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中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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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四人越來越近,王江寧看得清楚了,四人懷中都鼓鼓囊囊的,肯定是帶了家夥。其中一人大拇指上還戴了一隻玉扳指!電光火石之間,王江寧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江西幫一般不會帶家夥的,碼頭幫會有自己的規矩,帶了家夥,不問拳腳,那就真是撕破臉了。而且玉扳指這種東西,王江寧隻聽說北方人特別是直隸或者滿蒙人喜歡戴,從沒見過江西幫戴這玩意兒,也不方便。
不對,不是江西幫!
眼見著對方越來越近,目露凶光,王江寧心下一沉,看來自己隻能先下手為強搏一把了。
“哎,諸位老表,這是……這是何意啊?”他繼續嘻嘻哈哈地拱手,左腿不著痕跡地往前邁開一步,裝作套近乎的樣子。就在低頭的一刹那,王江寧左腿猛地往前一探,身子一低,右手順勢抽出了藏在小腿處的棗木拐,右腿蹬地發力,一個飛身躍起,對準對麵兩人中較瘦弱的一個,當頭狠狠砸下去。
那兩人也沒料到王江寧會突然發難,巷子太窄,被王江寧瞅中的那人見躲閃不及,幹脆直接雙手交叉舉過頭頂,用小臂硬生生接下了王江寧這當頭一擊。
隻聽“咣”的一聲,王江寧使出劈山之力的這一擊,如同砸到生鐵一般,隻聽見一聲脆響,然而對方隻是小臂一沉,竟毫發無傷。
王江寧心下更驚,他頓時明白,對方肯定戴著鐵護手。一般隻有練家子才會戴這東西。鐵護手可攻可守,一掌劈下來,骨斷頭裂都是正常的。
這一擊不成,眼看另一人就要掏家夥,王江寧眼疾手快,趁著被砸那人擋著那一下,左手用力一推,硬是擠出一個空當。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背後那兩人肯定也要衝上來了,雖然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戀戰隻有死路一條。王江寧抓緊那一點兒空當,穿過二人奮力狂奔,後麵四人自是緊追不舍。
這文昌巷雖然叫做巷,實際上是泛指一小片地區。從巷口進來,裏麵四通八達,岔道甚多,王江寧以前還在這裏麵迷過路,對這裏的複雜地形印象深刻。
這一跑開了,他在蜘蛛網一樣的小巷裏左彎右繞,對方雖然人多,腳力也快,奈何在地形了解方麵吃了大虧。好幾次眼瞅著都快逮住王江寧了,愣是被他各種急刹急轉給落得越來越遠。
追逐過程中,王江寧聽到後麵一個急促低沉的聲音喝道:“分頭堵!蹩讓他跑了!”一個奇怪發音的“蹩”字,王江寧聽得清楚明白,很像是直隸那邊的口音。王江寧腳下不停心中疑惑更甚,直隸的?北方人?怎麽會沒頭沒腦地找上自己?
那四人散開後,王江寧的活動範圍頓時縮小了很多。對方雖然不熟悉地形,但方向感卻出奇得好,王江寧繞的幾個小彎都差點被人堵個正著。他心下越發急躁,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那四人中三人散開去了,之前接了王江寧一拐的那人卻一直咬著他不放。這說不定反而是最好的突破口。
王江寧又繞過一個彎,此地正在修房子,地上擺了很多土木磚石,他心中一喜,就決定在這裏來個絕地反擊。
很快追兵就跟了上來,那人剛轉過這個彎,王江寧故技重施,又一個飛身躍起,劈頭猛砸,不過這次他是雙手並用。電光火石之間,那人也來不及細看,下意識地和之前反應一模一樣,依舊是雙手交叉準備再硬接王江寧這一下。這次卻聽得“咣當”兩聲,那人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就頭破血流地倒地了。
王江寧落地拍了拍手,得意地笑了笑,扔掉了手中的磚頭碎塊。
“呆貨,功夫再高,還不是一磚撂倒!”原來王江寧這次學乖了,沒用棗木拐,而是就地拿了一塊蓋房子的長條磚。這一磚拍下去,那人的鐵護手雖然依舊扛得住,卻正好把長條磚給震斷了,斷掉的半截生生砸在他腦門上直接把他拍暈了過去。
不過王江寧也就得意了這麽一下。
對麵巷口閃出另一個圍堵的追兵。那人一見同伴倒地,怒目圓睜,伸手就從懷裏掏出家夥來。王江寧定睛一看嚇出一身冷汗,立刻轉身就跑。
那人竟然掏出了一把槍!一把鋸短了的駁殼槍!
“砰”的一聲,槍響了。子彈在巷子裏“當當當”地連蹦了好幾下,嚇得王江寧抱頭狂奔。
他大爺的真敢開槍啊!這幫人是要玩命啊!
