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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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榮安侯府?”夏侯紓愣了愣,雖然兩家是姻親,可她回京後也隻跟著父母去過榮安侯府兩回,一次是慶祝榮安侯許尚瑜五十大壽,一次是恭賀大表兄許若語喜得千金。這個時候去,就為了從許若蘭那裏探聽趙王府的八卦,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
    鍾青葵則目光殷切的望著表姐。
    夏侯紓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鍾青葵小巧精致的鼻尖,驚訝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喜歡八卦呢?光聽了還不算,還要親自上門去問,你就不怕舅母知道了罰你?”
    “我如今住在你們府上,你不說,我不說,母親怎麽會知道?”鍾青葵趁機抓住她的手,笑嘻嘻道,“你就給句痛快話,去還是不去?”
    “去,為什麽不去?”夏侯紓說著站起身來,又對雲溪說,“趕緊讓人備車,你親自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適合給小孩子吃的,多帶上一些。對了,再叫幾個心細的人進來把這些珠子收好,我們剛才串了一半的手串先放著,回頭我們再繼續串,但別給弄散了。”
    雲溪笑著應下,然後一邊喚了個小丫鬟近來收拾珠串,一邊叫人去準備車馬,自己則親自去廚房挑了些方便攜帶的可以給小孩兒的吃食。
    夏侯紓和鍾青葵分別回房間換了件外出穿的衣裳,便坐著馬車匆匆往榮安侯府去。
    進了榮安侯府,姐妹倆先去給夏侯湄見了禮。聽聞她們的來意後,夏侯湄很是感動,拉著兩個女孩子紅了眼眶,直呼這些年沒有白疼夏侯紓,然後趕緊叫人帶著她們去了許若蘭住的院子。
    許若蘭果然像鍾青葵猜測的那樣,早就知道了獨孤晃和黃氏夫婦與趙王府分家的事。不過她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一如既往的細心照顧著兩個孩兒,關心著自己的賬簿。見到她們親自登門,她還有些意外。
    許若蘭的兩個孩子正在院子裏追著玩,夏侯紓和鍾青葵覺得有趣,就停下來逗了他們一會兒,還將隨身帶來的小零嘴分給他們吃。
    軒兒和轅兒也不認生,很快就跟她們打成了一片,拉著她們一口一個“表姨”甜甜的叫著,喊得兩個女孩子心都要酥了。
    幾個人又在院子裏相互追著玩了一會兒,歡聲笑語不斷,本來準備進來打招呼的錢氏聽了,直接掉頭回去了。
    院子裏的人並沒有發現錢氏來過,繼續逗著軒兒和轅兒。兩個孩子太小,很快就玩累了,許若蘭就讓乳娘帶他們回房間洗個手睡午覺,自己則帶著兩個女孩子去客堂裏說話。
    夏侯紓和鍾青葵拉著許若蘭說了一大通,無非是勸她打鐵要趁熱,趁著趙王府二房分家的這個時機,趕緊去跟趙王提分家的事。
    許若蘭雖然一直認真的聽著,卻沒有什麽興致,等到兩個女孩說完了,她才說:“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和離。”
    夏侯紓細細琢磨著她這話,便問:“那表姐現在究竟怎麽想的呢?”
    許若蘭想了想說:“最初的時候,我也是想過要分家的,可是趙王府那麽一大家子人,誰都沒有提,我也不敢去去當出頭鳥,日子也就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麽些年。壽宴那日,母親發現我身上還穿著去年的衣裳,就多問了幾句,我一時沒忍住就把自己的委屈都說了。後來事情鬧得那麽大,母親居然說我可以和離,我就覺得,我其實可以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出的。”
    夏侯紓和鍾青葵麵麵相覷,意思是與趙王府分家對於許若蘭來說已經是備選方案了,她現在主要思考的是跟獨孤顯和離?
    夏侯紓想不明白,直接問道:“這麽說來,表姐心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隻是還沒有想好走哪一條路罷了?”
