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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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國中發生的事,江塵之前就有所猜測,隻是他所掌握的線索太少,看得不太明朗。
    而結合趙慶陽的經曆,一個大致的脈絡在他心頭浮現。
    首先是黑白學宮和萬死學宮的那場大戰,現在看來完全是有人在暗中策劃和推動,目的就是為了除去黑白學宮和萬死學宮,以此讓王都學宮在燕國一家獨大。然後收攏燕國武者,把他們當作試驗品,來試驗那種邪異的藥。
    江塵身懷丹經,裏麵不但記載了諸多助益武者修煉的丹藥,同樣也收錄了一些奇特的丹方,能夠煉製出各種具有令人匪夷所思效果的丹藥。
    其中有一篇丹方,名為融神丹,藥效霸道無比,能夠將幾種不同的力量強行融合在一起,催生出一種強大卻極不穩定的力量。
    江塵推測,國祖山中的那些武者,應該就是被拿來試驗類似的丹藥,讓他們以人族的身軀,去融合妖蠻的力量。
    此法霸道無比,一旦失敗,元力與妖蠻的力量將會撕碎武者的身軀。即使成功,那些武者也會被外來的力量摧毀神誌,變成半人半妖蠻的怪物。
    江塵記得,當初他與欒二和牧雲寒趕往王都時,偶遇陳慶之帶領一隊禦林軍追殺一隻妖族。
    那妖族明明隻有武宗境,丹田中卻孕育出妖丹。
    現在想來,陳慶之他們追殺的,或許並非是什麽妖族,而是實驗的產物。
    由此想來,隱藏在暗中的那個勢力,謀劃了早已不知道多久。
    甚至江塵覺得,當初殺上天劍學宮的那位妖尊,也和這謀劃分不開幹係。
    否則難以解釋,為何燕國中突然無故多出一位妖尊來。
    燕國中,黑白學宮和萬死學宮覆滅,王都學宮攜複興燕國之名,將天下武者盡收囊中,拿他們來試驗那種丹藥。
    隱在暗處的勢力已經浮出水麵,江塵可以確定,這一切絕對和那神出鬼沒的影樓分不開幹係,不然也不會引得久不出世的天機門和長生閣聯手布局。
    也隻有影樓這種傳承自大帝的勢力,才能有此魄力,以一座王朝為棋盤,處處落子,算盡機關。
    江塵在這局棋中,原本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但先有臨安城下庇護一方城池,後有韶關郡前引雷轟殺百萬蠻人,人雄之名遠揚玄洲七國,大勢初成,完全有攪起一場風雨的能力。
    大世風雨飄零,爭鋒將起,人族可以死於妖蠻之手,死於諸天萬族之手,以血薦蒼天,卻唯獨不能以這種方式,死於人族之手。
    拿人族的血肉之軀做實驗,這種手段,比妖蠻還要可恨千百倍,江塵萬萬無法容忍再進行下去。
    多耽誤一天,就會有不知多少燕國的武者被抓去做實驗。
    而且,玄洲天地環境大變,已經能夠承受武尊級的強者降臨。原本看似固若金湯的黑白山,現在看來反而是處在了風口浪尖,岌岌可危。
    帶著趙慶陽,江塵找到秦嬴政和三大學宮宮主,向他們說明了此事。
    “沒想到,這些你都發現了。”
    天機盤中,乾元的神念飄出,肯定了江塵的推測。
    江塵麵色微冷,雙眼中射出兩道危險的目光,灼灼逼人,望著乾元的神念質問道:“天機門既然早已知曉此事,為何不出手阻止?”
    乾元搖了搖頭,麵容有些苦澀,道:“這件事並不像你所想象的那麽簡單。人族大帝望斷天機,得知後世將有一大世,萬族並起,就連大帝所創建的勢力都不能超然於外,要入世沾染因果。影樓原本也和天機門一樣,都是在蟄伏不出。但沒想到他們的帝子突然出世,讓他們不得不提前入世,煉人身大藥儲備力量,以應付未來的動.亂。”
    江塵明白了幾分,而後開口問道:“帝子是什麽人?”
    “你應該認識,影樓的帝子,名叫古宗!”
    乾元給出的答案完全出乎了江塵的意料,根據他推測,影樓的布局應該從很早之前就已布下,怎麽可能和古宗有關係?
    而且,聽乾元說古宗是影樓的帝子,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其他帝子存在?
    乾元看出了江塵的迷惑,再次開口,解釋道:“這一世萬道爭鋒,人族無帝,本該落寞,天地氣運要被諸天萬族瓜分。但人族大帝強行以自身人道定基氣運,隔萬世時空,選出傳承之子,便是帝子。你、我、古宗,都是帝子。”
    說著,乾元頓住,目光深深望了江塵一眼,而後長吸一口氣,繼續道:“天道氣運依附諸天萬道,人道氣運想要闖出一條生路,必須破釜沉舟。所以,這一世,將會有八位帝子同時出世,爭奪人道氣運。最終得勝者,將麵對諸天萬族的執掌氣運者,繼往帝之絕學,開人族前路萬世太平!”
