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情比金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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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鴿從驚痛中回過神來,立刻要去見馮琯。

    徐願景料到會是這個情況,沒有猶豫,便讓榮聿深帶她們去了星洋精神療養院。

    唐頌嫻不放心,把兩個孩子暫交給張欣看著,跟著去了。

    到了療養院,幾人見到了馮琯。

    徐願景竭力控製著情緒,仍是手腳發涼,渾身發抖,無法將現在的馮琯,與那個美麗溫柔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榮聿深與唐頌嫻一左一右站在徐願景兩邊,跟左右護法似的。

    她剛出院,是一丁點狀況都經不起的。

    若非馮琯情況屬實不好,他們都不會同意徐願景來。

    不管馮琯是否拋棄了徐願景,馮琯終究是生下徐願景的人,眼下見一麵便少一麵,他們沒有道理阻止。

    唐頌嫻看到馮琯的模樣,饒是什麽風浪什麽場麵都見過,都不免心驚。

    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抑或是什麽嚴重的病,能把人磋磨成這般。

    不同於幾天前徐願景來時,馮琯昏睡著,而今她醒著,卻也跟沒醒一樣,呆呆地坐在床上,一雙眼睛仿佛被生鑿出的兩個黑窟窿,麻木無神地盯著一個地方,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麽。

    馮鴿撲到馮琯麵前,抱住她的雙肩,情緒激蕩,淚流不止,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嚎啕大哭著。

    馮琯比她年長幾歲,母親嚴厲苛刻,姐姐是她心中“溫柔母親”的形象,她護著她,照顧她,傾聽她的少女心事。

    在她心裏,馮琯無可替代。

    如果說宋憫的離世讓她從此變成了無根之人,那麽馮琯如今的樣子,更是摧毀了她心裏的支撐和希望。

    太殘忍了!

    馮鴿哭得像個孩子,那哭聲,夾著無窮無盡的委屈和傷心。

    徐願景鼻尖酸得厲害。

    在她心裏,馮鴿是要強的,任何時候都能給她依靠的人,隻要有她在自己身後,她縱使害怕,卻不絕望。

    因為她知道,馮鴿會在身後接住她。

    或許,在馮鴿心裏,馮琯與宋憫便是這樣的存在。

    然而,宋憫剛離世不久,唯一的親人,一直期盼的姐姐也……

    徐願景眼睛脹痛,她沒辦法待在這裏,轉身,朝外走去。

    榮聿深隨即跟上。

    唐頌嫻微微踟躕,想著馮鴿或許更想單獨跟馮琯待一會兒,便也跟著出去了。

    豈知,走了沒兩分鍾,前方便傳來一道呼嚎聲。

    “願景,願景,你答應過的,你答應過會幫我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你別走,別走!”

    “你真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嗎?”

    “他是你的爸爸,親生的!沒有他就沒有你!你當真這般心狠,要逼死他嗎?”

    “願景,我求你!”

    “……”

    唐頌嫻頓在原地,緊皺著眉頭,看著幾步之外,那個趴在地上,不要命地把腦袋往地上砸的瘋女人,臉色發青。

    這裏是醫院!

    眾目睽睽之下,她想幹什麽?

    徐願景臉色發白,眼眸裏卻似結了冰的湖麵,冷硬冰涼,她盯著在她腳下猛磕頭的女人,緩緩啟唇:“你們就算是死絕了,跟我有什麽關係!?滾開!”

    她從來就沒想過幫她。

    她沒有做點什麽,讓他們死快點,已經是仁至義盡。

    她到底有什麽臉麵,一再跑到她麵前,要求她對他們心存仁慈?

    “願景!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們一家是因為誰才落到這步田地你最清楚!如果你爸爸有什麽,就是你害死的!”

    韓雯忽然仰起頭,死死的盯著徐願景。

    她額頭磕破了,流著血,披頭散發的瘋癲樣子,無一不顯露著,一個人被逼入絕境的樣子。

    徐願景忽然覺得全身發冷,上下牙齒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

    感覺她在他掌心裏的手極速轉涼,榮聿深瞳孔陰鷙,一腳揣在韓雯身上。

    韓雯本就跪在地上,榮聿深這一腳沒省力,她頓時滑出去好遠,哀嚎一聲翻倒在地,手撐在地板上,半晌才勉強支起身子,驚恐莫名地盯著榮聿深。

    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不顧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動手!!

