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哪有男人喜歡被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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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臆想中的吻卻遲遲沒有到來。

    琅鳶睜開眼睛,隻見勇士扶著她身後的牆,整個人跟蛇似的一樣隨著音樂波浪擺動,靠近她……遠離她,又靠近,再遠離,一雙俊美的眼卻始終緊盯著她,勾魂攝魄。

    琅鳶感到一陣撲麵而來的窒息感,她崩潰地扶住一旁的置物架。

    “極品!極品!”王老菊人中掛著的兩行鼻血,癱在椅子上還不忘興奮地搖晃著雙手。

    勇士身後的紋身若隱若現,看上去也像一條蛇,而他轉過身時,原本堅硬結實如刀片的腹肌此刻柔美如蛇的來回扭動著。

    鼓點伴隨著音樂到,勇士踩著節奏開始瘋狂的擺臀。

    琅鳶欲哭無淚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從指縫裏看這令人發指的一幕。

    聽話藥的藥勁這麽大的麽?那……琅鳶忽然想起了正事!

    琅鳶嚐試著喊了一聲,“不許跳了!”

    勇士聞聲猛地停住,並且一動不動地保持著撅屁股的銷魂姿勢,表情可以說是相當乖巧了。

    原來真的什麽話都聽啊!琅鳶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向王老菊。

    “說,你來萬花樓做什麽?”

    王老菊一張嘴,鼻血全淌進嘴裏,還齜牙咧嘴的笑著。“來找老陳。”

    琅鳶看了看一旁不省人事的老陳,問王老菊,“老陳是什麽人?你找他做什麽?”

    王老菊醉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在聽話藥的作用下一句一句回答到:“老陳是陳氏藥鋪的老板,我來給他通行文書,好讓他賣下一批肉果子。”

    琅鳶難掩興奮,忙道:“把文書交出來!”

    王老菊聽話的向懷中摸去,摸了半天拿出了一遝文書,琅鳶一把將他手中的東西全搶過來,他被帶倒,癱在了地上。

    琅鳶翻看這些文書,上頭有朝廷的官印。

    琅鳶趕忙跑向老陳,在他身上翻找了一番。

    老陳身上也有一些文書。“二百丸……五百丸……”琅鳶看下去,發現這是藥鋪的肉果子訂單。

    看來他們兩個一個賣肉果子賺黑心錢,一個為運肉果子提供便利,狼狽為奸!

    喜出望外!這些東西全都是實實在在的證據啊。琅鳶踢了踢癱在地上的王老菊,“喂!你為什麽會有朝廷的通行文書?”

    地上傳來呼嚕聲,琅鳶把文書收好,蹲下來打王老菊的臉。

    “喂!醒來!喂!”

    琅鳶一巴掌一巴掌左右開弓,狠狠打在王老菊陰柔白皙的大餅臉上,解氣倒是十分解氣,但他就是醉得醒不過來。

    該死!琅鳶低罵一句。

    看那個老陳的記錄,藥鋪賣肉果子的數量是極大的,琅鳶腦海中浮現出丘無歡對她說過的……

    殺人取肉。

    難道他們賣的也是人肉丸子?!

    琅鳶不由背後一個激靈,不行,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一定要查個明白!

    琅鳶看了看地上兩個不省人事的人,剛要叫撅著屁股的勇士幫忙,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琅鳶驚恐地在屋裏四處看,那麽一個大活人,是什麽時候走的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不過回想第一次見麵時,他一個人以那麽快的速度打暈那麽多人,應該是武功極好。

    琅鳶歎了口氣,心頭有些悵然若失。

    忘了問他的名字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隻是眼下沒時間想這些了,如果他們所賣的肉果子真是人肉做的,那她遲一分一刻都會有人因此送命!

    得快些把這些證據交給官府才行!

    想到這裏,琅鳶起身向隔壁跑去。

    房內,乾羨正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身上微微有光,小舌頭向一邊歪著。

    琅鳶迅速的洗把臉換回男裝,把它提起來使勁抖了抖,“你真可以!這關頭竟然還睡得著,要出人命了!”

    乾羨舉起小爪子揉了揉眼睛,身上的光也暗淡了下去。“要出什麽了?”它懶懶的問。

    琅鳶無心跟它廢話,把它往包袱裏一塞就出了雅間。

    夜越深,萬花樓裏越沸騰。

    琅鳶快步下了樓,目光落在人群中便在也無法移開。

    “吃啊!吃啊!肉果子延年益壽!”

    “哈哈哈哈哈……人間美味啊!”

