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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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內心疑慮重重,不過卻沒有多問。天機門以洞算之名傳世,鐵口直斷天機,向來是算無遺策。
“夫子先且回返,十日之後,劣徒自會趕往韶關郡。”
李耳說完,從懷中取出一截木頭,以指代劍,唰唰削了幾下。一個栩栩如生的木人很快被削了出來,麵容和乾元一般無二。
“去吧。”
將手中天機盤捏碎,李耳對著木人吹了一口氣,旋即便見那木人迅速漲大,很快便有一人的高度。
乾元的神念在一道藍光的包裹下沒入木人的眉心,一陣光華閃過,那木人竟化成了血肉之軀。唇紅齒白,和之前的乾元一模一樣。
周圍那些前來算命的人,看到李耳神乎其神的手段,俱是目瞪口呆,對李耳的卜算再無半點懷疑。
化出身軀後,乾元對著夫子行了一禮,道:“孔前輩放心,大戰之前,我肯定會達到韶關郡。”
夫子點了點頭,而後騰空而起,離開了西都郡。
目送夫子離開後,乾元掃了一眼古玉,旋即他的目光定格在江塵神像前的那些燃香上麵。
“萬民香,這…”
乾元有些難以置信,望向李耳。
李耳搖了搖頭,下巴指了指古玉,乾元當即明白了過來。然後也找來一張算台,開始卜算。
這一日,三人共計算出將近一千根萬民香,距離一萬根還有一段距離。
乾元還好一些,李耳給他弄得這具人身乃是先天乙木之精所化。乙為軋,意指萬物出生,抽軋而出,能夠源源不斷的為乾元提供生氣。
而古玉狀態卻越來越差,臉色愈發蒼白,手指每一次掐算,都會有一股鑽心的疼痛。
但她還在咬牙支撐,對此李耳也隻能搖頭長歎。
古玉的性格他很了解,下定決心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第二日午時,正在推算的李耳再次抬頭,道:“有同道來相助了。”
話音落下,夫子攜著一名身著玄色長袍的老者,長袍上刻八卦陰陽,鳥獸蟲魚,看起來一派仙風道骨,正是陰陽學院的院長神機老人。
“見過前輩。”
神機老人落地,向著李耳行了一禮,而後好像拘謹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會算命吧?”
李耳問了一句。
“會、會。”
神機老人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他的妙算之道比之乾元都相距甚遠,在李耳麵前隻能算是初窺門檻的雛兒。
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師,所以,即使神機老人年紀可能比李耳還要大,姿態卻擺放得極低。
“嗯,自己找個位置,開始算吧,別算錯了。”
李耳說完,不再搭理神機老人,繼續掐算。
“哎。”
神機老人喜不自勝,像是得了糖果的娃娃,在李耳旁邊擺了個算台,開始算命。
四個人一起掐算,祠堂前,那口大鼎很快便密密麻麻插滿了燃香。
突然,一陣宏大的誦念聲從遙遠的天際響起,來自無數百家弟子的意誌凝聚而來,化作四個煌煌如天音的字節:
人雄江塵。
萬眾一心,眾生誌凝聚,注入祠堂裏江塵的神像中,讓那泥胎神像多出了一絲靈動的韻味。
這是夫子發動百家弟子凝聚而來的眾生念,凝實無比。
有它相助,江塵複活的可能性大大提升了幾分。
萬民香一根接著一根,誦念聲不絕,日夜響徹不停。
九天時間轉眼過去,第十天,祠堂前那口鼎中已經有九千多數燃香。再有不到一千根,就能湊足萬民之數,可以向上蒼祈命。
祠堂胖,先天乙木之精化身的乾元臉上慘白,氣息虛浮。這具乙木身雖然神奇,但卻並非他的元身,長久的處在其中,很有被同化的可能。
另一邊,神機老人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手指掐動起來無比緩慢。
但這最後一天,他們必須熬過去,離成功隻差最後一步了。
來自百家弟子的誦念聲也漸漸低至不可聞,他們卻仍在堅持著。
一天時間過去,鼎中,萬民香已有九千九百九十之數。
最後十根,每一根都會引來天道震蕩,考驗祈命者堅定與否。
李耳、乾元和神機老人先後起身,離開算台。這十根萬民香,隻能由祈命者親自來完成,其他人出手,會引得天道分散,對祈命的效果造成很大影響。
“凶,血肉成泥。”
倒數第十根,古玉剛說出結果,她的整隻手掌猛地炸開。
運轉丹田中即將枯竭的元力,剛將手掌修複,隻聽“砰”地一聲炸響,古玉的手掌再次炸開。
這十根萬民香,每一根點燃都艱難無比,祈命者需要有大氣魄、大毅力,才能通過上蒼的考驗。古玉的手掌炸開,乃是天道所傷,就算李耳出手都不一定能夠幫她修複。
失去了一隻手掌,古玉抬起另一隻手掌,繼續掐算。
這是天機門中獨傳的反手術,可欺瞞天道窺探天機。
“無傷,三月歸。”
“吉,三月歸。”
“凶,馬革裹屍而歸。”
古玉一連掐算三人的命運,正要繼續下去,她的這隻手章也崩碎開來,連骨頭都碎成細小的碎片。
“嗯?”