王江寧這是第二次被人拿槍追著打,但局麵比上一次危險多了。上一次是在上峰,那李員外拿的是前裝彈的火繩槍,打一發再裝彈十分麻煩。而這人拿的是駁殼槍,這玩意兒可是能連續射擊的。像是要驗證他的想法,隻聽腦袋後麵“砰砰砰”地連續又響起好幾聲槍響。
王江寧一邊在心裏祈禱子彈可千萬別長眼睛,一邊奪路狂奔。他一腳跨過被打倒的那人,沿著這條相對安全的來路掉頭往外跑。後麵槍聲和呼喊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熟悉的“嘟!嘟!嘟!”警哨聲傳了過來。王江寧心中大喜過望!警察來了!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期盼警察。
後麵的槍聲和呼喊聲戛然而止。
王江寧狂奔到小巷子出口,看到韓平帶著幾個警察吹著口哨正往這邊跑。他靠在牆上大口喘著氣,平複著心情。
安……安全了!
“怎麽回事?我剛才聽到槍響?是衝你來的?”韓平驚疑地看著喘得快吐出舌頭的王江寧。
“在……在裏麵,四個人,我放倒了一個,還有三個,他們有槍,不要命的。”王江寧氣喘籲籲地說道,邊說還邊探頭往回看了一眼,那些人果然沒有再追過來了。
“小李,你帶隊進去搜。小張,回去再叫人來,把這片封了,挨家給我查。都機靈點,歹人有槍的。”韓平一聽王江寧的描述,更加緊張,急忙布置起來。
那些小警察立刻被上司的緊張給傳染了,都把背上的長槍摘了下來抓在手上,拉栓上膛,神色緊張小心翼翼地進了巷子。
“你不要緊吧?”韓平抓著王江寧的肩膀左轉右看的。
“沒事,命大。”從來沒見韓平這麽關心過自己,王江寧也有點感動。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你出事兒不要緊,耽誤了案子就不得了了,上麵盯得這麽緊。呃,不是,我的意思是,總之,江寧,你沒事就好。”韓平十分誠懇地看向王江寧,試圖挽回一下兩人之前的友誼。
真是感動不過三秒,王江寧翻了個白眼,都懶得再搭理他了。
過不多時,帶隊去搜人的小李回來了,表示什麽都沒找到,連王江寧放倒的那人都沒找到。整個文昌巷他們來回摸了兩遍了。韓平氣得連罵廢物,把那小警察嚇得頭都不敢抬。
“算了算了,對方是老手,跑得比兔子還快,怪不得他們。”王江寧這時候已經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揮揮手製止了韓平。
“現在怎麽辦?小楊家你去看過了沒?”韓平問。
“去過了,人死了,留了封遺書,應該是自殺。你既然來了,就趕快帶人先去楊家,他老母親還在那兒暈著呢。記得派人找老張來驗驗屍,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自殺。對了,再派兩個人去探事社保護一下我師父。”王江寧此刻已經完全恢複常態,一邊給韓平吩咐著,一邊轉身就走,準備去推自行車。
“好好。那你呢,你幹嗎去?”韓平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查案。”王江寧頭也不回地跑了。
時間緊迫,還有個地方今天一定要先去看看。
將軍山。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天色也有些陰沉。
王江寧騎自行車已經累得快虛脫了,但是腦子裏轉的案子,還是讓他腳下生風,往山上蹬去。
小楊莫名自殺,屍體莫名被燒,自己莫名被人追殺。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隻有一個目的,就是阻止自己去查案。
那具屍體到底是什麽人呢,這些事情背後到底有怎樣的聯係呢,老張說的那屍體上奇怪的文身又是怎麽回事呢。一切都是未解之謎。這大概也是王江寧這輩子第一次碰到這種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案子了。
王江寧有強烈的預感,今天一定要把拋屍現場勘查一遍,否則天知道又會出什麽豁子。
拋屍的六個地方,王江寧之前掃過一眼卷宗,都有印象。這將軍山雖然叫做山,其實既沒多高也沒多大,穿山路就那一條。警察們畫的勘查圖也很細致,他輕輕鬆鬆就找到了一處拋屍地點。
警察們之前用白石灰圈出來的圈還在,根據案卷上的記錄,現場並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根據圖上的標注,這個麻袋是最後發現的,位置距離山路最遠,麻袋裏裝的是屍體頭顱。
走近一點兒,他發現地麵似乎曾經被人挖過坑,但是沒挖多深就停止了。
難道頭顱是被埋在地下的?卷宗上怎麽沒說?王江寧正疑惑著,低下頭湊近一看,立刻就發現了問題。
被人踩過的白石灰圈。
這是在勘查現場時不可能出現的情況。那個年代,白石灰圈就是最原始的一種警戒線。一般都用來圈屍體或者重要證據。就算是剛當警察的毛頭小子,也會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絕對不可以踩白石灰圈,更不可以踩到圈裏麵去。