    男男女女圍坐在舞榭下喝著酒,唱著歌,手中拿著肉果子。

    燈火交相輝映,透過通天接地的蠶絲繡花簾看萬花樓百態,紛紛擾擾,光怪陸離。

    這一刻,一切都仿佛變得很慢……

    他們慢慢地大張起嘴巴,手撚著肉果子慢慢將其放入口中,心滿意足地慢慢咀嚼吞咽,他們的喉嚨裏仿佛發出了一聲聲人的慘叫,無數肉果子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聾。

    “嘔!”琅鳶忍不住扶著樓梯作嘔。

    “你怎麽了?”乾羨把腦袋從包袱裏鑽出來,循著琅鳶的目光看去,也吃了一驚。

    客人摟抱著的女人喂的是肉果子,舞姬端的是肉果子,就連高處名貴的玉盤裏,盛放的依然是肉果子。

    “天呐。”乾羨的小眉頭蹙在了一起,皺著鼻子仔細聞了聞,小聲對琅鳶道:“和黑醫館一樣,有一股肉腥味。”

    琅鳶慘白著臉,走到一個正在縱情喝酒歡笑的男人麵前,盯著他手中的肉果子。

    “你知道你吃的是什麽嗎?”琅鳶強忍著惡心問。

    男人看見琅鳶一直盯著他手中的肉果子,警惕地把手縮了縮。

    “外地人啊?肉果子都不知道,這是神樹結的,吃了能延年益壽,治愈百病!”

    “你怎麽知道這是神樹結的,而不是別的東西做的呢?”琅鳶蹙眉問,乾羨先睜著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枚肉果子。

    “世間有什麽都東西能像肉果子一樣美味?”男人神秘的笑了笑。

    琅鳶的胃液開始翻江倒海,“我給你銀子,也讓我嚐嚐有多美味?”琅鳶心裏疑惑,這肉果子是否就是母後留給她的那種。

    男人瞧了瞧琅鳶手中的銀兩,同周圍的女子一起不屑的笑了起來。

    “你這點銀子也想買肉果子?想知道有多美味啊,看我表情!”

    他撚著肉果子,慢慢放入口中,仿佛將要享用瓊漿玉露。

    琅鳶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肉果子,帶著極度的厭惡的臉色大喊:“不能吃!”

    衣冠楚楚的男人竟然立馬跪在地上滿地去尋那顆肉果子,回頭罵琅鳶,“你這人有病吧!”

    身邊的女人上前推開琅鳶,勸阻男人道,“這種人就是仇富,不必理會。”

    男人將失而複得的肉果子又吹又擦,小心地收入懷中,起身大罵琅鳶:“你這廝對神樹不敬!老子今日就替神樹收拾你!”

    男人衝過來,琅鳶搖著頭往後退,聽著萬花樓裏嘈雜的聲音,周圍的場景仿若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旋轉。

    離開這裏,去官府,是琅鳶此時此刻唯一想法。

    男人一把拉住想要逃跑的琅鳶,揮起拳頭就要招呼到琅鳶臉上。

    “出人命啦!”

    有女人的聲音從“陽春白雪”傳來。

    眾人一怔,男人的手也停住,琅鳶抬頭望著那一群聚集在“陽春白雪”前的人。

    王老菊死了?不對啊,她走得時候他還睡的香呢,那是那個老陳死了?

    “剛才有什麽人進了屋子?”老鴇一路小跑上樓問他們。

    那些人想了想,其中一個高聲道:“有個醜女!”

    琅鳶疑惑地低著頭想,方才沒有看到別的女子啊……

    乾羨緊張地在琅鳶耳邊道:“他們說的似乎就是你。”

    琅鳶心頭一緊,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往萬花樓外走。

    結果……

    背後仿佛突然被炙熱的目光穿透,緊接著身後傳來老鴇尖利的喊聲:“抓住那個女扮男裝的家夥!”

    琅鳶捂緊懷裏的文書撒腿就跑。

    門口有萬花樓的人聽令迎麵堵來,琅鳶還未刹住,扒在她肩頭的乾羨狠狠衝他們的臉吐了一團火。

    那是一個磨盤一般大的火球!

    人群傳出一陣驚呼慘叫後,他們都顧著撲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那火焰卻經久不滅!琅鳶趁機衝破阻攔逃出了萬花樓。

    夜晚的花柳巷人來人往,琅鳶站在混亂的萬花樓門口短暫地懵了一下,乾羨從她肩上跳下來跑在前麵,“跟上老夫!”

    琅鳶應了聲跟著小東西跑起來,像一條魚竄入水,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萬花樓衝出帶著一大群人的老鴇,叉著腰看了看私下街道,對身邊的人下令。

    “你們分頭追!追不回來等著挨板子!”

    無人的巷子裏,琅鳶大喘著氣停下來,彎腰扶著膝蓋,“跑……跑不動了!”

    跑遠的乾羨又折了回來,“必須跑啊!萬花樓死了人,他們一定會捉你回去的!”

    琅鳶無助的望著前頭,努力邁動癱軟的雙腿。“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乾羨抬頭認真地看著她,“安全的地方。”

    琅鳶艱難地跟上它,繼續向偏僻無人的方向行進。

    後半夜,乾羨終於停下來了,琅鳶立在墓地邊上,有些意外。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的地方?”

