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煮骨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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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銀再次淨過手,掏出娟帕,取下手套將之擦拭幹淨後,再從工具箱內拿出塊布帕,將手套包好,裝進袖中。
再淨手、擦手。
一旁給她不停倒水的司寇繼昭,看著她細細瑣瑣地做著這一切,心裏樂開了花。
自己送她的東西,能被她如此珍而重之,且隨身帶著,這是不是就能說明,她待自己,到底是有幾分不同的?
然而,一慣很能自以為是的司寇繼昭卻沒想過,好東西,在對方的眼裏,重視的很有可能是東西本身的好壞,而無關其背後代表的意義。
是的,水銀並沒多想,這副手套很好用,也實用,她很喜歡。
至於把它送給自己的司寇繼昭?那不是對方給自己做事的補償嗎?
“煮骨會嗎?這副屍骨得煮一下。”想著屍骨的水銀開口問道。
一眾聽到的人,瞬間石化。
司寇繼昭也愣了愣,張了張嘴問道:“煮……煮這人的屍骨?”
這姑娘到底是想幹嘛?她還有吃……吃死人的癖好?
聽說有些仵作,做久了,就愛嚐嚐死人的鹹淡?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真這樣的話,自己……自己還要喜歡她嗎?
心底裏頓時一個聲音在喊:要!
喜歡一個人,就得接受對方的全部不是嗎?
如果……如果她真的有……有這癖好,那……那自己,自己也可以……
突然胃裏就是一陣翻湧,他忍不住轉頭,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算了,喜歡歸喜歡,陪吃……還是算了。大不了,她吃的時候,自己躲遠點兒。就當不知道。
還不曉得,自己已被當成吃人狂魔的水銀,莫名其妙地眨著眼,看著司寇繼昭、以及一眾全都跑去一邊,狂吐的衙役們。
???
這些人什麽毛病啊?
不過轉念又一想,煮骨是挺惡心的,還得把骨頭上殘餘的肌肉、內髒等都刷幹淨,那氣味……
他們接受不了,很正常。
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跟著師父煮骨的時候,也是吐了一個星期的。
“不煮也可以的……”她想了想,開口說道。
其實,此人的大致死因,她心內已有猜測,煮骨,隻是為了確認而已。
他們實在受不了,自己也不方便操作,不煮就不煮了吧。
話才出口就被司寇繼昭打斷。
司寇繼昭一邊吐,一邊強忍,聽到楠嬰說的話,趕緊用盡全力吼了句:
“生吃不行!”
水銀張張嘴,再張張嘴。
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不可自抑。
這些人究竟是什麽腦子啊?聽到自己說煮骨,居然就以為是自己要吃嗎?
難怪吐成這樣!!
也不想一想,就算自己要吃,難道光啃骨頭嗎?自己又不是小狗。
“哈哈哈。”
她第一次聽到師父說要煮骨的時候,都沒這麽想過!
其實,除了司寇繼昭想偏了,別的衙役們,隻是腦補了下煮骨的畫麵,被惡心吐的。還真沒往姑娘要吃的那個程度去想。現在聽到司寇繼昭這麽一喊,集體思維瞬間被帶偏,就……吐得更狠了。
而聽到楠嬰如銀鈴般響起的笑聲,回頭看著她笑麵如桃花兒般綻放,兩眼彎成兩道漂亮的月牙,司寇繼昭就癡了。
忘了吐了。
“我沒吃人、尤其是吃死人的癖好!煮骨,是為了煮掉屍骨上殘餘的肉體和內髒,為了更方便從屍骨上發現痕跡。大人,你,想多了。”水銀止住大笑,仍彎著雙眼,笑眯眯地對著司寇繼昭說道。
司寇繼昭:“……”
感覺好想找條地縫鑽,怎麽辦?