他心中一凜,忙循著勘查圖去查看其他幾處拋屍點,這一看,他的心沉了下去。六處白石灰圈,竟然有四個都被人踩過了,而且很明顯不止有一個人。腳印有大有小,四處被踩得亂七八糟。
王江寧皺起了眉頭,這絕對不是警察們踩的,肯定也不是偶然有人路過,這些拋屍的地點,有的離路邊倒是不遠,但有的卻在林中深處。若是偶然有一個被踩過也還罷了,這麽多都被踩過,那隻有一個解釋了。
有人來調查過了,而且是很粗暴的調查法。
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對手,招招都搶在自己前麵出手。
見沒有什麽其他發現,天也快黑了,王江寧隻好垂頭喪氣地騎車下山。
回到探事社,已經夜深了。王江寧在半路上胡亂吃了點兒路邊攤,因為今天的事兒,他有些擔心師父,一回來就急急火火地衝進了探事社。
“師父,師父?”他把自行車往院子裏一放,大聲喊了起來。院子門開著,叮囑韓平來保護李老吹的人也沒見著。
“亂嚷嚷什麽?一點都不穩重。”李老吹的聲音從房間裏飄了出來。
王江寧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
“師父,我今天讓韓平派人來照顧您,他沒找人來嗎?”王江寧看見李老吹沒事,也就不著急了。
低頭看一眼自己那身衣服,今天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基本上已經是土灰色了。被李老吹看見了,鐵定要挨頓罵,這樣想著,他先跑到自己房間換了件衣服。
“來了倆小杆子,讓我給趕跑了。你真當師父是老而無用啦?我告訴你我照樣一腳就能踢斷你小子的狗腿!哈!”李老吹在自己屋子裏喊著。
“是是是,這金陵城誰不知道我師父的身手啊。不過啊,師父,咱們這次接的案子,恐怕還真是惹上了麻煩事兒。”王江寧洗幹淨了,才一邊擦著毛巾一邊走到李老吹房間裏。進屋一看,李老吹正在啃一根鴨腿。
“吃點吧,這腿我吃了,這根翅給你留的。”李老吹見王江寧垂涎三尺的樣子,十分大方地推了一根鴨翅過來。
王江寧一看鴨翅也不錯,抓過來就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問道:“您還出去買鴨子吃啊?看來這單生意是有錢賺啊。”
李老吹把快啃完的鴨腿放下,抹了抹嘴上的油,略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是師父我買的,是前麵巷子裏李寡婦家的那個小侄女送過來的。說是給他王大哥打打牙祭。那什麽,我本來也沒想吃的,但給你留了這麽久也沒見你回來,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你看這不是怕壞嘛!”說著他把鴨腿的最後一塊肉咽進了肚子裏。
王江寧瞪大了眼睛差點給噎住。硬是把那瘦如柴火棍的鴨翅啃完了,王江寧才裝作十分豁達的樣子說道:“師父您這話說的,孝敬您不是應該的嘛,我就是在,這鴨腿也肯定孝敬您啊。”說罷憤憤地一口把鴨翅尖給咬碎了。
“孺子可教。對了,你剛才說今天那個案子,怎麽個麻煩法?師父我幫你參詳參詳。”李老吹鴨腿啃完,咂了一口熱茶,一派酒足飯飽的模樣。
王江寧把今天遇到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給李老吹說了,當然略去了自己差點吃槍子的情節,隻大概說了被人追趕。
“師父,你說,這石灰圈被踩,會不會八成也是那幫人幹的啊?這按理說警察們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啊!”王江寧知道李老吹其實越老越爭強好勝,幹脆說點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給他“破案”,討討他歡心。
“廢話,這還用問嗎?肯定不會是警察們踩的啊。現在的那幫小警察就算再沒用但也不是傻子,踩一個也就罷了,踩三四個,絕無可能。”李老吹沒好氣地說道,似乎覺得王江寧問的這個問題有些過於弱智。
“哦,師父說得是,師父還是寶刀不老啊。”王江寧也顧不得這個馬屁沒拍好,趕忙又戴了一頂高帽上去。
“你剛才說,這六處拋屍的地點,頭拋得最遠,身體拋得最近,拋頭的那個地方還挖有小坑?”李老吹捋著胡子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沒錯。身體最近,頭最遠,頭都快到樹林深處了。不過都是裹著麻袋拋的。對了,明天我要再去看看那些個麻袋。”說到這兒王江寧一拍腦袋,自己今天居然忘了檢查那些麻袋了。
“這樣的話,師父我倒有個猜測。”李老吹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