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何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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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鵬還是盛情接待了陳家的年輕人,從陝城返回不久的陳文盛。
陳文盛將陳安平的手書進呈,便安坐靜候。
朱鵬笑著接過,又與他閑談幾句,才拆信速覽。
“這喬員外我已見過。陳參政可有何囑咐?”
朱鵬前次與喬員外交接不少煙草,自是知道這事少不了陳安平的手段。但陳安平信裏說了兩次喬員外信得過,顯然是有囑咐的,不在信裏,當然就在陳文盛那裏。
“不敢。叔父極言朱公乃英傑中的英傑,若非無意功名,早至你相。”
“但說無妨。”朱鵬笑道。
“叔父以為五台劉家賣煙太快,朱公這裏怕是不好安排。若有喬員外襄助,總能將這差事長久做下去。”
陳安平深知煙草無法禁絕,與其讓這些私煙在中原泛濫,還不如通過喬自牧、朱鵬等人賣給北虜。
一來疲敵,二來壯己。越是長久,功績越大。他料定朱鵬無意功名,但他幾個兒子可不是作隱士的料,沒了官身護持,不知要吃多少虧。
朱鵬聞言點頭道:“多謝參政一番好意。”
他抬頭看看鹿廷誥,後者便記在心上。
朱鵬又道:“俺不喜辦糊塗差,包銷、包賣都不行。這話先講清,將來莫要討我不是。”
陳文盛似有所悟,問道:“朱公可是要長線慢釣?”
“這‘慢’字用的極好。可惜河東人性子急。”
陳文盛心知朱鵬不肯都用河東人,這也是常理。
“既如此,用陝城人也一樣。”
“質甫這般說,想必有可靠人。”
“不敢當。恒通為陝城帥司備牛隻、農具,找了些往來北地的商隊。其中王尚觀與魯詠皆是夏州人。”
“還請公子細說說。”
“那王尚觀,家裏有糧米鋪子;那魯詠,家裏有車馬行。”陳文盛想了想又說道,“魯詠家運過煙草,想來更合用些。”
汴梁,廣饒伯府。
羅敦善讓仆人點起新香料,這是蘇慕賢帶來的新品,道是昆侖
洲所產一等赤精香,乃自昆侖洲八足蛟巢穴中所得。
少頃,淡香四溢。
羅敦善閉目輕嗅,一股熟悉的昆侖洲上等乳香味道,但亦有些許陌生,更寡淡也更歡快。
如果說乳香聞起來讓人寧靜而虔誠,那這什麽香聞起來就讓人覺得舒適而愉悅,這種舒適感很像上等安息香。
不錯的東西。
羅敦善微微點頭,睜眼看向安坐的蘇慕賢、陳安平二人。他這種行家,並不需要別人聒噪,這種香他喜歡,那就定然買的起,也買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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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賢二人也不提香料的事,隻是與廣饒伯閑談些河東路的舊聞。兩人在河東路都有鋪子,倒不至於無話可說。閑話說過一盞茶,蘇慕賢放下茶杯,轉入正題。
“前番蒙羅公指點,我等總算沒有誤事。前日已傳來準信,便就避在登州。”
“即已到登州,”羅敦善說道,“早早賣去北地是正經。登州那裏,到底隻能托庇一時。”
“羅公所言極是。”蘇慕賢說道,“隻是北虜與高麗交兵,此時脫手,價錢上難如意。”
“可有甚難處?”羅敦善似有所覺的問道。
“河省田家想收煙,可是價錢不好。”
羅敦善笑道:“既敢收煙定是有緣故的,總不能人人都學唐家。”
“某等亦拿不準。那田家說是見過司馬公。”
羅敦善大致明白了,司馬立是要禁煙的,而蘇、吳手裏全是私煙,他們怕的不是賣錢少,而是怕這錢咬他們一口。
“這些事,你們自理就好。某不耐這些細務,再說二位亦信得過。”
羅敦善的確不再願意參預煙草,至少最近不行。他雖沒去大相國寺,但太平興國寺的銷煙,他曉得是太後的吩咐。
說到底,禁煙也好,銷煙也罷,於他並不緊要。正如開邊入中策那般,有便有,無便無,他隻圖賺些零用而已,並不肯費心思,何況要他冒險。
如今他的心思,倒有一多半放在孟州。地是百年基,鋪乃十年糧。靠近水利的田土,臨近正街的店鋪,這方是值得
他費心思,冒風險的所在。
想那朱鵬緣何淡泊功名?還不是朱家幾代攢下的萬畝良田,百十店鋪。
這次親往河東,於陽曲、壽陽等地讓他很有感觸。
什麽戚裏勳爵,哪怕是宰相一般的高官,也不及一副地契穩妥。他一貫謹慎,在京師或是家鄉都是善紳做派,別說兼並田土,便是重租重利這樣的盤剝也沒有過。
當然,他也看不上,反倒還修橋鋪路,減租減利,做個戚裏表率。
背地裏不知多少人罵他,可卻沒人體諒他、曉得他的難處。如今孟州出事,他便知機不可失。
隻要做得穩妥,跟著一眾士紳良善生發就是,一兩千畝不嫌少,三五千畝不嫌多。一想起孟州之事,羅敦善便按捺不住,恨不得親自過去督辦——兒子辦事還欠穩妥。
羅敦善這番神遊物外,倒教陳安平與蘇慕賢白費了說辭。兩人不好冒犯,隻能幹等。
“方才陳翁有何見教?”羅敦善回神後問道。
“蒙羅公信得過,我等榮幸之至。然事涉十萬貫,總不好壞規矩。某等想請羅公子來督辦。”
陳安平話到一半,便被羅敦善打斷。
“不成。他於孟州離不開。”
“哦?原來如此。”
蘇慕賢與陳安平對視一眼,隨即佯作不知。他們昨日得了確信,陳安平心腹長隨去了高陽正店買點心。這事卻不好戳破。
事有不諧,終不能強求。蘇、吳隨即起身告辭。
馬車上。
蘇慕賢倒樂觀些,他與陳安平講道:“不若便賣一半給田家試試。”
“厭次田家與陽信田家,畢竟不同。”陳安平還想再等等,“高麗、北虜那裏價錢都要好得多。”
方才他們並沒有講明。想要買他們煙草的是厭次田家,而見過司馬立的卻是陽信田家。這倒不是要騙羅敦善,隻是試探他願不願意深究。
“一筆總寫不出兩個田字。”蘇慕賢笑道,“某倒想看看,這倆‘田’有哪些神通。”
“嗯?”陳安平拍掌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