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可避免的一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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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從東方升起,陽光照耀著雲水城壁立的城牆與高聳的塔樓,灰白的城磚被鍍上了金色。

    月輝還隱隱掛在天空,天際有白雲悠然漂浮。

    雲海藍澄駐立在城頭,沐浴在清晨的日光裏。

    陽光照在他修長健壯的軀體上,銀色的魚鱗甲燦爛奪目。春風裏,他背後的大紅披風與頭上的束髻紅帶飄飄欲飛,更添英武之氣。

    春光明媚,他英雄年少,風華正茂。可是他清澈眼眸中的卻有愁雲慘淡。

    今日的陽光雖很明媚,一如去年春日裏那般,雲水城卻不再如去年此季那般美麗。

    城外,來自北國的大軍正在列陣。

    這些軍人裸露著強健的手臂和大腿,頭戴樣式簡單的黑色戰盔,軀幹上隻有胸甲和背甲,腰間圍著皮製的短戰裙,小腿上裹著脛甲。他們甲胄與雲軍精美的製式戰甲相比,無論美觀性還是防護力均不可比擬。

    然而這些甲胄簡陋的軍人,卻構成了當世最強的軍隊。他們征服了半人馬族,擊退了北方的蠻族的入侵,更屢次南下力壓南方五國百萬雄師。

    他們就是風軍,曆代風王手中的利劍和堅盾。

    現在他們來到雲水城,給雲國帶來殺戮和血火。

    一顆火流星拖曵著滾滾黑煙掠過雲海藍澄的頭頂,那是風軍在試射拋石機。火流星落在城內一處廢墟上,小小的火苗升起很快又熄滅-因為城內已經再沒有可燃之物了。

    雲水城曾經是座美麗的城市,倚雲水山而建,座落在觀雲穀中。它是雲國都城雲京的北方門戶衛城,其南城直通雲京,北城扼守穀口,兩側是高崖絕壁,接連延綿的大山。

    城內雲水花美如白雲映水,常年妝點著城市的每個角落,使這座城市成為攬勝佳處。

    而此刻這座曾經美麗的城卻滿目瘡痍,永不敗落的雲水花在戰火的摧殘下枯萎凋謝,殘垣斷壁和街壘充斥城市。

    “我厭惡戰爭,因為它摧毀世間一切美好。”一個聲音忽然在雲海藍澄的腦海裏響起。

    那個聲音悅耳低沉,充滿悲天憫人的感情。

    “我厭惡戰爭,因為它摧毀世間一切美好。”雲海藍澄握緊了雙拳,輕輕重複著這句話。

    “阿兄,我們還是沒有能阻止戰爭的發生。”雲海藍澄痛苦地閉上雙眼,風無塵英俊的麵容又浮現在腦海裏,可是很快被熊熊的烈火所吞噬。

    風國軍陣中,巨大的拋石機揚起長臂,數顆石塊陸續離開皮兜,掠過長空向城牆飛來。

    有一顆砲石忽忽悠悠向這邊飛來,似慢實疾。

    “砲石來襲!殿下請避讓!”

    護衛的呼叫聲驚醒了正在緬懷故人的雲海藍澄。

    護衛甲士急擁著他向西側城牆退去。

    卻有一個甲士腳一一滑,絆倒了同伴,那人自已也摔倒在城頭。

    甲胄在身,那兩人倉促之間卻爬不起來。有人想去幫忙,卻見大石將至,不敢前往。

    雲海藍澄驀然止步,一手握緊了脅下的彎刀,一手推開眾甲士搶步上前。

    在砲石離塔樓還有丈許時,炫爛的刀光從他的披風下飛出,旋斬那塊磨盤大的砲石。

    陽光下刀光閃動,鏗然聲中,大石化作齊整整的兩半墮落在長牆之外。

    雲海藍澄意氣勾連彎刀,彎刀化為長虹飛回他的手中。

    城上雲軍目睹這一刀的神威,無不驚歎,然而刹那間其餘的砲石卻已重重砸在城牆上。巨響聲中碎石亂飛,腳下的城牆顫抖了一下。

    這片城牆前幾天剛剛經過修整加固,雖被砸出了許多坑窪,但卻沒有出現開裂坍塌。城上張懸的鐵幔也擋住了落向城頭的幾塊石彈,但巨大的碰擊聲響還是令人心有餘悸。

    “好刀法,果然是風雲第一刀!”風軍上方的高空有一個清越的聲音越空而來。

    雲海藍澄尋聲望去,隻見一頭黑色的飛龍在風軍陣形上方盤旋,龍背上騎乘著一個身形瘦削的人影。

    “是他!”

    雲海藍澄心中一怔,他將捧在懷中的戰盔戴上,大聲命令道:“準備反擊。”然後匆匆走向塔樓,那裏是全城最高處,正可俯瞰全局。

    風雲大陣上空,那頭飛龍載著那位黑甲騎士向陣後一座巨大的望樓落去。

    高聳寬闊的望樓頂上,吟風擒龍全身黑色甲胄,佇立在雲天之下。

    又有數顆火流星從拋石機上離開,拖著滾滾黑煙向雲水城飛去。澄澈的天空不再明淨,空氣中彌漫著油煙的味道。

    “戰爭,令人血脈賁張的遊戲。勝者可以得到土地,財富和權力,而敗者—會-----失去一切,甚至生命。”吟風擒龍手握權杖,重重地吸了一口帶著油煙味道的空氣,深為沉醉。

    望樓下,春日燦爛的陽光裏,五萬風軍盔明甲亮,似無邊際。

    這是世間最強的軍隊,而此刻卻聽從於自已的號令。強權在手,怎不令人心神激蕩?