    榮聿深一張臉沉寒到極點:“你記住,是我要對付你們,是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過得猶如喪家之犬!你是不是覺得目前的處境已是最壞的狀況,我告訴你,遠遠不及!”

    “你,徐裕名,以及你們那個女兒,未來會發生什麽,全拜你今日愚蠢的行為所賜!!”

    榮聿深說完,抱起徐願景,大步離開醫院。

    唐頌嫻冷冷盯了眼仿佛瞬間被抽走全身血液,癱倒在地的韓雯,麵無表情地離開了。

    榮聿深三人離開以後,韓雯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而後她起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醫院,打車去了一棟老式居民樓。

    走進居民樓,她深深呼吸了口,掩去麵上的破敗,嘴角勾起抹笑,上三樓,摸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老公,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溫柔賢良的聲音驟然頓住,韓雯瞪大眼,麵色發僵地盯著玄關邊的兩口大箱子。

    她滯了滯,惶恐地看向,坐在沙發裏,周身氣場極為可怕的男人,瑟然道:“老公,你,你要走?”

    徐裕名緩緩抬起頭,射向韓雯的眸子,宛若見血封喉的利刃:“不是我,是你。”

    她?

    韓雯本能地搖頭:“我不走,老公,我不走!”

    “韓雯,你知道我從未愛過你,這些年你跟我,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有數,知道我這話的真假。現在我一無所有,負債累累,自身難保,你跟我,對我來說是負累。”

    徐裕名聲音很平靜,敘述事實一般的冷漠,仿佛根本不知道他這話說出來有多殘忍,有多傷人。

    韓雯麵色煞白:“不,不是這樣的,你是怕連累我對不對,老公,你是故意說狠話,逼我離開……”

    “走吧。”

    徐裕名甚至懶得再重複一遍,倦怠的道。

    “我不走!!!”

    韓雯忽然發狂,攥緊拳頭,死死地盯著徐裕名。

    他是一無所有了,甚至老了許多,可他依舊是她的執念,是她的畢生所求!

    她那麽愛他!

    為了他,為了他的徐氏,這些日子以來,她絞盡腦汁,四處奔波,甚至不惜讓馮琯“回歸”,去求徐願景。

    她受盡了屈辱,可回到這裏,在他麵前,她努力不泄露分毫,強顏歡笑地討他歡心,給他安慰!

    可他呢?

    他趕她走!

    嫌她是負擔!

    “徐裕名,你有沒有心?我韓雯那麽愛你!這輩子隻愛過你一個!事到如今,我要的很簡單,就是陪著你,哪怕未來一無所有,哪怕是沿街乞討,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韓雯就什麽都不怕!”

    “你怎麽能趕我走?除了你這裏,我能去哪……”

    “你去哪兒,與我無關!”

    韓雯的聲嘶力竭,猶如巨石投入死水,半點漣漪都沒有。

    徐裕名冷血得仿佛不是個人。

    “啊!!”

    韓雯痛不欲生,她狠狠地抓扯自己的頭發,想把自己那顆心掏出來甩到他臉上,太痛了,她寧願不要這顆心。

    她這大半輩子,就隻為了他活,為了他們的女兒活!

    哪怕他是顆石頭,也該被她焐熱了吧?

    可沒有。

    他變得比石頭更冷更硬!

    憑什麽?

    “你究竟把我當什麽!?”

    韓雯衝到徐裕名麵前,跪在他麵前,雙手扶著他的膝蓋,痛苦的望著他,可憐地祈求他給她一點憐憫,哪怕一點點,“老公,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愛過我?你有沒有,心疼過我,哪怕一次,半次,有沒有?老公……”

    “沒有!”

    徐裕名一句冷冷的“沒有”,徹底打散了韓雯心裏最後一絲期翼與溫存。

    在心裏深深壓抑著的對徐裕名愛而不得的恨,被他冷暴力,毫不在意,肆意對待的恨,對馮琯的恨,對馮琯能擁有她全部愛意的恨,頃刻間如洪水般傾軋而來。

    韓雯驀地狂笑起來,笑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笑得眼淚狂飆。

    徐裕名擰緊眉,看著韓雯的眼神,亦是冷鶩和厭惡的。

    他與韓雯有過孩子,可那個孩子,如何來的,韓雯心裏清楚。

    後來那個女人背叛他,他為了報複她,將韓雯娶進門,可他一次都沒碰過她,因為惡心,因為除了那個女人,他竟然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興致,他成了某方麵的廢物。

    因此,他更恨馮琯,也同時,恨她和別的男人生下來的那個孽種!