    乾羨點點頭,有了上次的教訓,它堅信人煙稀少的地方比人多眼雜的地方安全。

    風在墓堆間穿行,發出嗚咽的聲音。

    乾羨有些擔憂的看向琅鳶,“你怕鬼麽?”

    琅鳶疲憊地坐下來靠在一個墓碑上,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它看見琅鳶合緊衣裳仍然發抖,便靠在琅鳶身邊,把腦袋搭在琅鳶腿上,它小小的身子很暖,像一個小火爐。

    琅鳶輕輕撫摸著它的背,暖流如春風般一股一股的滲入她體內,疲憊和寒冷都被驅散了,令她覺得很是神奇。

    “都說蜥蜴這種動物的血是冷的,你身上怎麽總是這麽暖?”

    乾羨無奈地看了看琅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琅鳶的手指,挑起小眉毛道:“因為老夫見著美人兒就熱血沸騰。”

    “哈哈哈……你這小東西。”琅鳶低低發笑,目光環視四周,她的笑意漸漸散去,見著黑暗裏一幢幢墓碑,隻覺得心裏發苦。

    夜風卷起破碎的紙錢在墓碑前回旋,草木搖動。

    “他們尚有一處安息之地,母後……”琅鳶鳳目低垂。

    它坐起身,用小爪子拉了拉琅鳶的手。

    “把證據交給官府,相信肉果子的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琅鳶點點頭,反握住它的爪子,不無感激的望著它。

    這一路多虧有這個小東西,待把證據交給了官府,一定買很多燒雞好好犒勞一下它。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墓碑間閃過。

    琅鳶嚇得一抖腿,乾羨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痛的隻翻白眼。

    琅鳶緊張地看著周圍,“你看見什麽沒有?”也許是野貓吧,她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乾羨從琅鳶腿上跳下來上前查看,那黑影再次閃過。

    琅鳶倒吸一口涼氣,哪會有那麽大的貓啊!

    “何人在此裝神弄鬼?”琅鳶鼓起勇氣厲聲問。

    乾羨弓起身子,呈戰鬥姿態暗暗掃視著眼前的一切。

    “我就是想問問……”墓碑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接著,她露出了一張黝黑的,麵目難辨的臉。

    “你吃不吃?”她伸出黑瘦的手,手裏拿著一個饅頭。

    琅鳶沒有接,問道:“你是什麽人?”

    女子由於膚色太黑,猛地一眼看過去,隻能看到麵前的黑暗中有一對閃爍的眼白,非常可怕。

    “我叫阿灰,我住這兒。”

    琅鳶眯著眼伸長脖子,在黑暗中用力觀察女子,發現她頭發蓬亂,還穿著一身破衣爛衫,看上去像乞丐般落魄。

    “這裏是墓地,你一個大活人怎麽住這兒?”

    阿灰笑了,一口白牙在嘴裏像月牙一樣,“總有人給死人送吃的,等他們走了我就拿來吃。”

    琅鳶看到她一直舉著那個白饅頭,給乾羨使了個顏色,它會意的蹦過去雙爪接過饅頭,回來遞給琅鳶。

    琅鳶接過饅頭,乾羨湊到旁邊聞了又聞,琅鳶道:“多謝你了。”

    “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不遠處有人舉著火把四處搜查。

    琅鳶回頭一看,不好!是萬花樓的人。琅鳶趕緊縮在墓碑後,乾羨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見他們如此緊張,阿灰低聲道:“跟我來!”說著,阿灰竄到了另一個墓碑之後。

    琅鳶遲疑了一下,但後頭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她遲疑的目光正好對上了乾羨的眼睛。

    它回以她鄭重的點頭,接著,它便跟上了阿灰。

    它是在告訴她這個奇怪的女人可信?琅鳶疑惑地跟上去。

    這個小東西看人似乎看的向來很準。

    “這邊沒有!去墳堆那邊好好找!”

    那些人的聲音一出,琅鳶她們趕緊縮在墓碑後不敢動。

    阿灰低聲道:“看我臉色行事!”

    琅鳶和乾羨同時眯伸長脖子努力盯著阿灰一團黑的臉……

    非常努力。

    接著,阿灰一擺手,帶著他們向一處墳墓爬去。

    琅鳶把心一橫,爬就爬吧,成大事不拘小節!粗粒的地麵很快就把她的長指甲磨斷了。

    阿灰對著巨大的石頭墓碑用力一推,那墓碑竟然被她堆的向一邊移開!

    底下露出一個不大不小剛好容一個人出入的坑,隱隱可以看到有樓梯。

    乾羨先試探著隨阿灰跳下去,不一會兒又上來冒了個頭,衝她招了招爪子。

    琅鳶點點頭,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待琅鳶走下了樓梯,阿灰便將墓碑徒手拉回去。

    好大的力氣啊。琅鳶在心中暗暗道。

    黑暗中響起打火石的響聲,接著一點光芒在阿灰手裏亮起。

    她舉著小小的蠟燭,悄聲道:“隨我來。”

    經過狹窄的通道,一個不大的地下洞穴在他們眼前呈現。

    琅鳶驚訝的打量著這墳墓底下的小天地,有桌椅,有浴桶,甚至還有一個四角架子床。這些東西破舊且花色不成套,大約是阿灰撿來的。

    “你真的住這兒!”琅鳶驚道,“你不害怕麽?”這方圓幾裏都是墳墓,她一個活人,而且還是女子。

    阿灰笑道:“我什麽都不信,所以我什麽都不怕!”