    他是風國新貴,兩個月前被風王任命為大將軍,大風八部五十萬雄兵的兵權盡操其手。若非伐雲受阻於雲水城下,正該春風得意。

    三個月前他奉風王之令,率八萬大軍南下伐雲,大軍攻勢如篾刀破竹,一往無前,連下十城,兵鋒直指雲水城。

    雲國為拒風軍南下,在雲水城聚兵十萬,據城死守。

    吟風擒龍揮軍猛攻北城,三日填平城壕,十日破城而入。

    更有入城的弩手報稱曾射倒雲軍中的大人物,疑為親臨戰線的雲國大將軍鐵力,可惜被雲軍救走。

    吟風擒龍以為雲水城破,雲軍會讓城別走,退守雲京。不料雲軍竟然敗而不退,在城中依托堅固的建築物和先行構築的街壘不斷阻擊風軍,將風軍拖入了巷戰的泥潭。

    雲水城成為了巨大的磨坊,磨礪著風軍和雲軍的血肉。

    風軍血戰月餘,才占領了大半已成廢墟的雲水城。

    此時他麾下八萬大軍已戰歿兩萬餘,且長期高烈度的拉鋸戰使將士們疲憊不堪。

    五天前,雲太子帶領兩萬從青木國和燕國求來的援軍趕到雲水城。殘存守軍和援軍發起猛攻,疲憊的風軍抵擋不住,不得不放棄一個多月艱辛血戰的成果,退出了占據的城區。

    此戰,風軍前後共戰歿三萬餘。

    但風軍終究是力壓五國的的強軍,敗而不垮。他麾下的大軍退出雲水城後快速整合,使雲軍無機可乘。

    這十數日來,他屯兵城下,與雲軍對峙,尋找戰機。可惜雲人堅守不出,隻是不停修繕城防,倒是讓他無處下手。

    雖然雲軍的戰損更甚,然而自已履新不久便遇敗績,吟風擒龍自知風王已對他的能力產生了疑慮。

    戰盔之下,他銳利的目光似乎一直注視著下方大軍的動向。然而唯有他自已知道,他一直留意著空中那頭飛龍的動向。

    吟風擒龍口中發出的道道軍令,由身旁的旗語兵揮動大旗傳達下去。

    那頭飛龍從望台上方掠過,黑甲的武士從龍背上跳下來。

    這人來到吟風擒龍身側,脫下了戰盔,憑欄而立。

    下完軍令,吟風擒龍側過身來,彎腰低首恭敬地對那人道:“殿下,卑下指揮可有謬誤之處?請殿下示下!”

    那個人是一個皮膚白晰的青年男子,一根黑色絲帶束起腦後長長的金發,黑色的頭盔捧在懷裏,柔美的麵龐上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

    這人是風國的王子風無痕。

    戰局不順,風軍戰損過大,所以心憂戰局的風王派出了王子風無痕來到前線監軍,協助吟風擒龍指揮大軍作戰。兩天前他帶著精銳的二百大風飛甲和一千羽林龍騎日夜兼程,從風都趕到雲水城。

    風無痕頷首道:“大將軍軍務嫻熟,指揮甚為妥當。”

    他指點著下麵的軍陣,意氣風發道:“大將軍,你看我大風軍陣,軍容之嚴整為諸國之最,龍騎兵天下無軍能擋。前時我軍雖經小挫,然我看來眾軍士氣不墜,足堪再戰。但是把如此強軍投入城市內進行巷戰,是以短擊長,是對帝國軍隊戰力的浪費。我軍所長在於陣戰。若能誘使守軍出城陣戰,我軍必能戰而勝之。可惜守軍龜縮不出,不過我依然有信心再破其城。”

    “卑下慚愧,先前誤中雲人奸計。此戰城破之後若守軍依舊依托城內建築負隅頑抗,不知我軍當如何應對?”吟風擒龍問道,態度恭謹。

    風無痕冷笑道:“守軍先前作為,必出自雲太子雲海藍澄的的謀劃。雲海藍澄本是滄雲門門主的關門弟子。滄雲門一向倡導無攻,精研守城之道。雲太子不但刀法冠絕風雲兩國,於守城之道更是多有研習,你敗在雲太子手裏也不算冤。”他語氣一轉,自矜道:“不過我既來此,此城必破。大軍入城後,大將軍當令諸軍齊頭並進,交替掩護前進,穩打穩紮,切不可異軍突出,貪功冒進。寧可將城市夷平,也要使守軍無險可守!”

    吟風擒龍微愣,心中忖道:“真以為你有何妙計,不過如此!”

    卻聽風無痕繼續道:“雲國幾乎將傾國之兵放在雲水城,雲京防務必定空虛,城破後我會率大風飛甲繞過雲水城,突襲雲京。若能一舉摛獲雲王,雲國必敗。”

    吟風擒龍微一思忖,道:“千裏奔襲,變數頗多,隻怕殿下會無功而返。”

    風無痕心中鄙夷:北海蠻夷,不知兵法之妙。他的臉上卻有微笑:“就算我不能攻破雲京,但雲京被襲,雲王必然會遣人向雲水城求救。雲人必會分出援兵去救,我便在雲都至雲水城之間的途中伏擊雲人援軍,我不信這世上還有軍隊能在野戰與我大風飛甲相抗衡。你可乘雲人分兵,守城軍力不足時攻下雲水城。雲水城若落入我軍之手,雲京陷落也隻是時間問題。”

    “殿下奇謀,如此雲人必敗,卑職佩服!”吟風擒龍恭維道,身旁的隨軍參謀們也是諛詞一遍,風無痕淡然一笑,卻沒有看到轉過身去的吟風擒龍臉上卻閃過一絲陰毒之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