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最愛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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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裕名一腳將韓雯的胸骨踩斷了。

    韓雯痛得喘不上氣來,眼底猩紅一片,此刻,她望著頭頂上那個麵目猙獰的人,所有的愛而不得全變成了洶湧的恨意。

    她愛了他這麽多年,一心隻有他,可他對自己竟沒有半點的憐憫,對她這麽的狠,這麽的狠……

    “啊……”

    韓雯痛叫一聲,噴出一口血來,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星洋精神療養院。

    馮鴿已經在療養院寸步不離陪了馮琯三天。

    榮聿深和徐願景來時,馮鴿剛給馮琯換完紙尿褲,擦完身子。

    馮琯的狀態與之前沒什麽區別,若真要說點什麽,那便是比之前要利落些。

    枯草一樣的頭發被紮了起來,五官露了出來,渾身整潔,麻木地坐在那裏,仿佛與周遭的人不在一個世界。

    徐願景看了她一眼,便要眼睛移開了。

    沒有誰比馮鴿更了解徐願景對馮琯的心情和芥蒂,她輕輕歎了口氣,道:“願願,陪小姨去外麵走走吧。聿深,你也一起。”

    兩人已經領證,是要過一輩子的,有些話倒也沒有避開他,若是能幫著一起勸勸,那再好不過了。

    療養院裏有個花園。

    馮鴿握著徐願景的手走在前麵,榮聿深在後麵。

    徐願景大概知道馮鴿是有話跟她說,便道:“小姨,其實現在的狀況,你沒必要天天待在療養院,有什麽,醫生會打電話的。你要是不放心,每天讓司機送你過來看看就行了。”

    她今天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勸馮鴿。

    她本就做過腦部手術,這幾天經曆了大悲,心情低落,日夜守著幾乎沒有自我意識的馮琯,她身體承受不住是一方麵,加上也沒多大意義。

    馮鴿拍拍她的手:“醫生說,你媽媽狀態很不好,讓我們隨時做好心理準備。你今天來,你媽媽還能坐著,其實平時她幾乎連坐都坐不久,身體很差了。”

    馮鴿頓了頓,沉沉吸口氣,“我在醫院的三天,你媽媽沒有一天不發病,有時候一天好幾次,控製不住的時候,隻能打針鎮定,將她手腳控製起來。有時還需要在嘴裏塞個東西,防止她咬到舌頭。”

    徐願景低著頭,心尖是有些涼的。

    她沒有親眼看到,卻能想象到。

    但比起馮琯,她更擔心馮鴿。

    親眼見到姐姐淒慘的模樣,她該多疼。

    馮鴿也把頭垂下來:“願願,醫生專門針對你媽媽的狀況研究過,說你媽媽的病,很大概率並非先天導致,而是後天精神上遭到了極大的創傷導致的……”

    徐願景睫毛輕顫。

    “而且,我給你媽媽擦身體,發現你媽媽身上有很多的疤痕,有的像是刀割的,有的似燙傷,更有像是被虐打所致,那樣的疤痕,就連腦袋上都有。”

    馮鴿聲音啞了下來,在發抖。

    徐願景已經邁不動腳步了。

    她臉色蒼白,眼底浮著怒恨:“怎麽會這樣?誰虐待她?那個男人不是……”

    “願願。”

    馮鴿抬起頭,看著徐願景,眼神哀涼:“我知道你不相信,就像你外婆當年不相信你一樣,可我相信,我始終相信,你媽媽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已經過去的男人,不要她心疼到骨子裏的女兒。沒有誰,能比得過你在你媽媽心裏的分量。那個男人,他算什麽?”

    “小姨……”

    “我跟你媽媽無話不談,你媽媽曾跟我說過,那個男人去找過她,但你媽媽也說了,他變得跟不像她認識的那個人了,他竟然鼓動你媽媽背叛婚姻,拋棄自己的女兒,你媽媽失望極了,絕然的要跟他從此以後形同陌路。”

    馮鴿盯著徐願景,“願願,小姨相信你媽媽,你媽媽沒必要撒謊。”

    徐願景何曾不想相信馮琯,可她最終跟徐裕名離婚,一走了之,是不爭的事實。

    她不要她了,是事實。

    “小姨,她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徐願景問。

    馮鴿看出徐願景的逃避,無奈地紅了眼眶,她抬手抹了下眼睛:“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想的家暴。她絕對不會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她一定經曆了我們想不到的可怕的事情。”

    徐願景皺眉。

    “是韓雯。”

    沉淡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徐願景和馮鴿微頓,然後同時轉頭。

    榮聿深看著徐願景,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藏著分擔憂,道:“當年你母親突然跟你父親離婚,應該另有隱情,但你母親的確沒有跟所謂的初戀私奔,甚至在你母親和你父親離婚以後,兩人再未見過。”

    徐願景沒有反應。

    不是不震驚意外,而是太震驚意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怎麽知道?”