    琅鳶繼續環視四周,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在墳墓底下住。

    “太不可思議了。”琅鳶喃喃道。

    “噓!”阿灰小心的提醒琅鳶,用黑瘦的手掩住蠟燭的光。

    上頭傳來人的腳步聲,隨著他們的路過,灰土從頂上落下來,琅鳶一動不敢動的貼在牆壁上。

    “沒想到陳老板年紀輕輕竟然喝酒喝死了。”

    “可不是麽,不過咱們這樣動不動熬夜找人,說不定哪天也得猝死。”

    “這次不一樣,老鴇說了,那女人偷走的陳老板的東西,萬萬不能落到官府手裏,不然大家全都得完蛋。”

    待聽見他們走遠了,阿灰將手中的蠟燭放在了燭台上。

    琅鳶鬆了口氣,迎著燭光,看著阿灰黝黑粗糙的臉正色道:“阿灰,你為什麽要幫我?”

    阿灰看了看琅鳶的臉,低頭羞澀的笑了笑,沒有搭話,目光落在她懷裏露出的半個饅頭上,頓時有些低落。

    “你是不是嫌棄啊?”

    琅鳶趕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阿灰歎了口氣走到她的架子床上坐下,“隨你吧,你要是不想吃,說明你不夠餓,人要是真餓了,什麽都吃的。”

    琅鳶聽了她這話愣了愣,阿灰的語氣很沉重,讓人忍不住去想她經曆過什麽。

    乾羨看阿灰沒注意,拿過琅鳶懷裏的饅頭咬了一小口。

    瞧著它皺著眉認真咀嚼的模樣,琅鳶心中一熱,看來它是在替她試這饅頭裏有沒有問題,但是這個阿灰都落魄到和死人同住了,哪裏有錢買蒙汗藥什麽的啊。

    “你來……和我一起睡吧?”阿灰躺下來拍拍床衝琅鳶道。

    “啊?”琅鳶遲疑了一下,但是四下也沒有地方可以睡覺了,“好,好的,多謝。”

    乾羨不客氣的跑過去臥在枕邊,琅鳶則慢吞吞地躺上了床。

    她不太習慣和旁人一起睡。

    “哎呀,忘了吹蠟燭了。”阿灰說著,翻身從琅鳶身上跨過去。

    琅鳶被她騎在身下,猛地渾身一緊,連忙擺著手對阿灰說:“你躺著就好!”

    阿灰嬌笑著躺回去,捂著臉道:“原來你不喜歡太暗。”

    琅鳶一頭霧水,她剛才是在嬌笑吧?是吧?

    琅鳶推了推乾羨,“去吹蠟燭!”

    乾羨應了聲,打著哈欠躥向燭台。

    它有些困,閉著眼就對著燭台吐。“噗!”

    吐出來的先是氣,燭火剛滅,又被接下來吐出來的小火花給點著。

    咦?怎麽又亮了?

    它努力睜開困困的眼,深吸一口氣鼓起小小的腮幫子,又吐了一口氣。

    先是氣,後是火,又把蠟燭給點著了!

    乾羨疑惑不已撓撓頭,繼續吐氣,卻是次次都噴出或大或小的火來。

    蠟燭滅了又燃……

    燃了滅了燃……

    與此同時,阿灰在黑暗中嬌羞地笑了笑,“你這人真客氣。”

    “啊?那怎麽才能不客氣啊?”琅鳶一頭霧水,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阿灰對著她一個女人還什麽羞。

    阿灰的手往琅鳶身上探,開始解她男裝的腰帶!

    琅鳶整個人僵的像一條凍死的魚,緊接著便聽見有些嬌羞又有些魅惑的聲音在琅鳶耳邊響起。

    “你是不是不會啊?”

    琅鳶猛地把臉轉向她,室內忽然亮了,一張粗糙黝黑麵目難辨的臉撲如眼裏。

    “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俊美?”琅鳶聲音發抖的問,她這才想起來出萬花樓之前又換回了男裝,那麽她此時此刻看上去應該就是個長得還不錯的……小夥子?

    室內又黑了,但琅鳶清晰的感覺到對麵的女人點了點頭。

    琅鳶倒吸一口涼氣,“你就是因為這個幫我的?”