    許若蘭點頭認真的說:“回來的這些日子,其實我想了很多。父親和母親雖然不嫌棄我帶著兩個孩子和十幾張嘴在這裏白吃白住,可我畢竟是已經出嫁了的,家中又有嫂嫂操持著,我們這麽多人,來幾天是客,住久了,終究是不好。可我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見了,是不允許我任性逞強。而且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做錯決定。所以我要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麽做,對我和兩個孩子才是最好的。”
    的確,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看的長遠一點,追求利益最大化。
    兩個女孩對此都表示很讚同。
    “大表嫂說什麽不好聽的話了嗎?”夏侯紓又問。她與許家人接觸最多的就是姑媽夏侯湄,其他表兄表姐從前因為年齡差異較大都不怎麽來往,跟許若蘭也是最近才有了聯係,所以並不知道錢氏表嫂的性格。
    “她目前倒沒有在我眼前說什麽,不過……”許若蘭認真想了一下措辭,才繼續說,“大嫂嫂她並不是個壞人,隻是大家都已經成家了,她不希望我麻煩她太多。她明麵上待我客氣,讓我缺什麽少什麽都跟她說,可私底下還是有一本賬的。我之前剛回來沒想那麽多,瞧著天氣熱就請她幫忙給孩子換了兩床薄一些的被子,又讓廚房每日多給孩子準備些乳酪,她知道後就不高興了,責罵廚娘們不會過日子,回頭還要找大哥撒氣。大哥又是個不愛跟她計較的性子,就隻能任她說,任她罵。長此以往,恐怕會鬧得他們夫妻不睦,我也無法心安。”
    榮安侯府現在已經是許若蘭最後的退路了,盡管許尚瑜和夏侯湄尚在,可是管家大權畢竟已經交給錢氏了,如果錢氏對許若蘭長住娘家有意見的話,以許若蘭的性格,也不會死皮賴臉的住下去。越國公府倒是府邸大,宅子多,可接納許若蘭母子及一大幫仆婦,又沒有正經理由。
    這可真是個難題。
    夏侯紓本想安慰她幾句,可在榮安侯府她自己也是個客人,又不知道從何安慰,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回歸正題道:“那表姐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想的,總得給我們透個底吧?也讓我們安心些。”
    許若蘭歎氣道:“昨日夫君親自來了一趟,我瞧著他清減了許多。他跟我說二哥二嫂一家如今分出去住了,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也分出去。還說若是我願意的話,他立馬就回去跟公公和婆母提分家的事。”
    沒想到平日裏萬事不管的獨孤顯終於聰明了一回,意識到自家的問題很大,知道依葫蘆畫瓢,維護妻兒的利益了。
    這是個好征兆!
    夏侯紓覺得這事有戲,急忙追問道:“那你怎麽回答他的?”
    許若蘭擺擺手說:“我什麽也沒說,讓他先回去了。”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這算什麽回答?
    要是獨孤顯腦袋不靈光,估計會以為許若蘭是在拒絕他。
    如果許若蘭一定要和離的話,關於孩子的歸屬,隻怕還得想個更妥帖的法子才行。可這似乎又不在她們該關心的範圍內。
    許若蘭看她們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用團扇遮著半張臉笑了起來。
    兩個女孩子看不明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搖搖頭。鍾青葵就問:“許表姐,你要是難過,你就說出來,我們一起替你想辦法,總會找到解決方式的。或者你哭出來,發泄一下。可你一直這麽笑是什麽情況?”
    許若蘭聽了她的話,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兩個女孩更加莫名其妙,心想她莫不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精神上出了些問題?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許若蘭看著兩個女孩又笑了很久,直到自己一口氣沒順過來,輕咳了幾聲,才說:“你們兩個都還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呢,怎麽對我這個外嫁婦人的婆家瑣事這麽上心?莫不是春心萌動,看上哪家少年郎了?”
    夏侯紓臉色一黑,佯裝惱怒道:“我們記掛著表姐,擔心你知道那些事情後想不開,才特意跑來看看你。你不領情就罷了,還拿話來揶揄我們。早知道我們就不來了。”說著她便拉了拉鍾青葵,故意說,“青葵,表姐這裏不歡迎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鍾青葵後知後覺的配合著站起身來,做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許若蘭趕緊丟了團扇,一手拉著一個,笑道:“好妹妹,我就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們還當真了?”
    鍾青葵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皮道:“許表姐,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也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嗎?”
    許若蘭知道自己被騙了,一人敲了她們一下,笑罵道:“你們兩個,小小年紀就有這麽多鬼心眼,也不知什麽樣的兒郎才能將你們降住!”
    夏侯紓並不讚同她的話,笑道:“表姐,咱們現在過得好好的,幹嘛要想著找個不相幹的人來降伏自己呀?”
    鍾青葵直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咱們這樣的人家,除非父母不喜,手足不睦,不然又不是不嫁人就活不了,何必給自己找個活祖宗呢?”說著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對,是一大家子的活祖宗!一想到嫁了人就得費盡心思去維係好公婆姑嫂之間的關係,我就頭疼!”
    許若蘭楞了一下,這話說的不就是她嗎?在趙王府裏,有愛裝糊塗的公婆,暗暗較勁的兄弟妯娌,難纏的大姑子小姑子,偏偏她還有一個甩手掌櫃的夫君……這些人,說得好聽點是她夫家的親人,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大家子的活祖宗!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許若蘭望著兩個女孩子若有所思道:“想不到我比你們大了十來歲,看問題竟然還不如你們兩個小姑娘通透。”
    夏侯紓與鍾青葵對視一眼,擔心自己說的話戳到了許若蘭的傷心往事,趕緊說:“我們也就隨口一說,表姐你不要想多了。”
    許若蘭並不介意她們說的話,而是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們是無心之言,但也是大實話。當年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要是有人能跟我說說這些道理,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
    鍾青葵不以為然道:“人嘛,就是這樣,後悔過去的,擔心未來的,卻忘了當前擁有的。許表姐光想著趙王府的種種不好,表姐夫的種種不是,悔不當初,難道就沒想過如今你還有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