水銀挪開視線,不再看渾身都不自在的司寇繼昭,望望周圍一聽她說煮骨細節、吐得更狠的衙役們,笑著繼續說道:“不必煮了,死因我已知曉。你們休息會,把棺材和墓土複原吧。”
走到一邊去,掏出方布帕,抖幹淨身上的墓土。
再把帕子扔了。
這種一次性使用的布帕,紅柳……
總是給自己準備了許多。身上常備有兩條,工具箱裏則有十條以上。
沒有花紋,沒有記號,隨用隨扔。
過了好一會兒後。
把自己折磨了個半死、又別扭了個半死的司寇繼昭,終於恢複原狀,走過來請她上馬車回返。
水銀上了車,在車轅上跺了跺腳,再鑽進去。然後聽著司寇繼昭也跟隨而上,並沒在意。
卻不知司寇繼昭的心內卻在竊喜。他終於又可以堂而皇之地、有借口和楠嬰同乘一車了。
馬車內的小炭爐一直燒著,裏麵很暖和,水銀下車的時候,就沒有披大氅,在外麵凍得有些寒了。
進車後,竊喜完的司寇繼昭見狀,本能地、不容她反駁地、立刻把她裹進大氅,脫了她的靴子,塞進車榻的錦被裏。
自己則趕緊撥弄炭火,灌了個手爐,塞進錦被的下角裏。
最冷冷腳,先暖,也得先暖腳。
然後提下爐上的小茶壺,斟滿杯熱茶,想塞到她手裏,才發現她已經被自己裹成了個粽子。
看著她凍得發青的小臉,忽而心疼滿滿。
就這種苦差事,也就隻有這傻姑娘,肯願意為了自己,受這般的苦罪了。
一時又是感動。
倒是忘了之前的窘迫。
其實,水銀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麽冷。
知道重啟疑案,必會在野外開棺驗屍,她不穿厚點,那就是有毛病。
隻是在外麵站得到底有些久了,又總在發呆,沒怎麽活動,僅是布襖,還是有些寒涼。
再一進暖和的馬車,冷熱衝擊下,有些哆嗦。
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人給裹成了這樣。
她眨著眼睛。
這人什麽毛病啊?自己身上還有墓土的好不好?再怎麽抖,也還是有沾染的。
算了,大不了一會,這被子和大氅都不要了。她買了賠給對方。
感覺腳底暖暖的,她動了動。
“別動,等暖和過來了再說。”
捧著茶杯的司寇繼昭見狀,趕緊說道。
心內忽想:就這,還能到他母親跟前處婆媳關係?如此這般喜歡動彈,母親勢必一日挑她百錯不可。還是自己買個府邸要緊。
“無礙,已經暖和多了。”水銀說著,掙了掙,沒掙開。這人把她當人犯捆呢吧?
“幫我鬆開些,我要起來。”她無奈地說道。
“不用起,等到了客棧再說。”被司寇繼昭一口拒絕。
水銀閉上眼,悄悄地深呼吸。不跟這人爭執,不跟這人生氣。
她知道,越爭下去,對方隻會越執拗。
司寇繼昭見她沒再開口,而是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心裏滿意了。
女人嘛,總跟自家男人強什麽嘴呢?一直這麽乖乖聽話,多好?
可回頭又一想,如果這姑娘,像別的女子一樣,事事乖巧柔順,自己還會不會多看她一眼?
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他又糾結了。
在喝了幾杯茶後,司寇繼昭就放棄了琢磨自己的想法。算了,隻要是她就好,無論怎樣都好。大不了,他讓著她。
一旁的水銀就這麽躺了一會,哪哪都覺得不舒服,還是忍不住說道:“我身上有墓土,這樣裹著,隻會讓屍氣侵入得更快,你把我放開!”
不嚇嚇這個人,自己得熱死。
司寇繼昭聞聽,頓時嚇得手中的茶杯滾落,急忙撲過去把她抖出來。
沒錯,沒照顧過人的他,情急之下,抓著錦被就抖,再抖大髦,把人從榻上,抖到了車廂底。
水銀真是被他突然的動作,整了個猝不及防。
她滿以為,還要跟這家夥打嘴仗呢,就一陣天旋地轉,到了塌下,滾了一圈,撞到他的小腿上。
她抬手撫額。
幸好這馬車車廂夠大,不然,還不被他直接抖到小幾上,享受熱茶的滾燙?
而司寇繼昭抖完錦被和大髦,想也沒想地就抓起來,扔出了車廂。再回頭找人,才發現人在廂底。
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掉頭就衝出了馬車,從緩慢行駛的馬車上跳下,跟著車跑。
想了想,邊跑又邊道:“你換身衣衫,把換下來的扔出來,我好燒掉。”
姑娘家不要的衣衫,不能讓外人撿了去。
水銀:“……”
望著車廂頂,無語。
她又不用換褻衣褻褲,燒什麽燒?
感覺自己怎麽跟死了似的。
她搖頭爬起,打開小包袱,取出備用的襖衫、襖褲,換好。
想了想,還是將換下來的,裹進空了的包袱裏,從車窗內扔了出去。
這上麵有墓土沾染,沒必要要了。
以往驗完屍後換下來的,有紅柳幫忙清洗,備在一邊,專門用於驗屍時穿著。
現在……扔了吧。
免得那家夥再囉唕。
跑了跑,總算把心裏的慌亂,給跑成鎮定的司寇繼昭,接過包袱,就想到路邊去燒掉。
看了看還在行動的馬車,轉身把包袱背在身上。
現在,護著她要緊,燒這些,可以等回了客棧再慢慢燒。
至於屍氣?他一個常年跟人犯、屍骨打交道的人,會怕嗎?
對了,回去後得讓小二多送熱水,得讓楠嬰姑娘好好洗洗。
洗屍氣的水裏,要加什麽藥材來著?
每次都是自己的隨從給弄好的,他從沒問過。
這時懊惱,自己為什麽從來都不知道問一下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