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並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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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身去解繩索,邊解邊說道:“官人莫急,這繩子緊了些,很快就好。”
“嗯。不急。”陳安平小聲道。
他雖同情這河陽力夫,但不好再惹提轄不快。他前番隨孫用賓去河東,陸朝恩已許他回棣州彈琴,不料這次河東之行卻遠至大同,往返兩月餘,等他回返京城。
便立刻接了魯提轄的差,一同押運物什來孟州。路上他幾次幫忙變作添亂,讓魯提轄很是訓斥一番,幾位同行的書奏、手分也瞧他不起,隻胡侍衛安慰他。
而受他幫助的水手、艄公並不與他親近,好似並不領情。
他想起軍巡鋪的遭遇,愈發不敢再“惹事”,今日船到渡口,他便留下監卸貨物。魯提轄自帶其他人去集上吃酒。
那黝黑的漢子,他見與大哥相仿佛,就雇了來做事。因他有官文,渡上的公人都不敢為難,讓那漢子很是承情,說了幾次好話。
陳安平卻不敢應承,隻是也不催促對方,由著他去做。
黝黑漢子並不偷懶,三趟功夫,便做完別人五趟的活計,脊背壓得彎了,人卻很有精神。陳安平如數算他工錢,並不曉得克扣、分潤。
那黝黑漢子一愣,還是分出兩成塞給陳安平。陳安平百般推脫,那黝黑漢子也是倔驢一般。
“官人。不是俺不識好歹,隻是世道如此。俺若不給這錢,那公人倒要奪去更多。官人肯收,便是俺的恩德。”那漢子說的懇切,幹裂的嘴唇有些抖。
縣鄉公人行事,陳安平亦有所知。
他點頭道:“錢俺收了。”
那黝黑漢子有些心疼。
陳安平隨即給他一片紙,上麵一片鬼畫符。
“這是俺城外落腳處,道是小曹家大車店。明日你來,還有活計用你。”
“俺……俺知道地方。”那黝黑漢子雖認不出多數字跡,但那個“小”字還識得,隻是寫的難看。
料這官人不是消遣他,他這等力夫,最怕斷頓,倘若連日有活計,那便是狄公保佑了。今晚家裏總算可以吃些糧食,不用再拿菜餅糊弄。
那黝黑
漢子尚未及感謝,便見遠處有船行來,連忙拾了扁擔、繩索,拔腿就跑,生怕晚了兌不上活計。陳安平看著他的背影,莫名想起棣州的兄長,一時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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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胡家和喚醒陳安平,“且嚐嚐這肉包。難得的肉餡。”
他本與魯提轄等人去吃酒,但卻放心不下陳安平,便帶了吃食來碼頭看看。
“多謝哥哥。”陳安平連忙道謝。
孟州豬是兩京地區有名的豬肉來源,一說起肉餡包子,陳安平便以為是豬肉餡的。
其時中原多食豬羊,士紳良善自然推崇羊肉,便是東京城裏的旋煎羊,也隻是薄薄一片,讓升鬥小民過癮。
尋常百姓,倒還是吃豬肉多些,憲廟以來國用匱乏,百姓也不富裕,隻能三五天吃一頓豬肉解饞。
不料一口下去,卻不是豬肉味,但也很香。陳安平和著口水咽了,摸把嘴問道:“不是豬肉?”
“孟州好豬肉,如今哪有的賣。這餡卻不差,乃是白鱔和了鯉魚肉做的。”
“是好吃。”陳安平再吃一口,但卻分不出來白鱔和鯉魚各是什麽味。
胡家和閑談幾句,便與陳安平一道押著物什前往落腳處。
喬自牧站在甲板上看去,孟良渡便橋前擠了許多力夫。他選了兩個衣著完好的幫著運菜、運糧,便將其餘人哄散了。他隻需要補給水食,便要立刻出發,不耐煩在這小地方多待。
次日,魯提轄酒醒後便喚了陳安平進去,讓他去雇兩個人把押運的物什轉給河陽城外的漕使行司。
而此時的喬自牧已乘船過鄭州地,抵達嶽台鎮北。午後,喬自牧下船,正在渡口看到付道明,他氣色見好,但麵帶疑惑。
“付員外,幸不辱命。”喬自牧一句話讓付道明愁雲散去,紅彤彤麵色更顯健康。
“可是全賣了?”
“對。”
“全賴喬員外神速。”
“是這車船神速,哪裏是我神速。”喬自牧笑道。
“那也是喬員外有本領。在下便借不來這船。”
這車船自然是永業鹽號借
出,但李聞達肯借當然也是得了好處。不過實情如何,並不耽誤兩人互相吹捧,二人一路說著登上馬車。
“城中退煙的多麽?”
“多得很。除了唐家,昨日已都退滿。”
付道明說的極有把握,他在戶部度支司那裏下了本錢。
“唐家要做什麽?”
“想不通。”付道明將一副邀券遞過去,“昨日給了這邀券,我問過了。京畿頭麵商人都有,不限於煙行。”
“相國寺?”
“而且不去還不太好。”
相國寺橋上,一輛馬車的薄帷緩緩放下。
陳安平輕輕咳嗽,轉向蘇慕賢道:“蘇翁,這唐家如何請動這許多人?”
蘇慕賢笑道:“歐陽子憲風頭正盛,司馬公肯抬舉他。而且那日曹國武安侯赴宴,徐禮侍也在場。至於晉王爺……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不好說。”陳安平知道蘇慕賢所影射,去年大花會,歐陽氏兄妹便與晉王爺蕭峰相談甚歡,其後唐家就拿到了煙草配額。
但他自有把握晉王爺蕭峰與唐夫人並無瓜葛。
蘇慕賢不與陳安平爭辯,笑道:“這有何可猜?去了便知。”
大相國寺,龐記驢肉鋪前。
賈克朝與陸憲文一人一份吃食,在那裏閑談。
“要說這驢肉,還得是相國寺龐記。真是開封府第一,什麽南城張,東城唐,隻能糊弄外人。”陸憲文麵色紅潤,印堂發亮。
周圍幾個夥計聽得高興,連吆喝聲也高三分,震得賈克朝耳朵疼。
“棣州那裏可順利?”
“真不錯。”陸憲文隨口說著,也不知是說棣州,還是說驢肉。
但不待他問,心腹家人已來通稟,道是晉王爺已入正門,方丈覺遠已去迎了。
賈克朝與陸憲文不敢怠慢,三兩口將驢肉咽下,抬腿就走,自有仆廝去會鈔。
賈克朝與司馬立同行,與覺遠諸僧見禮。他二人都不是佛教徒,隻過個場麵便算。倒是二人身後的歐陽遵、歐陽慧,於佛道都很虔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