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大驚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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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大人!”車夫大聲回道:“這些亂搜捕的混蛋們,搜了就搜嘛,還把人家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
司寇繼昭這才明白,馬車之前的那一下顛簸,應該是車輪壓到什麽東西造成的了。
隻是,車子顛簸前,似乎……好像……東方姑娘的身體就歪了一下?
還是自己記錯了?
未及他深思,這時,他就聽東方姑娘開口詢問之聲。
“大人,您既說細作已死一人,還有一人在押,那麽,今日這滿城搜捕,搜的又是何人?民女聽那些搜藥鋪的官差、或兵士們口口聲聲也在說搜細作,這……”
司寇繼昭看著對麵的姑娘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的眼神,以及有些發白的麵色和攥得緊緊的、發白的雙手,安慰地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敖國哪兒就會有那麽多的細作。昨晚的……”
說到這兒,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昨晚刑獄衙大牢丟失了兩名細作,乃幾十日前被捉拿的,那次……大敗之後,皇上命人專門徹查,探究根底之後,前不久查到了那二人的頭上。
雖及時阻止了他們自盡,但那二人卻什麽也沒有招供,故,一直就關在刑獄衙大牢。”
他覺得,反正事情已經過了,那兩個餌也丟了,為免東方姑娘受到驚嚇,這些小事,還是可以說的。
水銀聽罷,胸腔裏,悄悄地,一點點地、往外吐著濁氣。
差點被這家夥給嚇死。
難怪,那兩人身上新舊傷痕不一,自己還以為那是“官派細作”接受苦刑訓練時留下的。
師父就曾經提到過,說他曾經就負責診治過那些受訓後的人。
不過,那兩人身上並沒有太舊的疤痕,想來,也並不是所有的細作都會接受那種不人道的訓練。
總之,是自己人就好,沒有白忙活一場就好,甭管新人還是舊人,隻要是自己人,就沒白白冒險。
何況,那次大戰,顯然自己救的二人也是立了功的。正好,自己救了他倆,也隻當是彌補一些父親大捷的背後、為之犧牲和付出的人了。
隻是……
現在,司寇繼昭沒有說完的話,她也聽懂了。
反正審不出什麽,不如就拿來作餌,所以那時刑獄衙重案大牢裏隻關押了那兩人。
幸好自己當時沒有硬闖,而且,是在妥妥地放倒所有看守之人後,才救的人。
想到這些,她差點沒忍住去伸手撫摸自己的衣領。
她,絕不會給敵人留下,審訊自己的機會。
水銀不由得反省自己。
剛才,乍一聽聞,尚未判斷消息的真假,便先失了形態,險險在司寇繼昭麵前露出馬腳,這是大忌!
自己沒有受過任何伏間訓練,隻是聽師父零零總總地說過一些,便冒冒然前來,還以為自己足夠謹慎,卻不料,心性卻還是如此遠遠不足。
世間之事,果然並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並順利實施的。
自己,還有很多的路要走,還需要加強和鍛煉的部分很多。
司寇繼昭見她一直在低頭沉默,以為她還是被全城封鎖、不斷地搜捕、細作太多、身邊都不安全等等這些事給嚇到了,便扯開了話題道:
“那名懸梁自盡的人犯,脖頸上隻有一道勒痕,表麵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牢房之內,並無任何可踩踏之物,他又是如何令自己吊死的呢?故而,本官不信。”
他想,每每這姑娘遇到案情之時,那神情都會十分專注,想必,說這些,是能令之轉移心神的。
果然,就見她抬起頭,望著自己,目光中露出了深思之色,緊攥的十指也不知不覺地鬆開了。
司寇繼昭心內暗暗好笑。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啊。
不過,也是一個對自己的職業行當,十分投入的、值得敬佩的好姑娘。
而望著司寇繼昭的水銀,沒有錯過他那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心知,自己失態的這一茬,並沒引起對方的懷疑。
並且,自己之後裝作的,麵對大搜捕,所有普通百姓應該有的恐懼反應,也明顯讓他對自己放鬆了很多。