    馮鴿愕然。

    “小姨……”

    徐願景喃喃叫她,“是我讓二哥調查她的下落,知道這些,應該是調查時查到的。”

    馮鴿明白了:“你說是韓雯?韓雯對我姐姐做了什麽?”

    榮聿深盯著徐願景。

    徐願景捏緊手指:“我沒事。”

    榮聿深點頭,便同兩人說了,通過霍允調查所得。

    當年,馮琯被徐裕名的多疑和故意跟外麵的女人曖昧傷透了,在得知徐裕名背著她早就與韓雯有染,且兩人的女兒比徐願景隻小了一歲後,徹底對徐裕名失望,對兩人的婚姻心灰意冷。

    當時她沉浸在被背叛的劇痛和對徐裕名的恨裏,隻想不惜一切代價地跟他斷絕關係。

    所以在徐裕名提出不會把徐願景給她時,馮琯為了離婚,同意了。

    離婚之後,馮琯從徐家搬了出來,找了個小公寓獨自舔舐傷口,可對女兒的思念,和懊悔沒有將她一起帶走,讓她的心病越來越重。

    她終日以淚洗麵,終於受不了對徐願景的思念,她便打算去找徐裕名要徐願景的撫養權,可沒等她找他,卻聽到了徐裕名將韓雯娶進門的消息。

    她大受刺激,痛不欲生。

    種種情緒下來,她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怎麽都走不出來。

    她想到了自殺。

    可結果並沒有成功,韓雯將她救了下來。

    韓雯恨她入骨,救她不過是不想讓她死得那麽便宜,她要她活著,活得生不如死。

    從此以後。

    馮琯就被韓雯關了起來,每日派人折磨。

    馮琯本就有抑鬱症,如此一來,更是備受摧殘,精神就不正常了。

    這樣的結果,韓雯無疑是滿意的,但她並沒有因此放了她,而是將她送進了一家私人作坊似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的老太婆唯利是圖,授韓雯的意,待馮琯如同牲畜,隻留她一口氣斂財。

    久而久之,馮琯能活著就不錯了。

    精神摧殘已久,馮琯想要康複,幾乎沒有可能,更何況她的身體狀況已是壞到了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

    如今的馮琯,隨時都有可能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

    徐願景聽完榮聿深的敘述,整個人宛若被掏空了靈魂,呆滯地盯著他。

    榮聿深上前,將她抱進懷裏:“景寶,你要冷靜。”

    榮聿深早便知曉這些,一直沒告訴她,是上次她突發高燒給了他極大的心理陰影。

    他清楚,馮琯在徐願景心裏,依舊占據不少的分量。

    現在告訴她,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馮琯時日無多,徐願景對她心存怨恨,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不過是來看她一眼。

    他擔心,日後她知道真相,會後悔現在對馮琯那樣漠視殘忍。

    那時候,馮琯已不在人世,可那樣的悔恨,會伴隨她一生。

    他舍不得。

    “原來是這樣,原來……”

    徐願景突然揪住榮聿深的衣服,眼淚簌簌直掉,一雙蒼白的唇劇烈發著抖,“原來她沒有拋棄我,原來,原來……韓雯,韓雯!!!”

    徐願景猛的用力,殷紅的眼眸裏盡是刺骨的恨意。

    她要殺了她!

    她怎麽敢!

    怎麽敢利用她母親的下落,來換取她的仁慈?

    “二哥……”

    徐願景突然語帶恨意,淒厲地叫他。

    榮聿深抱緊她,輕拍她戰栗不止的背:“我知道,景寶,我知道,我不會放過她。她做的事,我會千百倍地還給她!”

    而他,也是這麽做的!

    他清楚對韓雯那樣的人來說,什麽是最痛的。

    她最在乎的是她的女兒和徐裕名。

    他便先拿她的女兒開刀,讓徐裕名破產,求生無門,讓她飽受痛哭摧殘,時時刻刻擔心會永遠失去女兒和丈夫。

    最後,才是她自己!