    恨意一日勝過一日,他心態漸漸扭曲,變得殘酷,冷血而變態。

    在這種恨意的驅使下,他最終,將他捧在手心裏養了十多年的“女兒”,賣給了一個老男人。

    賣她的那一晚,他一夜沒睡,反複在想,如果那個女人知道,他這麽對待她和她情人的女兒,她會怎麽樣?

    越想越興奮,越想,心好像就沒那麽痛了。

    於是他決定,以後再把她賣給別人。

    誰知她寧死不從。

    嗬。

    倒是比她那個媽,知廉恥一些!

    “徐裕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嗎?”

    韓雯抹了下眼角的淚,癲狂地看著徐裕名,“你活該!你真的是活該!”

    徐裕名沒有在意,隻當是韓雯氣急敗壞的瘋言瘋語,起身,拽著她的胳膊把她往門口拖。

    “別碰我!”

    韓雯瘋了一樣的甩開徐裕名,往後退了好幾步,恨極了般劈手指著他,“徐裕名,你真以為你自己多明察秋毫呢?你其實就是個自大,自負,多疑,盲目,狂妄到極點的莽夫,蠢貨!”

    徐裕名瞳孔一變,變得極為陰鷙,冷颼颼的盯著韓雯。

    換作以往,韓雯早就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生怕惹惱了他,惹他更不待見自己。

    可是現在,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讓她這麽痛苦,心痛,他也別想好過。

    “你太蠢了!我不過是使了個小小的離間計,你就真以為馮琯忘不掉初戀,打算跟初戀遠走高飛!”

    “你一步一步試探她,傷她,虐她,終於把她傷透了,她心灰意冷才跟你離婚,你卻認定她始亂終棄,拋夫棄女,你多可憐啊!”

    韓雯說著又笑起來。

    這是她無論多少次回想,都會忍不住笑出聲的,她引以為豪的“傑作”。

    世人總喜歡說情比金堅,可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深情相許,一個個的,自私自利,永遠最愛的隻有自己。

    他徐裕名就是典型!

    “你口口聲聲說隻愛馮琯一個,為她守身,對別的女人不屑一顧,可你卻把多疑,算計,口是心非,殘忍,通通都給了她。你竟然真的會相信,徐願景不是你和馮琯的女兒。”

    “太可笑了!這真的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韓雯笑得前仰後合,笑得像個瘋子,笑得涕淚橫流。

    一幫蠢貨!

    徐裕名是,馮琯是,徐願景亦是!

    脖子一緊。

    韓雯沒有掙紮,看著猛然掐住她脖子,神情扭曲陰狠的男人,哭著笑,笑得得意而挑釁:“徐裕名,你聽好了,馮琯跟你在一起以後,一心一意隻有你,我曾用她初戀引誘她,她不為所動,言辭決絕,不留餘地,對你的感情當真是感天動地。”

    “還有,馮琯跟你在一起時,是幹淨的,她從未跟她的初戀發生過關係,她的處女膜是因為意外破裂的,可是無論她怎麽解釋,你都不相信。”

    “最要緊的一點,你仔細聽好了,徐願景的的確確是你和馮琯的女兒,我不過是找人偽造了一張鑒定報告。你看到的鑒定報告是真的,但鑒定的人,並非你和徐願景,所以結果,自然不可能有血緣關係。”

    “你太蠢了,隻要事關馮琯,你的理智,你的謹慎,通通不在線,我的計謀處處是漏洞,根本經不起推敲,可過了十多年,你竟然一無所查。”

    “你究竟是愛你自己,還是太愛馮琯?”

    “徐裕名,我可憐你,但我不同情你,因為你活該,你活該,啊……”

    韓雯隻覺脖子一痛,立刻不能呼吸,她眼球上翻,雙手下意識的刨抓徐裕名掐著她脖子的那隻手,臉脹成了紫色。

    淚眼模糊間,她看到徐裕名那張布滿殺意的臉,韓雯艱難的張唇:“殺了我,你永遠別想知道,馮琯的下落……”

    她不能死!

    不是怕死!

    她什麽都不怕了!

    隻是她不甘心就這麽死了!

    她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他們後麵。

    他,馮琯,徐願景,以及她肚子裏的賤種……

    空氣重新回到了肺部,徐裕名像甩破布一樣,將她甩到了地上。

    可是下一秒,徐裕名一腳踩到了她的胸口。

    韓雯呼吸一滯,臉色頓時慘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