳安平知他心思,“李克楨雖北去代地,但已坐困邊城,無能為惡。今日北使肯來,也是不想放虎歸山。”
    “某不懂這些。”張忠趙搖搖頭,“振武軍兵員尚可,然不足以敵對兩軍。若俺等南下,則興、靈空虛,易為人所趁。”
    “還有錦衣衛。”陳安平提醒道。
    驅逐黨項後,謝、陳二人率軍急襲應理、鳴沙,打通了興靈至蘭會的道路。而神銳第五軍前調後,替換久戰的神銳四軍,駐防應理、鳴沙。
    神銳四軍則與神銳三軍守衛靈州、鹽州,一邊補充軍資,一邊補充兵員。這兩軍都是步軍,兵員補充相對容易。
    “他們不行。”張忠趙直言道,“李克楨睚眥必報,前番驚走他,必圖報複。若不能打掉他,振武軍便要釘在興、靈。”
    陳安平皺眉,他不太習慣武將這麽與他說話。此前張忠趙用兵神奇,能解燃眉之急,他與陳安平也就忍了。
    想到昨日收到的陳安平手書,他也明白朝廷的擔心和不滿。
    他倒沒有怨陳安平反悔,當時形勢已由不得他,李綱那樣處置,也是宰相所當為。
    雖然自己心裏不痛快,但總不能寫信罵他們做的不對。
    看向張忠趙的目光,逐漸變得嚴厲。
    張忠趙似無所覺,仍自顧說道:“而且那北使俺看他不懷好意。別是與李克楨有勾結。”
    正準備訓斥他的陳安平聞言一頓,問道:“何出此言?”
    “俺跟了一路。那北使對那少年很恭敬,而隻說是他家後生。寵溺子女這等婦人之仁,可不合當使者。”
    他見陳安平撚須點頭,又繼續說道:“隱瞞身份倒不怕他,但一路上總是注意飲食、糧價、行人穿著,便是居心叵測。若是其與李克楨勾結,知俺虛實。豈不壞相公畫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