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一瞬之間,數年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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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車後,自動車門徐徐關上,杜施靠著車座,雙拳擱在扶手上,胸口起伏。

    她使勁閉上雙眼,牙關咬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流露出滔天恨意。

    付曉瑟擔心地看著她,"施施,你怎麽了?"

    杜施睜開眼大口呼吸,雙眼像通宵未眠般通紅。

    付曉瑟嚇一跳,"怎麽回事,你不會肚子……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杜施拿起杯槽裏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幾口,才慢慢平複了情緒。

    她問付曉瑟"知道有寧幹什麽去了嗎?"

    杜施隻知道是她母親把她叫走的,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在運河岸。

    付曉瑟答不知。又問杜施"回頤原別墅嗎?"

    "去有寧的公寓。"杜施說完又交代付曉瑟說,"明早你們來接我去一趟頤原別墅。"

    付曉瑟很會摳字眼,這個"去一趟"很耐人尋味。

    顧名思義。去一趟,是去了還要走的意思。

    "我可以問出什麽事了嗎?"付曉瑟跟杜施相處久了,親近了,膽子也大了,也更懂她了。

    "沒事,"杜施雲淡風輕說,"可能要分個居離個婚什麽的。"

    付曉瑟覺得自己此刻眼珠子瞪得很像一個她微信裏的表情包,因為她不能理解,杜施是怎麽用"今天晚餐吃什麽"的口吻把分居離婚這種事說出來的?

    她覺得,既然說得如此輕鬆,那多半也就是吵架負氣,過過嘴癮。

    這時趙橙跟杜施申請請假,說她想提前把這個月的假休了,她男朋友要外派,之後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想這兩天好好玩一玩。

    付曉瑟還幫了兩句,說這幾天行程不忙,趙橙會在生日直播之前回來。

    杜施說"那直播又不是什麽多麻煩的事。不用急。"她問趙橙,"你什麽時候休,多少天夠?"

    "後天開始。三天天吧……"

    杜施爽快答應"可以,你明天就休吧,給你四天。"

    直到第二天,付曉瑟在頤原別墅看見杜施那大大小小六七個行李箱的時候,覺得自己是腦抽才會幫趙橙請假去跟男朋友約會。

    ……

    杜施走後沒一會兒,霍時放的車也來了。門童開門,他坐進後座。

    上車後拉上擋板,他給葉言卿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她今晚怎麽回事,在這種場合鬧成這樣。

    葉言卿彼時在酒店山上的度假別墅裏準備歇下了,她接到霍時放的電話並不意外。

    她說"你的辦法成了,孟京生得知曲禾去意大|利之後疑心大起,現在篤定杜施知道些孟延開父母的事情,想先處理了杜施。再去收拾孟延開。"她咯咯笑得清脆,"沒想到你擾人耳目這一招還真是有效,誘使孟延開對杜施產生懷疑,又讓孟京生懷疑起他們夫妻二人,借刀殺人,手不沾血。沒了孟延開的阻礙,你還能幫你們霍家白贏一個利豐科技。"

    她也不知道真誇讚,還是假譏諷。

    "杜施?"霍時放沉吟。"我們要對付的是孟延開,關她什麽事?"

    "怎麽不關她的事?她知道那麽多,留著是禍患。你就不懷疑,她早就知道你的在意大|利幹過的事了?"

    霍時放想也不想否定說"不可能。"

    對說他曾在博洛尼亞跟蹤過杜施,但是杜施對他毫無印象,她從何懷疑?

    葉言卿今晚開心得有些過頭了,頗有些忘其所以,她坐在陽台,深吸一口雨後幹淨的空氣。

    "隻有他倆真的產生無法修複的矛盾,孟京生下手會更容易。不管怎麽樣,我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的。畢竟你接近杜施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交給孟京生,你等著坐收漁利就行了。"

    霍時放心下一沉,總感覺什麽地方不對,細究卻又沒有頭緒。

    葉言卿說完,忽覺自己說太多了。立刻止口,笑吟吟問他"霍時放,你不會是入戲太深,對杜施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吧?"

    霍時放不屑道"你真會開玩笑,我隻是憐憫她而已。"

    葉言卿正色道"就算是憐憫也不要有。"

    說完便果斷地掛了電話。

    霍時放久久平不下心。

    他降下車窗,任由涼風攜雨而入,拿過煙盒抽出支煙卻遲遲往點,他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模糊景色,每每望進山林裏。都像望進深不見底的黑窟窿。

    和杜施今晚離開前看他那一眼一模一樣。

    ……

    孟延開幾乎一夜未睡。

    先是讓舅舅幫忙了解一下霍家和許家商談的情況,隨後召回了曲禾,又跟寧潯通話許久。

    寧潯半夜被電話吵醒脾氣很大,知道是孟延開之後,簡直是怒意滔天,等他說明來意之後。更是恨不得把孟延開剝皮抽筋。

    發了一通瘋,冷靜下來後,寧潯說"我就知道杜施遇上你。永遠沒好結果。"

    孟延開沒有反駁,寧潯說得也沒錯。

    他問"那這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寧潯發飆"這他媽是選擇題嗎?我有得選嗎?"

    待一切事畢,孟延開稍微鬆懈了片刻。感覺又開始頭痛,他沒起身洗漱,合衣靠在臥室的沙發裏準備閉會兒眼。

    閉眼沒一會兒,恍恍惚惚時,他做了個清醒夢,夢見杜施跟他說"我懷孕了。"

    隻是這個四個字很怪,是她帶著哭腔在他耳邊說的,淒愴無比,好像生離死別。

    她又說"你要當爸爸了。"

    之後他夢裏的畫麵一點點被詭異的紅鋪滿,眼睛被什麽粘稠的液體東西糊住。

    他伸手一抹,滿手心的血,耳邊是杜施越來越小聲的哭嚎,他不知道這是他的血還是杜施的血,他頭痛欲裂。

    倏地睜開眼,孟延開才發覺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的天正露出魚肚白,他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六點,他也就眯了一個多小時。

    他怔怔地望著天際線,風吹樹搖晃,他從沒覺得這麽點些微的光線也能如此刺眼。

    許久之後,他解鎖手機打開相冊,找出那張最近保存的照片,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顆"核桃"。

    他的雙眸,像在一瞬之間染上了數年的疲憊。

    這樣的"核桃",是不是曾經也有過一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