眉頭一皺,古玉壓製即將出口的慘呼,劇烈的疼痛讓她臉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打濕了遮麵的口罩。
“下一位。”
她的聲音有些虛浮無力,看了一眼求卦之人寫下的生辰八字,而後開始閉目心算。
一滴心頭血被她逼出,這是最為寶貴的本命精血,肉身境的武者凝聚全身的血氣之力,也隻能化出一滴。泉湧境十滴,武宗境百滴,以此類推。
古玉的武境隻有泉湧境,每消耗一滴心頭血,她的修為、壽元等統統都要被耗去十分之一,這無疑是拿命在拚。
“癡兒……”
李耳發出長歎,不忍再看下去。
算出那人的吉凶後,古玉剛將結果說出,她胸腔中那滴心頭血猛地蒸發。
她的麵容微不可查地蒼老了一些,氣息也有些萎靡。
但她眼中的光芒卻愈發明亮,看上去令人心疼。
“下一位。”
第五人算完,輕紗掩蓋下,古玉秀美的臉上已經有淡淡的皺紋浮現。
背後三千青絲如瀑,現在卻有些枯糙,那是她生命精華流失的原因。
每算一人,她便要耗去一滴心頭血,整個人憑空失去將近二十年壽元。
第七人算完之後,古玉滿頭青絲變得花白一片,臉上皺紋層層疊疊,她老去的速度令人心驚。
“下…一位,咳咳。”
古玉聲音嘶啞,斷斷續續,咳了一陣,卻隻咳出一陣腐朽的氣息,還有斑斑駁駁的鮮血,染紅了麵紗,殷紅得觸目驚心。
乾元想勸,卻不知從何勸起,古玉的性格他比李耳更加了解,根本無人能夠改變她的心誌。
他能做的,唯有祈禱古玉能夠撐下去。
但古玉剛將第八人的結果算出,她臉上的皺紋猛地變得極為深重,花白的長發一片雪白。
這一算,耗去了她的兩滴心頭血。
這也就意味著,古玉還有五滴心頭血,壽元被生生耗去了一半。
壽元不比修為,一旦耗去,極難彌補。那是命輪軌跡的磨損,除了蘊含大道之力的神物外,其他力量根本無法修複。
像乾元就是這樣,他壽元幾乎被耗盡,隻能以神念的形式存在。
即使塑造肉身,也會迅速被大道磨去肉身的血氣,一夕蒼老。即使這乙木身,也隻能讓他短暫地棲身其中,一旦其中的生氣耗盡,乾元不得不另尋寄托之所。
第九人,同樣是耗去了古玉的兩滴心頭血。
大鼎中,九千九百九十九根燃香根根豎立,香火不絕。隻要最後一根燃香插落,便是功德圓滿,可以向上蒼祈命。
但誰也不知道,最後一根萬民香究竟會耗去古玉的幾滴心頭血。如果是兩滴,那也就意味著古玉的壽元將十不存一。而如果是三滴的話,古玉將直接身死道消,隕落在這裏。
“下一位。”
古玉好像沒有半點在意,喊最後一人上前。
寫下生辰八字,那人緊張的看著蒼老得如同一截枯木的古玉,唯恐她猝死身亡。
古玉心力憔悴,一滴心頭血被逼出,碾磨成灰,而那八字的結果仍然是一片模糊。
第二滴心頭血迅速化出,支撐著古玉推演洞算,但直到那滴血耗盡,她也隻看到部分結果。
李耳表情募地一邊,雙目中神光吞吐,遙望蒼穹,他的喝聲有如天音:“玉兒若身死,我必逆亂十萬生靈宿命!”
聲音落下,天際雷鳴陣陣,似要降下天雷鎮壓如此狂妄的李耳,但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
古玉艱難抬頭,看了李耳一眼,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而後催動出最後一滴心頭血。
濃鬱的生命能量被迅速消耗,那滴心頭血轉眼隻剩下半滴。但就在某個電光火石的刹那,古玉看到了那一線天機。
“吉,不日歸。”
話音落下,那最後半滴心頭血沉落回去。古玉麵色一變,張口吐出一道血箭,而後整個人昏死過去。
枯敗、腐朽的蒼老氣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李耳麵色陰沉,一指點在古玉眉心,雄渾的生機注入她體內,但轉眼便被一股神異的力量消弭掉。
“最多還有十年可活,十年內,若是能凝聚神念,還有一線生機,否則隻能身死魂滅。”
李耳說出了結果,但古玉隻有泉湧境的武境。
她的武道天資雖然不俗,但想要在泉湧境凝聚神念,即使壽元無損都幾乎不可能,更遑論她現在生機耗盡,隨時可能凋零。李耳此言,等於是給古玉宣判了死刑。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嗎?”
乾元麵帶悲戚,古玉是他唯一的師妹,看著她香消玉隕,這讓乾元心中一陣發堵。
“除非,能趕緊複活江塵,說不定可以借帝法為她續命。但……”
李耳話說了一半便頓了下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