    阿灰笑道:“是呀,而且我以前見過會說話的鳥,被貴族用金絲做的籠子養起來,你也養會說話的動物,所以你不僅長得俊美,一定還很有錢。”

    琅鳶:“……”

    這個阿灰說話挺直,倒是很實誠的樣子。

    阿灰的手摟住琅鳶,無賴地笑著繼續道:“無論如何你和我已經睡過了,你得給我個交代……”

    室內忽然亮了,琅鳶冷淡的臉和阿灰笑得一口白牙的臉麵麵相覷。

    她看到阿灰的笑容在她的冷淡的目光中漸漸消失,阿灰眼中難掩失落,撅著嘴繼續說,“就算沒有名分,至少……至少得管飯吧?”

    室內又黑了。琅鳶的嘴角在黑暗裏抽了抽,默默地把阿灰的手給拿開,開口道:“我管,我管……但是你不要動手動腳的,沒有男人喜歡……被動。”

    阿灰聞言趕緊把手收了回去,高興的連連說道:“好的好的!都聽官人的!”

    官人?!

    琅鳶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她竟然成了一個女人的官人!

    還是這樣一個麵目難辨的女人!

    室內又亮了……燭光照見琅鳶欲哭無淚的臉,她一派床榻坐起來忍無可忍地對乾羨吼,“你到底玩夠了沒有啊!”

    乾羨嚇了一跳,噗的一聲放了一個屁,蠟燭更亮了。

    一旁傳來阿灰驚喜的低呼。

    “官人好男人啊……”

    琅鳶扶額,倒下,背對阿灰,睡吧睡吧,夢裏沒有奇怪女人,隻有俊美勇士……琅鳶不斷催眠著自己,終於睡去。

    晨。

    “官人……”

    睡眼微睜,隱約可見一個灰撲撲的人影在眼前晃。

    琅鳶揉了揉眼睛,看見的是阿灰一手舉著一個蘋果衝她笑。

    琅鳶一個激靈爬起來,警惕地查看周身然後盯著阿灰,然後才接過她手中的蘋果。

    “多謝。”琅鳶握著小而青澀的蘋果並沒有要吃的想法,回頭看到乾羨還臥在枕邊睡。

    阿灰失落的撅起嘴,“官人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蘋果啊?我再去給你找些吃的來。”

    琅鳶連連擺手說不用,卻沒抓穩讓蘋果滾落了,隨著蘋果砸在地上,阿灰的眸光也黯淡了,她低著頭,眉梢垂著。

    “官人從昨夜到今天一口東西都沒吃,阿灰還是再去找吧,不能餓著官人。”

    琅鳶看著阿灰的表情一愣,這荒郊野外的,阿灰大清早找來這兩個蘋果想必是走了很遠吧,於是琅鳶彎下身子撿回蘋果,把沒有掉下去的那個幹淨蘋果遞給阿灰。

    “一起吃。”琅鳶對蹲在地上的阿灰微笑道。

    阿灰受寵若驚的雙手捧住蘋果,甜甜的笑了,一口白牙在笑臉上像個白月牙。

    “謝謝官人。”阿灰對著蘋果咬了小小的一口。

    琅鳶瞧著她細細咀嚼的樣子,有些心酸,這是個怎樣的姑娘啊?不由溫柔的問:“甜麽?”

    蹲在地上的阿灰抬起頭,望著琅鳶時,笑眼裏閃亮亮像是有星光。

    “原來人們常說的夫妻恩愛就是這樣的啊?”阿灰喜極而泣,緊握著蘋果如視珍寶。“阿灰一個人三十多年,要不是官人,阿灰真的以為自己真的要當一輩子老姑娘了。”

    琅鳶的眼睛躲閃開她炙熱的目光,脖子不適的往後縮了縮,目光落在乾羨身上,它睡的正香,頭頂上還頂著翠綠的枕巾。

    這家夥怎麽還不醒!和阿灰這樣單獨相處實在是……太尷尬了!

    琅鳶被阿灰看的頗有負罪感,她不是不想說出真相,而是眼下把證據送到衙門比什麽都重要,若是阿灰因為她不是美男而不願藏匿她,讓她被萬花樓的人捉去那就功虧一簣了!

    不能讓那麽多人命承擔這個風險,所以這個“美男”她得接著裝下去!

    正下定著決心,麵前的阿灰忽然耳朵一動,神色緊張。

    “不好,有人來了。”

    琅鳶緘聲細聽,卻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隻見阿灰閉上了眼睛,認真的說道:“此人武藝高強,步子不快,還提著一把很重的兵器。”

    琅鳶吃驚地看著她,因為她說的這些似乎就是王老菊。

    琅鳶道:“你怎麽知道?那他離我們有多遠?”

    阿灰道:“聽出來的,大約有五百米吧。”

    天呐,這是什麽耳朵,五百米之外都能聽得如此清楚。琅鳶壓低聲音道:“現在跑來得及麽?”