師傅說過:麵對敵人,適當地示弱,尤其是女子,在男子麵前,充分地展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麵,是絕對有利無弊的。
這話,她實踐了,也收獲了。
她微微露出幾分好奇、幾分羞澀、幾分抱歉地回道:
“請恕民女之前,因車夫的話,想到今日凶神惡煞、不斷闖進藥鋪的那些人的言行舉動,失態了。
聽聞大人所述案情,除非那人犯在自盡前,有功夫在身,且尚能使用,否則,的確不可能因此懸梁。
不過,具體的情況如何,還得等民女親自驗看過後,方能給出確切答案。”
“這個自然,本官並未催促你現在僅憑幾句說辭就能判斷出真相。另外:大搜捕應該很快就會停止,你……不必太過憂懼。下麵的那些人,辦起事來,確實有些不知輕重,這個應該是本官向你致歉才對。”
司寇繼昭接過話頭,說了一句後,又勾唇輕笑道:“你也不必再自稱民女,如今你已成為禦封的鄉君,可自稱本鄉君或我,就行。當然,對著本官可以自稱我,不是指對所有人。畢竟,本官不計較,別人可未必。”
說到這兒,他又停頓了一下,眼珠微轉,再加了一句:
“尤其是對南宮宇那個混不吝,他有時候正常,有時候很是吹毛求疵,誰也不好把握,所以,最好對著他的時候,謹慎一點為好。”
水銀聽著他說完,看他還在為自己說的話加碼似的,重重地點頭,不由微笑。
這人,內心居然還有如此孩童的一麵。
也許這就是師傅說的:未成婚的男子,永遠長不大吧。
她收回視線,抬手端起茶盞。
茶水已經涼了,但她並不在意,微微抿著,腦子裏卻在急轉。
司寇繼昭手上的“自己人”,目前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得想辦法救出來。
到時要仔細觀察那周圍的情形,再行設計。
正想著,忽覺有暖物觸碰手指,然後手中就是一空。
她愕然抬頭。
司寇繼昭見她抿著茶水眉頭輕皺,以為她是對這茶的品質不太滿意,自己便也端起來輕嚐了一口。
這是自己最喜歡的紅茶,難道,不合這姑娘的胃口?
嚐完才發現,原來是茶水早就涼了。
他便想也沒想地、就伸手奪過了姑娘手裏的杯子,奪完之後,自己也愣了。
見她錯愕地望過來,司寇繼昭急忙放下茶盞,用拳頭抵住自己的嘴唇,輕咳了一聲道:
“那個……抱歉,是我招呼不周,茶水涼了也不知道替換,你……你該提醒,而不是喝下去。”
對,就是這樣,涼了就該說出來嘛,或者,自己換一杯,怎麽就能這麽喝了呢?
“還有……本官不太懂得怎麽與女子相處,平時身邊跟進跟出的都是粗糙男子,習慣了……失禮失禮。”
水銀微微搖首,示意無礙。她腦子裏繼續盤算起要做的事。
而不知名的遠處,司寇繼昭的妹妹司寇繼茹,以及他那如謫仙般的好友歐陽仲錦,正在猛打噴嚏。
……
之後,馬車就在車內氣氛變得很詭異的、安靜下來的時候,終於到了地方。
司寇繼昭率先跳下馬車,往前走了兩步,又回身,準備伸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一時有些不自在的,不知該往哪兒放。
索性負手站立。
車夫小三子看看自家的主子,有些莫名其妙。主子的身上長了什麽嗎?這副好像渾身都不得勁兒的樣子?
他抓抓頭皮,擺下腳凳。自家的主子忘了車上還有個姑娘,他可沒忘,自己可是個好車夫來著。
後出的水銀,則自己掀開車簾,拾步而下。
司寇繼昭見人下來了,抬腳就走,邊走邊道:“這兒不是刑獄衙大牢,是我……本官另尋的關押人犯之處,裏麵有些戒備森嚴,你……東方姑娘你……鄉君放寬心,那些不是針對你的,不要害怕。”
車夫小三子轉頭捂臉。
自己家主子的身上一定長了什麽,回頭自己得跟大管家說一聲,派個什麽醫者替他好好看看。沒見一向沉穩、人送外號昭閻王的他,竟然慌神慌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嗎?別那些守衛沒嚇到人家姑娘,反而是自家主人把人給嚇著。
水銀倒是沒嚇著,但她也沒注意到司寇繼昭的不自在,她正在暗暗地留意著視線範圍內所觸及的一切。
畫叢的馬車也到了,畫眉跳下車跟了上來,水銀微側首向後,眼神波動了一下。
畫眉的腳步便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開始小步、小步地挪,拉開了與自家小姐的距離。
這一切,司寇繼昭都沒有發現。
他正在努力調整呼吸。
好友歐陽仲錦說得沒錯,女子,果然是十分讓人頭疼、及難以相處的種類。
自己不就是奪了下她的杯子?不小心……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嘛,有……有什麽啊。
不過一想到這裏,就不由地想到了那觸之微涼、柔軟細膩……
司寇繼昭猛甩頭。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