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開單獨從休息室出來時，程影獨自待在包間一樓的一角。

    蘇鬱找不到杜施，打電話也沒人接，以為她先走了，便聯係助理來接她，獨自離開了。

    程影看見孟延開，如蒙大赦，他正往二樓走。她趕緊跟上去。

    孟延開徑直往樓上去，想原路返回，回到跟宴莊他們一起的包間裏。

    三步並兩步地上樓梯，行之一半，孟延開餘光看到一個人，定眼看去還真的是他。

    霍時放站在二樓樓梯附近一張卡座旁，手裏拿著酒杯，正跟人講話。

    孟延開瞳孔微微一縮，不自覺放緩了步子。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狹窄，隻有兩人可經過的寬度，而霍時放站的地方，是個人經過他都能注意到。

    兩人目光交匯一瞬。神情都發生了細微變化。

    孟延開看見霍時放時那一瞬的疑惑，立馬被冷漠和警惕掩蓋。

    他並沒有收到霍時放回北城的消息，一瞬間，葉言卿剛才的話忽然在腦中迸出來。

    葉言卿這人說的話從來都是真假夾雜。這會兒他還沒空靜下來細想分辨。

    而霍時放的出現，至少是證明了她話裏哪一部分是真。

    既然如此，她說的孟京生會對杜施動手的事，有幾分真？

    之前明麵上因為杜施，兩人已是公然大打出手，再加上後來利豐科技被孟延開公報私仇卡環節，霍時放再看他也難有好臉色，滿眼都是輕蔑。

    霍時放主動打了聲招呼說"巧了。"

    孟延開哪壺不開提哪壺，笑說"怎麽，礦業公司的漏洞補好了？"

    霍時放轉開臉冷笑了一下。

    "延開！"包廂太吵，孟延開一時沒聽見程影的聲音，她一直到二樓才小跑追上他，"孟延開！"

    雖然程影的丈夫是孟澤石亡妻的族係，跟孟延開並沒有血緣關係，但他還是跟孟京生喊她一聲"表嫂"。

    程影問他"怎麽就你一人？杜施呢？"

    "她沒跟我一起。"孟延開環視一圈，也沒見到杜施人影，忽然感覺程影此舉反常，心下沉了沉，"怎麽了，杜施不見了？"

    "不是……"程影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是被葉言卿帶進休息室了嗎？我以為你們三人都在裏麵，你，你竟然沒看到她嗎？"

    孟延開臉色越來越難看，眉心不自覺間緊皺起來。

    這時孟延開那三個好友從二樓入口進來。正巧碰上這幾人，宴莊問程影"看來你找到人了。"

    程影歎氣，事情好像又複雜了，她忽地感覺筋疲力竭。這都哪兒跟哪兒？

    孟延開忽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問程影"你找我很久了嗎？"

    她說"就在你進去之前。"

    "你找我幹什麽？"

    "杜施跟葉言卿進休息室裏了。"程影說，"她倆一直不太對付，我是怕出什麽事。"

    程影當然掩藏了私心，兩個人女人相處，能出什麽事？

    她不過是怕這兩人話裏話外把她卷進去，才火急火燎想辦法要打斷二人獨處。

    可現在情況顯然有變。

    休息室裏如果沒人出來過，而孟延開進去後又沒看見杜施。那一開始跟葉言卿一起進去的杜施到哪裏去了？

    程影百感交集，看向樓下時，發現葉言卿的幾個"朋友"齊齊起身，往休息室門口去了。

    程影看向孟延開。他站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視線聚焦的地方，跟她一樣。

    她正想說，讓他進去看看，她感覺處處都透著點不對勁。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孟延開已經大步下了樓，其餘人緊隨其後。

    杜浠文和霍明晞看見這浩浩蕩蕩一群人，察覺到不同尋常。也偷摸著跟在了後頭。

    ……

    葉言卿走近杜施，看著她臉上刺眼的笑，她的每一聲笑都像針尖一樣刺耳。

    "杜施，你就笑著吧。我會好好記著你現在的樣子，"她輕聲細氣，卻麵無表情，"等你死到臨頭那一天，我一定在腦中回想百遍。"

    杜施悠悠說"放心。我回去就把今天的錄音剪輯剪輯，放進草稿箱，等我死到臨頭前一秒，一定群發出去。"

    她說完要走。葉言卿吐出兩個字"站住。"

    杜施重重呼口氣，不耐煩問"還有什麽廢話？"

    葉言卿說"我找你來不是跟你講廢話的，而是跟你做交易。"

    杜施靜候下文。

    葉言卿接著說"我說了，要你離開孟延開。"

    "不然呢？"杜施背對著她。語氣輕佻不屑。

    葉言卿走到她身後，微微傾身，一字一句輕聲說"我會先博取孟延開的信任，再讓孟京生用孟知敘曾經對待孟延開父母的手段，讓孟延開從這個世界消失。"

    杜施陡然怔住，一陣寒意從脊背滿眼起來，深入骨髓。

    她不敢相信這是葉言卿能說出來的話，即便她早知道葉言卿心夠狠，夠果斷，但她對孟延開餘情未了，至少不會將事情做絕。

    杜施機械地轉過頭，葉言卿那張五官柔和的臉上。眼角眉梢盡是溫婉賢良，琥珀色的瞳仁映著燈光，像有星光閃爍，清亮幹淨。

    葉言卿含著淺笑，想了想繼續說"對了，既然你不願意離開他，那就要在讓你失去他後，一個人活在痛苦和懊悔中才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身體衰敗，精神枯萎，撒手人寰。

    葉言卿抿唇笑起來，最好事畢後孟京生遭點報應，英年早逝，光是想想都大快人心。

    一盆冷水澆在她臉上，葉言卿下意識閉緊了眼，用嘴呼了一口氣，抬眼冷冷瞧著杜施，用手指抹了抹臉上的水漬。

    杜施將水瓶扔在地上，再送了她一巴掌。說"清醒了沒？"

    葉言卿被她打得身子一偏，手去撐旁邊的供給台時，推倒了放在一邊的三層甜品台。

    她直起身，捂著臉靜靜看著杜施，眼神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點點纏住她，收緊……

    杜施看見她這眼神，就想起她剛才的話。

    葉言卿如果故意傳遞虛假消息。防不勝防，孟延開的確容易中招，如此一想她身上冷汗直冒。

    葉言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激怒她說"你應該知道我成功過。對吧？孟延開當初被迫離開公司就有我的功勞，所以你生氣了，你害怕了……"

    杜施顫著手，又是一個巴掌。

    巴掌落下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