    阿灰嚴肅的搖了搖頭,“既然是絕頂高手,五百米之外追上也是輕而易舉,更何況官人不會武功,我們現在最好就是待在這裏,等他過去。”

    琅鳶點點頭,安靜地坐在床上,眼睛緊緊盯著洞穴頂部。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和長刀拖曳在地上的聲音傳來。

    琅鳶不由屏住了呼吸,又是那熟悉的聲音!記憶仿佛回到離開母家那天,三舅慘死的時候。

    乾羨仿佛對琅鳶的不安有感應,做著的夢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腳步聲漸漸近了,上頭的土微微震落,阿灰看著琅鳶,目光示意她千萬別出聲。

    那長刀擦著地麵的聲音帶起琅鳶一串雞皮疙瘩,她的大腦沉浸在那一夜的恐怖記憶裏無法自拔。

    阿灰察覺到琅鳶的異樣,將手覆在她手上。

    溫暖自她手心而來,琅鳶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心。讓琅鳶想起了母後,兒時每每做了噩夢,母後都握著她的手,等她平靜,安睡,才離開。

    琅鳶垂著眸,看到阿灰的手雖然黝黑而粗糙,手形卻是精瘦修長的,是標準的美人手。

    琅鳶努力平息下了自己的恐懼,對阿灰報以淺淺的微笑。

    突然!王老菊停在了她們頭頂上。

    琅鳶的手再次微微顫抖,阿灰則暗暗握緊了琅鳶的手,隻聽見王老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阿嚏!”王老菊打出一個巨大的噴嚏,打完還抖三抖。

    “真是,躲哪兒去了呢,讓我好找。”他自言自語道。

    隨著他一個噴嚏,頂上的灰撲簌簌的往下掉,看的琅鳶一陣陣心驚肉跳。

    聽見他抬腳往前接著走,琅鳶暗暗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逃過一劫,阿灰也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乾羨噩夢初醒,“嗷”的一嗓子直直坐了起來。

    完了。

    琅鳶和阿灰對臉發懵。

    緊接著,一聲巨響在頭頂響起。

    阿灰抱著琅鳶滾到一邊,琅鳶則扯著乾羨的尾巴把它揪了過來。

    洞穴上頭破了一個大洞,土石稀裏嘩啦的往下掉。

    王老菊的笑聲在上頭回蕩,猛地跳了下來落在二人麵前。

    陰柔的大餅臉上笑容相當燦爛,似乎對自己的粉墨登場十分滿意,激動地開口道:“驚喜不驚喜?刺激不刺激?”

    阿灰一手拉開擋樓梯的墓碑,一手抄起一個破瓢穩準地砸在王老菊的大餅臉上。

    “官人快跑!我來斷後!”

    琅鳶把乾羨往洞穴外一扔,連滾帶爬的爬出洞穴,正要伸手拉阿灰上來,阿灰直接一把扛起了琅鳶。

    琅鳶突然上升,一臉茫然,仿若起飛……

    重見天日的一瞬間,琅鳶感到外頭的空氣都透著一股子清甜,但是緊接著王老菊就從大洞跳上來,揮著長刀砍向他們。

    阿灰扛著琅鳶拔腿就跑,難以置信,阿灰的步履快而穩健,王老菊邁開腿狂追始終被他們落在二十米以外。

    由於阿灰的速度奇快,琅鳶手裏揪著的乾羨像一根柔軟的飄帶在風中飄舞。

    如果不是它嘴裏喊著要死要死暈暈暈之類的話,就真的和飄帶一模一樣。

    琅鳶趴在阿灰肩上讚不絕口,“娘子好生威猛!”琅鳶在宮裏長大,自覺見過了八方來朝進貢的各種極品,卻是第一次領略到什麽叫骨骼清奇,體能極佳。

    阿灰聽了讚美羞澀一笑,“謝官人誇獎。”說著,阿灰停了下來。

    琅鳶心裏猛地一沉,大喊:“誇你你也不要膨脹啊!”

    身後的王老菊正風風火火的殺過來,隻見阿灰解開褲腿,抽出綁在腿上的沙袋。

    咚咚兩聲巨響!沙袋落地!濺起灰塵兩束!

    乾羨眼睛都直了,這得是有多沉!

    緊接著,阿灰扛著琅鳶以更變態的速度狂奔起來,乾羨小小的身子再次成為一根迎風招展的飄帶……

    王老菊瞠目結舌地看著琅鳶她們在遠處消失成一個點,終於放棄,停了下來。

    王老菊喘著粗氣,將長刀往肩上一抗,不甘地冷笑。

    “嗬,跑吧,任你們跑到天邊去,和神樹作對的,都得死!”

    墳場之外,長街以內。

    阿灰奮力跑著,黑臉上滿溢著幸福笑容。

    “阿灰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扛著官人在夕陽下奔跑……”

    “親愛的,這是朝陽。”琅鳶道,說著,拍拍阿灰的肩,“停下吧,看不見那人了,別累著你。”

    阿灰高興的停下來,“官人你真體貼。”

    “嘔!”乾羨從琅鳶手裏竄出去,劇烈的嘔吐起來。

    琅鳶本想道謝,但看著阿灰笑得正甜,疑惑地問,“你似乎一點也不好奇我為什麽被人追捕啊?”