    江塵自認武道之心堅定無比,不會輕易為外物所動,聽到乾元的一席話後,仍然覺得一陣心旌搖曳,無法自拔。
    人族大帝當真是有大氣魄,隔千萬載時間長河兩端,布下逆天手段,強行以人道對抗天道,挽這人族於危亡。
    這般才情,這般手段,都讓江塵心折。
    “古宗並非這一世之人,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大燕王朝的國祖。當初他建立大燕王朝,也隻是為了凝聚一座王朝的眾生誌,讓他能夠保持一縷元靈不滅,不斷轉生。影樓的做法雖然有違人道,但古宗乃是帝子,他的布局,就連我們天機門都不能站出來破壞,否則便要受到死亡大帝的人道氣運鎮壓。”
    不等江塵平複心情,乾元又拋出了一個炸彈般的震撼消息,讓江塵徹底無語。
    大秦王朝一方,秦嬴政和三大學宮宮主此時也都是一臉呆滯,久久無語。
    大燕王朝國祖,那是千年前的人物,按理說早該身死道消,沒想到卻以這種方式活到了這一世,當真令人驚歎。
    影樓是死亡大帝留下的勢力,必須順古宗心誌行事。而江塵和乾元同樣也是帝子,但現在想要去長生閣或者天機門求援已經來不及了。
    這兩座大勢力的中堅力量都在天洲,與玄洲之間隔著無邊的瀚海,即使武尊都很難越渡。
    沉默許久,最後江塵長舒一口氣,眉目間川紋舒展開來,道:“不行,我還是要回去。”
    乾元說了那麽多,話裏的意思很明顯。
    古宗為大燕王朝國祖轉生,擁王朝眾生誌,又有天子之尊,得天道氣運加身,更有死亡大帝降下的人道氣運。
    這一大世人族中,幾乎無人能與之抗衡。江塵現在回去,無異於是在找死。
    但故國山河在,江塵哪裏能讓那錦繡城春淪落。
    他為燕人,生於斯地,長於斯地,若死,也隻能葬於斯地。
    “我也回去!”
    趙慶陽站了出來,語氣堅定,臉上卻是一片絕漠的慘烈。
    “帶我一起回去吧。”
    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贏亥扶著古玉蹣跚而來,麵衫解落,臉上皺紋深重,看不出半分月貌花容。
    “再等三日,大秦王朝集結鋒鏑,與汝一起開赴燕境,正好問責。”
    秦嬴政肉身被荊柯斬碎,隻剩下神念寄托在天機盤中,此時卻戰意徒發。
    大秦王朝為玄洲七國執牛耳者,這一次蠻人舉兵犯境,其他五座王朝都揮兵馳援,隻有燕國無一人前來相助。無論如何,秦嬴政都要做出表態。
    江塵知道,單憑他一己之力,就算回到燕國,也無法力挽狂瀾。
    大秦王朝雖然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人困馬乏。
    但若盡起刀兵,除非古宗撕破麵皮,將那些用丹藥改造的武者暴露出來,否則絕難阻擋秦國的鐵蹄踐踏。
    隻是,如果江塵就這樣帶著大批秦國武者開赴燕國,必將遭到燕民的反抗。
    民心不可違,就算江塵大勢初成,也無法逆一座王朝的民心行事。
    而且,大燕王朝身後,還站著一座影樓。
    裏麵隨便出來一位武者,都是當世無雙的刺者,斬殺武尊都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這一點江塵也必須想清楚。
    思量再三,最終江塵將目光投向七絕山脈中妖絕地的方向,而後對秦嬴政道:“這樣吧,我先去妖絕地,試試能否說動那裏的妖族。如果可以,我就借道死絕地先趕赴燕國。你們整頓好兵馬,再趕赴過去。”
    江塵想得極為周到,他一個先回到燕國的話,安全性和隱蔽性都要提升很多。
    而且,他在燕國並非孤立無援,至少還有長生閣這個盟友。
    借助他們的力量,或許可以將影樓的陰謀揭露出來。屆時秦軍就可以名正言順馳援江塵,瓦解王都學宮的力量。
    秦嬴政想了想,覺得十分可行,點頭同意。
    古玉眼中光芒黯淡了幾分,她想讓江塵帶上她,心中卻十分明白以她現在的情況,和江塵同行隻會給他造成巨大的拖累。
    但江塵卻轉頭向她望來,道:“玉兒,跟我一起回去吧。”
    古玉聞言,枯瘦的身軀一顫,眼中募得湧起晶瑩的光,嚅喏道:“我還是不去了吧,沒法幫你的。”
    “你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子的,現在,該我報答你了。”
    江塵說著,奪字訣強行剝奪而來的浩瀚生命精氣滾滾如長龍,瘋狂湧入古玉體內。
    “嚶”
    生命精氣入體,古玉衰敗的身軀煥發出濃鬱的生機,讓她發出輕吟聲。
    皮膚的皺褶一點點被抹平,由黯淡變得光滑細膩。三千白發如瀑,也在一點點恢複烏黑。
    這是真正的逆天手段,是在一點點彌補命輪軌跡的損耗,而非簡單的治愈肉身。
    看著古玉一點點返老還童,眾人皆是被江塵的手段鎮住。
    尤其是白器,之前他被兵解之法反噬,想要拚死一擊時,被江塵打出的生命精氣救了下來。
    當時他心神係於戰局中,事後也沒有過多去想。再一次看到這般近乎神跡的手段,當即連呼吸都是變得有些粗重起來。
    乾元望著江塵打出的海量生命精氣,雙眼中有神光明滅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