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事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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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他畢竟要一起搏生死,且還是親戚。
    陳安平便隻拍了桌子,沒有動拳腳。
    飯後他思量一番,才將譚廷恩揪起來說道:“這次是戴罪立功。”
    “可……可俺沒罪啊。”譚廷恩冤得很,他出生入死,先打甘州,又翻雪山,怎的鬧到這般田地。
    難道俺就有罪?陳安平邊想邊瞪譚廷恩一眼。
    “閉上鳥嘴!”
    陳安平罵完,忽然想到,緣何譚廷恩就要與他一道搏生死。軍中株連之法仍在,他原以為是受了自己的牽連。可若說他殺戮婦孺,犯了死罪,那譚廷恩又犯了什麽死罪?
    他先前隻想此去如何死裏求生,這才琢磨譚廷恩的“罪過”。
    譚廷恩被他喝罵,既怨又怕,可看陳安平一時出神,便又心存僥幸。
    “竟是這般。”陳安平恍然大悟,看譚廷恩的目光更加忿恨。
    一巴掌,就把譚廷恩打的頭暈眼花,又一老拳,打得譚廷恩五髒聚義,陰陽輪轉。
    “害得俺這般,害的俺這般。”
    譚廷恩被他打出火氣,拳腳齊出。
    兩人屋中打得熱鬧,拳來腳往,桌翻凳倒。客舍旁人聽了,有熱心的要來勸,倒教他們罵回去。
    麵上掛彩的譚廷恩給陳安平倒了杯茶。
    “三叔,咱這樣能拖幾天?”
    “拖?”陳安平一笑而止,腮幫子疼。
    “俺們都傷了,還不能拖幾天?”
    “你家小何在?”
    “梁縣。”譚廷恩奇道,“這關家小何事?”
    “你現在還不曉得厲害。”陳安平不耐煩,“你道自己犯得何罪?”
    “俺如何有罪?”
    “謊報軍情,欺瞞帥司。哪一樣斬不得你?”
    “怎麽會……”譚廷恩起身道,“前日之事,俺誰也沒說啊。”
    “隔牆有耳。”陳安平歎道,他也是想明白不久。
    譚廷恩也隻能歎氣。
    若是在撫羌城被拆穿,倒還能有回旋餘地,認打認罵也就是了。可如今已至蘭州,隻怕帥司也收到蘇經略的公事。如今若能戴罪立功,倒也罷了。倘若不肯,隻怕帥司便要拿他們來正法——諸軍解圍龍溝堡,正需榜樣。
    譚廷恩死來想去還是不甘心。
    陳安平似乎知道他所想,笑道:“不甘心?”
    譚廷恩卻說道:“全是蘇經略使詐。若非那軍士肯受俺賄賂,俺也不會做錯。”
    陳安平點點頭,勸道:“作這先鋒,好歹有一線生機。梁提督到底是我們漢人,不肯白白斬了我等。”
    譚廷恩知他言外之意,連忙說道:“俺絕無二心。隻當再去一次甘州。”
    九死一生回來,卻一步踏錯,又得九死一生一回。
    真無天理。
    可命該如此,人何能強求。
    真若戰死,至少家裏不會因自己蒙羞受罪。
    劉乙丙飯後,悄悄拜會梁廷賓,沒想到梁廷賓真肯見他。
    “敢問梁提督,先鋒三百餘人是否皆複歸之士?”
    劉乙丙與多吉才不同,他聽說陳安平二人處置後,便去打問先鋒軍詳細,結果問了幾處,都說選自複歸之士。
    “正是。”
    “緣何不用正軍?”
    梁廷賓斜睨一眼。
    劉乙丙躬身說道:“小的年輕少識,非敢質疑提督韜略。實心請教。”
    梁廷賓不願與內侍多講,便說道:“使功不如使過。”
    劉乙丙再躬謝,複問道:“使陳安平為先鋒,若其投敵或者怯戰,豈不有違提督本意?”
    “一為之甚,其可再乎?”
    平西堡,神射軍軍部。
    張應登下令諸營準備突圍,城中糧秣僅足三日之用。而堡牆已毀損多處,黨項人時常以此牽製攻擊。無論是參軍,還是將校,都支持盡快突圍。而在突圍的方向上,他們的選擇也很少,隻有西麵與南麵可選。
    “第二營出南門為先鋒。”
    “遵令。”
    “第五營出北門殿後。”
    “遵令。”
    “第一營出東門,急轉向南策應第二營。”
    “遵令。”
    “第三營與第四營並出西門,往南撤退。”
    “遵令。”
    “蘇經略已有布置,會有馬步軍來接應。”張應登環視一番,“可我神射軍,也要接應蘇經略!”
    神射軍於殿前司序列中,也有自己的驕傲,他們雖以步軍操典操練,但曆任軍都指揮使都是馬軍或者器械禁軍中的佼佼者來出任,並不以步軍自視。
    “是!”
    劉員外與何善紳安坐於屋中,心裏雖然忐忑,但麵上仍自鎮定。
    幾位公人自後堂來,道是濮經略有請。
    二人連忙起身,隨之往見濮永道。
    濮永道還未來得及寒暄,便見劉員外與何善紳撲通一聲跪倒,淚如泉湧,哽咽著。一個說西賊可惡,一個道鄉親可憫。濮永道不好發作,隻得由著他們說完。
    西定州鄉賢們聽聞朝廷一舉收複安西府,又解平順縣之圍,便覺得事有可為,等到黨項人連番出城。
    便紛紛勾結,擇吉日舉事,一舉收複西定州。雖則沒有斬首,亦無生虜,但卻非他們不肯盡心。
    “好教經略相公明斷。俄們與西賊往來廝殺數十合,左右襲擾,想與其決一死戰。奈何西賊有馬,死傷皆馱去。俄等隻好望而興歎。欲追擊而不得,又恐其使詐,致城池百姓有失。故才謹守城池,以待王師啊。”
    劉員外情真意切,何善紳亦連連附和。
    “先為不可勝在己。”濮永道忍著惡心道,“二位亦是持重用兵。西賊自有官軍料理,不合由諸位冒險。”
    “是嘞。經略相公真名士。”何善紳哭腔仍在。
    “俄也勸了。朝廷禁軍何等雄壯,尚與西賊鬥智不鬥力,俄等如何好冒失。若作差了,反壞朝廷大事,鄉親性命。可鄉裏賢達群情激憤,俄險些便勸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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