    “哇……”

    徐願景驀地大哭,像是個被最親的人弄丟,曆經千帆,終於找到的孩子,委屈,心痛,怨以及,釋然,平衡。

    原來她不是個異類。

    她的媽媽始終是愛著她的。

    那段童年記憶,她被母親溫柔嗬護,捧在手心裏的溫馨回憶,再也不是虛渺,充滿欺騙和虛假的。

    她也是被愛著,被小心翼翼保護著長大的。

    榮聿深一顆心疼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心下更是對韓雯等人痛恨不已。

    他們,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馮鴿捂著嘴,無聲痛哭。

    心頭恨意滔天。

    若非她還有顧念之人,她會毫不猶豫的跟韓雯同歸於盡!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惡毒蛇蠍之人!

    許是上天垂憐。

    知道真相的幾天後,徐願景來療養院看馮琯。

    馮琯突然定定看著她,看了將近有一分鍾,然後她眼淚狂湧,嘴裏喃喃:“景寶,景寶,我的孩子,媽媽的心肝寶貝……”

    徐願景震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淚腺亦是失控,她衝了上去,一把抱住馮琯瘦骨嶙峋的身體:“媽媽。媽媽,我是景寶,我是你最愛的寶貝……”

    馮琯回抱了她,嘴裏一直重複著:“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寶貝……”

    “媽媽,你要好起來,你一定要好起來,我結婚了,你有外孫了,我們一起孝敬你……”

    馮鴿看著眼前的場景,哭得不能自已。

    然而,馮琯並沒有好起來,當天深夜,馮琯睡著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馮鴿強撐著精神,操辦馮琯的後事,盡管這一切大可交給榮聿深,可她沒有。

    出殯當天。

    殯儀館闖進一個衣冠不整,卻一身黑的“瘋子”,他一把從徐願景手裏將馮琯的骨灰盒搶了過去,轉身瘋了一樣的往外衝,被榮聿深的人攔下。

    徐願景才看清,這個“瘋子”是誰。

    她背脊繃緊了,眼眸深紅,冷冷的盯著,跪在地上,死死抱著骨灰盒的男人:“我媽不想看到你,把我媽的骨灰放下,滾!”

    地上的男人似是一震,然後,他緩緩抬頭,露出一張滄桑頹敗的臉,他張了張唇,說了什麽。

    隨即,他放下骨灰盒,起身,一步一步的往殯儀館外走,後背佝僂,如同八十歲的老者。

    徐願景閉眼。

    眼淚到底沒能強忍住,滑下她蒼白的臉。

    對不起……

    他跟她說對不起……

    他對她媽媽做了那麽多,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一句對不起……

    嗬!

    徐願景睜開眼,眼神是極致的漠然。

    馮琯下葬後,馮鴿就病了,病到臥床不起。

    心裏的支撐沒了,那口氣好像突然就下去了,心下湧現的淒涼,怎麽都無法排解。

    徐願景知道。

    馮鴿的病,不止身體,更有心理。

    所以她讓惜惜穆穆經常在她眼前晃蕩,跟她說說話。

    就在馮鴿生病的間隙,老宅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老夫人出事了。

    柳越楣不待見徐願景,徐願景亦對她生不出長輩的敬重。

    無奈榮諫給榮聿深打電話時,特意說了句,讓榮聿深帶她一起過去,徐願景隻能“從命”。

    到了老宅。

    徐願景沒見到柳越楣,倒是看到一個老者端坐在堂屋的主位上,從年齡,以及眼角眉梢間與榮家人頗為神似的神態。

    徐願景大概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想必就是幾年前為了偏愛的私生子,不顧與原配所生的子女,不惜以跟原配離婚為要挾的榮家那位老太爺榮紳。

    當然,這些,是徐願景跟榮聿深領證後,為了更了解他,了解榮家,做的功課中知道的。

    至於真假,還有待商榷。

    不過,據她的了解,她的公公因為榮紳的所作所為對他徹底心寒,若非柳越楣死不離婚,榮諫是絕不可能放過榮善淵,讓他跑到國外繼續逍遙的。

    隻是,徐願景不知道的事,幾年前要對榮善淵趕盡殺絕的,榮諫倒非最強烈的那個。

    因為最絕然的那個,是榮聿深。

    這些都是她之後才知曉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