    阿灰羞澀的挽住琅鳶的胳膊,“昨夜我都聽到了,官人是敢查肉果子的勇士,阿灰喜歡官人。”

    對奧,阿灰耳力很好的。

    琅鳶摸著下巴恍然大悟,看來這個阿灰不是個隻看臉的膚淺女子,還有這覺悟,隨即心情大好,“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官府吧。”

    “哎呦……都說戀愛中的人是傻子,官人也犯傻了不是?那些追殺官人的人現在一定埋伏在官府周圍的必經之路上,官人去了不是自投羅網麽?”

    乾羨擦擦嘴虛弱地湊過來,“老夫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琅鳶垂眸深思,萬花樓那麽明目張膽的食用肉果子,當地官府不會一點也不知道吧?證據隻有這一份,保險起見,還是得交給靠譜的人才行,這時,琅鳶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先找地方吃點東西吧,你都幾頓沒吃了?”乾羨拉拉琅鳶的衣角。

    琅鳶看著小東西關切的眼神,心頭一暖,“好,我們先去吃東西。”

    步入長街,琅鳶尋了一處五層的高級酒樓,結果一進去就遭了食客們的冷眼。

    小二倒是訓練有素,頗有高級酒樓使者的氣質,隻淡淡掃了琅鳶她們一眼,臉上依然保持著恭敬的態度。

    “二位,恕小的失禮,我們酒樓隻招待文人雅士,官爺老板,且穿著不得體者不得入內。”

    阿灰有些難過的縮在琅鳶後頭,完全沒了剛才勇猛的模樣,怯生生地低著頭,“對不起……阿灰給官人……丟人了。”

    琅鳶見阿灰這樣心裏一酸,回過頭冷眼看著小二,慢慢地一步步走近。

    小二絲毫不懼,高級酒樓裏有的是打手,因此他隻直挺挺地立在那裏,宛如一根釘子。

    “官人?”阿灰有些吃驚的望著琅鳶,莫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官人要為了她打架?

    她……好興奮啊!

    隻見琅鳶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扔給小二,一字一句道:“本公子要最好的雅間。”

    小二看到眼前人出手居然這麽大方直接倒吸一口氣,頓時換了一張臉,兩眼發光的捧著銀子,獻媚地彎著腰笑著:“您裏麵請!上好的“衣香鬢影”間!”

    “您小心台階……您喜歡吃辣的還是酸的,我們酒樓的最擅長海味!”小二的腰彎的像一根豆芽。

    琅鳶一邊拉著瞠目結舌的阿灰往裏走,一邊對小二淡淡道:“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一點的樣子。”

    “是。”小二立馬直起腰杆笑著說。

    坐入雅間,琅鳶先給乾羨要了各種口味的雞,然後將菜單給阿灰,瀟灑的說:“娘子,想吃什麽點什麽!”

    阿灰愣了愣,看著菜單上琳琅滿目的菜名,甚至都想象不到它們是什麽食材做的。

    “我……官人……”

    琅鳶看出阿灰的窘迫,接過菜單,一邊問她喜歡吃什麽一邊替她選。阿灰失神的望著琅鳶,滿眼感動的淚水。

    很快,一大桌山珍海味,玉盤珍羞擺在眼前,阿灰和乾羨兩個風卷殘雲,一個比一個能吃,琅鳶看著他們吃的高興,自己胃口也好起來。

    不過琅鳶畢竟是皇家女子,斯文地吃,七分飽了便放下了筷子,餘光裏瞧著一人一寵吃的熱火朝天,盤子堆積如山,從袖中拿出了一枚令牌。

    令牌上赫然刻著濟世堂三個字。

    琅鳶想到了那個輕搖折扇白衣飛揚的丘無歡。

    出酒樓的時候,阿灰和乾羨都吃的肚子圓鼓鼓的。

    阿灰攬著琅鳶的胳膊,黑黑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官人,阿灰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琅鳶笑道:“跟著我,以後還有更好吃的東西。”

    外頭的廚子做的菜再好,也比不上宮裏的禦廚。

    阿灰臉一紅,靠在琅鳶的肩上。

    乾羨一言難盡的看著琅鳶,心裏滿是擔憂,死丫頭別玩過了,這個阿灰看上去可不好對付。

    “再好吃的東西,也得有命吃才行啊。”正前方赫然立著陰陰發笑的王老菊。

    又是熟悉且欠打的得意語氣:“驚喜不驚喜,刺激不刺激?”

    琅鳶一看這陰魂不散的人心頭一緊,強裝鎮靜地高呼,“王老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目無王法,當街殺人?”

    王老菊冷冷一笑,將肩頭長刀拿下來呈八字形揮動了兩下,哐的一聲插在地上,大喝一聲,“還!有!誰!”

    周圍的路人立刻四處奔逃起來,轉眼間長街上跑的就隻剩幾隻鵝,一片落葉。

    琅鳶不由退後了半步,“阿灰,跑?”

