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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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隨著歐陽仲錦身上的皮膚,繼續一道、一道地裂著,宇文氏能聽到的,就是來來往往的大夫們的歎息。
“從所未見之奇毒,令人破裂、腐壞,卻滴血不出,請恕某無能。”
無能,無能,無能!!
宇文氏恨不能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昏過去不要醒來。
這是相宰的嫡孫!!
死在她這裏,她和麗清,也活不成了……
大夫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卻沒人將奇跡帶給她們母女。
麗清哭了昏,醒了哭,盼不來任何一點希望。
宇文氏終於封門閉戶,迅速收拾金銀細軟,帶著昏迷的麗清,警告了下人,並遣散他們後,悄然遁逃。
所幸,歐陽仲錦倒下後,無人能辨別其麵貌,宇文氏也沒有在驚慌失措下,對那些大夫公布他的身份。
她們母女,還有時間可逃。
其實不用她警告,這府上籠共就沒幾個下人,還都知道歐陽仲錦的身份,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也都拿了遣散銀子,趕緊溜出了籮城。
可憐,一世風華絕代、翩翩佳玉公子,歐陽仲錦,孤獨地在這小院中,一絲掙紮不能地、承受著無盡的痛苦,一寸、一寸地慢慢死去。
他一直想要住在這個地方,現在,永遠地留在這裏了。
沒人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麽的後悔。不僅是後悔自己愛錯了人,更後悔當初因為一時的傲氣就對那東方神醫出手……如果有一分的可能,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請求對方的原諒。可惜,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掐算著歐陽仲錦離世的時辰,估摸著到了點,水銀起身。
對著埋藏紅柳的懸崖方向,雙臂大開、大合,左掌前,右拳抵於左掌掌心,過頭頂,大禮深深鞠了三躬。
心裏默念:
“紅柳,我已為你報了仇,你安心吧。但是,也不要走,不要急於去轉世投胎。留下來,看著我,等著我,等我帶你回去愚山的那一天!”
司寇繼昭和歐陽仲錦,永遠不會想到,就在兩輛馬車並錯而過的時候,水銀出手了。
一根細細的竹管,透過車窗簾的一角,將毒粉吹到了對方馬車的車廂壁上。
這毒沾之不去,有一定的粘附性。若沾上了,隻用清水衝洗,是無法清除幹淨的。
但直接入口,也不會有事。
毒藥的發揮,總是需要有一定的條件。
而激發這種毒藥藥性的,就是冬青。
蘿城的城裏、城外,道旁、山上,處處都種有冬青。隻要歐陽仲錦沾到藥粉,冬青散發的氣味,就能將毒性激活。
激活了就能毒死人嗎?不是,還得入體。
想要讓藥性內透,就隻有魚了。
她記得,司寇繼昭說過,歐陽仲錦喜歡釣魚,且日日將魚送去麗清小院。
應該會被留下一起用飯吧?
隻要藥性在激發後,歐陽仲錦敢吃一口魚,藥毒就會向內透入他的身體,並開始逐步吞噬他的血肉,無人能救。
就是水銀自己,也救不了這種病人。
毒性在入體後,會和血肉之軀產生交互,分裂出一個個的小氣泡,將皮、血、肉、骨、都包進這種小氣泡內。
故,不外滲。一點點地把人裂開。
這是她專門為了歐陽仲錦而準備的。
蒼天不會饒過惡人。
當時,懸崖底,不僅有野獸、猛禽,還有藥材。
在爬出來的時候,無意中在崖壁上,發現了一叢劇毒藥植。
師父曾經跟她說過:“平舒啊,咱們住在深山上,有種毒草,你必須認識。它是相當有毒的,你們總在山裏采藥,看見了不要采。為師畫給你看,你要牢牢記住。如果誤采了,記得分離放置,回來告訴師父,知道了嗎?”
師父畫了,她看了,也記得清清楚楚了。
包括它的藥性。
它就是裂泡植,一種冬青樹的伴生植,不常有。因為它會反噬冬青。
分而裂之、泡之、食之。
她曾采回去過,不是誤采,就是專門采的,想看看師父如何處理。
師父笑著戳她的腦門,接過打開的布包,看了看上麵的裂泡植後,說道:
“它吞吃別的植物,倒還容易,沾上去分裂即可。尋常大夫們,也有些認識此草的,但是,都不會知道它對人體的作用。
為師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知道它對於人體或血肉之軀,是種什麽樣的情況。不過,那需要條件。
你和紅柳她們,這一周莫沾魚,就不會有危險了。
還有,淨手的時候,記得用銀杏葉子煮的水洗哦。一定別忘了。”
這個,水銀沒有忘。但凡師父說過的、教過的,她統統都沒有忘。
何況,事後,她還悄悄地對著、師父總時不時“偷”來山上的屍體,做了實驗呢。
爬出懸崖底那天,發現那叢裂泡植的時候,她就全部采了下來。
那時就想著,要用這種毒,還紅柳個公道。
大戶人家,魚菜,幾乎日日都會有的。
而冬青,蘿城最多。
其實司寇繼昭和歐陽仲錦,都不知道的是,早在馬車突然停住,且讓向道旁之時,水銀就掀了掀簾子的一角。
那時,倆人正在打眉眼官司,並沒有注意到她。
再加上車簾處吹進來的,歐陽仲錦身上的那股熏香味兒,水銀在他對自己出言譏諷之時,就已聞到過。
至於,下的毒會不會牽連到麗清?
