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來這家醫院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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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目纏綿,聲音低沉。
一聲聲的喚她,“幼幼,到我身邊來。”
宴會廳正中間,疊放著高高的香檳塔,大廳裏布置的精致華美,可周圍的空地裏,卻連一張宴請賓客的餐桌都沒擺。
裴瑾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用很陌生的眼神看了安幼一眼。
大廳正中間有一個長長的走台,安幼舉目四望,繞了一圈卻沒看見一個人的影子。
直到提著裙擺走上高台,她才隔著濃霧看見視線盡頭,似乎站著個身著白色燕尾服的男人。
聽到錄音筆裏的聲音,安幼情不自禁的往前跨了一大步。
想到夢裏的場景,安幼苦笑了一下。
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變,她就沒有機會來到未來,目睹自己悲慘的結局。
那或許,以她以往的性格,真的會按照夢裏的人生軌跡走下去也說不定。
大學第二年,虞家失勢。
她按照虞母的安排接近裴瑾,利用了他。
後來在嫉妒心的驅使下,虞臣添油加醋的曝光了她的一切,致使裴瑾和她反目成仇,不相往來。
而無依無靠的自己,則在大學畢業後,別無選擇的參加了那場沒有賓客的訂婚宴。
然後……
徹底淪為虞臣的禁臠。
這,就是她未來四年的人生,眼下安幼單是想一想,都覺得前途無望,遍體生寒。
好在她如今無意間拿到了王牌,得以窺見天光。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即便現實依舊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
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扭轉人生的齒輪,改變這悲慘的宿命。
安幼睜著眼熬到天亮,禁閉室的小窗戶打開,有人往裏麵扔了一個麵包和兩瓶水。
安幼拎著其中一個礦泉水瓶看了半晌,咽下口中最後一口麵包,敲了下牆壁。
“你水夠喝嗎?”
裴瑾的聲音近在咫尺,很快傳過來。
“你少管我。”
安幼歎了口氣,沒再試著跟他搭話。
兩人在禁閉室一共關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中午,才終於被放出來。
小黑屋裏陰暗潮濕,又很久沒人打掃過,安幼和裴瑾並排走著被押送回病房的時候,彼此都能聞見對方衣服上的黴味。
好在這個時間段,浴室的水閘還開著。
安幼先進去匆匆衝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裴瑾臭著臉和她對視了一眼,而後很快別過頭,側身避開她進了浴室。
安幼一邊拿毛巾努力的擦頭發,一邊盤算著想要找一個切實可行的逃跑計劃。
可站在窗戶邊看著醫院森嚴的技防設施,她想破腦袋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方法。
到目前為止,唯一讓她看到了脫離醫院希望的,隻有裴瑾的舅舅,洛枳。
可按照時間來推算,洛枳應該在一年後才有可能來這裏看裴瑾。
她不敢賭,也等不起。
安幼正想著,就看裴瑾赤著上半身,隻在脖子上搭了條毛巾,就帶著一身蒸騰的熱氣從浴室走出來了。
裴瑾本人顯然也很不自在,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窗邊站著的安幼,有些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
然後不情不願的解釋,“衣服髒了,我沒換的所以……”
“沒事。”安幼和顏悅色的打斷他,歪著頭衝裴瑾笑了一下。
“你怎麽方便怎麽來,不用在意我。”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很自然,看見男人打赤膊也沒有什麽害臊的樣子。
和以前那種一逗就臉紅的狀態相去甚遠。
裴瑾楞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聲。
垂著頭不太自然的從她麵前走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可能是覺得尷尬,他坐到床上以後是側著身背對安幼的。
但病房裏什麽電子設施都沒有,就連個基本的雜誌報紙也沒放一本。
所以即便裴瑾已經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可手上什麽都沒有,麵朝牆呆呆的坐著的動作,依舊怎麽看怎麽奇怪。
安幼鮮少見到他這個樣子,覺得有趣,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床上的人察覺到她的視線,背部的肌肉線條更加僵硬了,整個後腰都弓了起來,竭力把腦袋往下垂。
安幼被他這生澀別扭的反應帶的不自在起來,剛準備起身回自己床上。
餘光無意間一瞥,就看到了裴瑾後腰上那個月牙狀的疤痕。
想起之前小默說過的話,她嗖的站起身,足下一轉,朝裴瑾走了過去。
後者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安幼已經動作自然的坐在了自己床邊,驚的差點從床上跳下去。
裴瑾看著她,結結巴巴的問,“你,你坐過來幹什麽?”
安幼抿著唇沒說話,隻是目光專注的盯著他的脊背到後腰那一塊皮膚使勁看。
這時候的裴瑾,背上還是光滑的,除了因為瘦,脊骨翹的有些明顯外,基本看不出有什麽受過虐待的跡象。
因此,他後腰那一處非常明顯的月牙形傷疤的存在,就顯得很突兀。
安幼看了兩眼,伸手指了下,問,“這是怎麽搞得?我記得你以前身上沒有。”
裴瑾轉頭看了她一眼,看樣子不太想提起,但架不住安幼眼巴巴的望著,隻好不情願的開口。
“畢業那年,我出了場車禍。”
安幼指尖輕輕戳了一下,“那這兒……”
裴瑾輕描淡寫的說,“當時在後座,旁邊堆的禮物盒子裏有東西紮出來,捅穿了。”
安幼的手抖了一下,追問道,“嚴重嗎?在醫院住了多久?”
裴瑾誠實的回答,“不知道。”
“嗯?”
對上安幼疑惑的眼神,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據說那場車禍之後,我這裏出了點問題,很長一段時間狀態不對。”
裴瑾指著自己的腦袋聳了下肩膀,“我恢複意識以後,就已經在這裏了。”
聽他這樣說,安幼呼吸一滯,隱約覺得自己似乎離冥冥中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她緊盯著裴瑾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問。
“你來這家醫院,多久了?”
隔壁傳來輕微的動靜,裴瑾輕輕敲了下牆麵,低聲問她,“怎麽了?”
安幼定了定神,勉強笑了一下,“沒事,瞌睡了沒坐穩,摔倒了。”
裴瑾“嗯”了一聲,隔著牆壁傳來很輕微的衣物摩擦的聲音。
安幼猛地往後了一大步,腳下的銀色高跟鞋崴了一下。
整個人從高台上墜落。
“砰”的一聲。
安幼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猛地睜開了眼。
她手腳發麻的坐起來,撫著胸口大口的喘息。
是虞臣。
安幼往前走了兩步,那人轉過頭來,目光執拗的鎖住她,向她伸出手。
安幼豎起耳朵聽了幾秒,感覺有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裴瑾似乎起身換了個離她更遠的位置。
撂下這麽一句,裴瑾轉身走了。
安幼有心去追,可跟著他跑了兩步,花園裏就突然升起漫天大霧。
而後有些自嘲的說,“能做到這個地步,真可以。”
“安幼,這段時間待在我身邊,真是委屈你了。”
再一眨眼,她發現原本站在身後的虞臣和另一個“安幼”消失了,前方的裴瑾也不見蹤影。
而自己穿著一身粉色絲緞定製的晚禮服,孤身一人站在空曠的宴會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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