    乾羨看著琅鳶現在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的是阿灰了,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

    誰知阿灰打了個飽嗝,麵露難色。“官人,阿灰吃撐了,跑不動了。”

    乾羨摩拳擦掌,從琅鳶肩上跳下來,擋在琅鳶前麵激動地說:“丫頭!還記得老夫答應過你什麽嗎?老夫可是要親手替你……”

    “官人別怕!有阿灰在呢!”

    阿灰揉著肚子擋在前頭,小腿便把乾羨擋了個嚴嚴實實。

    乾羨尷尬的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王老菊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話,“就你?你要跟我打?哈哈哈哈……唔!”

    王老菊正張著嘴笑,嘴被一個奇怪的東西堵住,拿下來一看,是阿灰的鞋墊子。

    “嘔!”王老菊當場就吐了,惡心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都捋出來。

    琅鳶看到王老菊的過激反應,想起那夜三舅吐了他一臉血,他也是這般忙著擦。

    “他多半有潔癖!”琅鳶趕忙提醒道。

    阿灰聞言抄起一盆泔水潑向了王老菊,王老菊當場像吃了屎一樣嚎叫起來。

    琅鳶拽了拽阿灰,“最近的濟世堂在哪裏?”

    阿灰道:“東邊!”

    “跑!往東跑!”琅鳶提起乾羨跑起來。

    阿灰為保護琅鳶特意跑在後頭,時不時給後頭的王老菊砸東西,小到水果和大鵝,大到磨盤和驢子,無奇不有。

    向東跑出了長街,他們再次進入鬧市。

    琅鳶一行人在前頭死命奔跑,王老菊在後頭舉著長刀窮追不舍,引行人紛紛側目。

    “我們的樹神用它的形態造就了我們的一切……”一白胡子樹徒綠衣綠帽,站在人群中央高聲說著。

    阿灰喊道:“官人!往人最多的地方跑!”

    琅鳶看向了那個在人群中央胡說八道神棍。

    “正如樹神層層生長的枝丫,我們人,天生便分為三六九等,那麽,有沒有什麽東西能讓我們跨越這些鴻溝呢?”

    琅鳶一個健步跨過去,撲向了綠帽樹徒。

    綠帽樹徒被琅鳶狠狠撲倒在地,在場群眾一片嘩然,周圍的樹徒趕緊上前來維護秩序。

    琅鳶一咕嚕爬起來,“對不起了啊老人家,年紀這麽大了就別再出來胡說八道了啊!”說完就繼續往東跑去,眾人一聽這話,爆發出更嘈雜的議論聲。

    老樹徒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氣得白胡子直飛,乾羨踩著他的臉跳上琅鳶的肩,阿灰更是從他頭頂上跳了過去。

    他閉著眼氣到發抖,年輕樹徒們圍上來,“樹父!怎麽辦!”

    被稱作樹父的老樹徒扶了扶帽子,大喊道:“他們觸怒了樹神,殺了他們!”

    那樹父聲音之大讓琅鳶聽得一清二楚,乾羨皺眉罵道:“這是群什麽玩意兒?這麽恨!”

    於是在濟世堂外不到一裏路的巷子,琅鳶被數以百計的人追殺著,前頭的是王老菊,後頭的是樹徒。

    光是聽喊殺聲就讓人不寒而栗,琅鳶幾乎不敢回頭。

    阿灰跑在琅鳶身邊,難以置信地讚賞道:“官人!阿灰覺得您真的不是一般人!”

    琅鳶發問:“何以見得啊?”

    阿灰認真的感慨道:“阿灰活了三十多年,還沒見過有像您這麽遭人恨的人。”

    琅鳶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欲哭無淚,“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轉了彎,琅鳶猛地停住,愣在原地。

    前麵被樹徒圍住,後頭又有王老菊和樹徒追來,他們這回真的徹底走投無路了!

    “死丫頭,我看你還往哪裏跑!”王老菊氣急敗壞地瞪著琅鳶道。

    “他叫你什麽?”阿灰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看向琅鳶的胸部。

    一馬平川!

    “你瞎說什麽!”阿灰憤怒的看著王老菊。

    琅鳶咬著嘴唇,腦子飛速運轉著,眼下隻能和他們談交易先保命了,可她有什麽砝碼呢?

    乾羨看著琅鳶大滴答滴的冷汗落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一躍從她肩頭跳下。

    沉下一雙小眉毛,身體隱隱發光,厲聲對著前方擋路的樹徒道:“你們篤信樹神?”

    樹徒們異口同聲,“是!”

    乾羨像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嘴角微微勾了勾,“為之而死也無妨?”

    樹徒們紛紛對眼前的小家夥露出不屑的冷笑,再次異口同聲,“榮幸之至!”

    一陣狂風巨浪般的火焰瞬間噴發而出,猶如一條咆哮的火龍猛然撲向他們,瞬間席卷了前路視線所能及的所有角落。

    火焰經久不滅,前方的樹徒一個個都成了火人,令人不寒而栗的慘叫聲此起彼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