水銀的想法是:歐陽仲錦對紅柳出手、想害死她們主仆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後果、沒有想過他身後的那些人,自己又為何要替他著想?
讓敵人為自己的親人、愛人考慮,這不是很可笑嗎?
他們本來就防備著自己,此次若不出手,下次不知何時再能見到此人。有機會,水銀就不會錯過!
事實上,這樣下毒,也是有很大的機率成份在的。就看那人的運氣如何了。
結果,她終於得償所願。
天,終於亮了。
司寇繼昭業已醒來,隻是不敢動彈,也不想動彈。
他看著在地上和衣而臥的楠嬰姑娘,看著她渾身戒備,睡得極不安穩,手裏還緊緊抓著個藥包的樣子,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究竟是自己沒用了啊,牽累她受傷,帶累她照顧自己,還守護自己。
說好的,自己會一生一世用心守護她的,結果,全反了。
他默默地看著她,在心裏無聲地對她說道:
“好姑娘,辛苦你了。他日,我必百倍、萬倍補償與你。從此,不敢怠慢你半分,一生一世!”
躺下僅一個時辰的水銀,的確睡得不太好。
她在做夢,夢中,她的身份終於暴露。
司寇繼昭滿麵怒容地指著她,大聲喝問:
“我待你如至友,因何叛我?!”
她平靜地看著他,平靜地回答道:
“生而為敵,何來背叛?你待我如友,我亦不曾虧欠你半分,若有,以命還你,何如?”
司寇繼昭勾唇冷笑。
“你的命,你的生死,現在本就由我掌握!說出你的身份來曆、同伴,我可以考慮對你輕點用刑!”
她回之以微笑。
“你想要的,絕不是我會給的。我的命,隻有我自己可以拿走!”
說完,咬向衣領。
司寇繼昭一刀向她劈來……
水銀猛地睜眼,坐起,環視四周。
看見溫暖的燭火仍在歡快地跳躍,看著窗戶紙上透進來的天色,看看躺在床上,仍然合著雙眼的司寇繼昭。
這才發現,自己又做噩夢了。
自從踏進延國境內,她就沒有真正地睡踏實過,且經常會做類似的噩夢。
隻不過,來捉拿她的,並不是司寇繼昭。那些人來來去去地換,麵容皆無法分辨。
這是第一次夢見司寇繼昭來拿自己,麵容清楚、對話明白。
她抬手抹把額際的冷汗,單腿支撐著起身,去撥了撥炭火,倒了杯涼茶喝下。
至交好友?
她心內冷嗤。
狗屁的至交好友,司寇繼昭隻不過拿她當個好用的仵作,以為其事業之助罷了。
不過,她也在利用對方。這就算兩兩相償,那句互不虧欠,倒是沒有說錯的。
至於誰來拿的自己,並不重要,她也不在乎。
踏上伏間之路,十死無生。死亡,隨時都會不欺而至。
她隻希望,自己的命,是死於自己之手的,能在被敵人拿下之前,死掉。
千萬別像噩夢裏的,由別人來了結、或打斷。
“你別喝涼茶,在炭盆上熱熱再喝。”
忽聽身後傳來司寇繼昭的聲音。
是了,算算時辰,被紮睡的他,也該醒了。
她回身,蹦過去,掀開司寇繼昭的被子,拿起剪刀,剪開布帛條,查看了下傷口。
不錯,不愧是習武之人,身體的底質很棒,恢複得很快。
給他重新上藥,然後道:“配合點。”
開始纏新的布帛條。
感覺司寇繼昭的身體甚是僵硬,蹙著眉,有些不耐地看著他道:“配合點,不會嗎?崩這麽緊幹嘛?又不是木頭!”
水銀的心裏真的是有點煩燥的。說好的,再不對延國之人行醫,可是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對司寇繼昭施救。時勢逼人如此,病人又不配合,她真想扔下這人自己走開。可惜,不能。
別說她自己現在還帶得有傷,即便是她完好無缺,她也相信,隻要她敢一個人離開這個地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雖然這個司寇繼昭現在還不能動武,但好歹也能吸引點火力。
她隻能盡量快地讓對方恢複,隻有司寇繼昭恢複了,他們才都能安全。
司寇繼昭:“……”
他倒十二萬分地、情願自己現在就是塊木頭!
似乎有哪兒不對……這丫頭,根本就是把他當成木頭了吧?
從昨晚開始,她麵不改色、麵無表情地將自己剝幹淨,處理傷口,包裹布條,等等等等,哪兒有把自己當成個男人,不是,當成個人看待了?
這會兒也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