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曠悠悠喝了口茶，銳利的眼睛從麵前眾人臉上一一劃過：

    “眾位，你們從兩個月的平亂中看到了什麽？”

    馬上有人回道：“小皇帝十多萬新軍勢如破竹，竟打得數倍於他的叛軍沒有還手之力！陛下可是不簡單啊！”

    韓曠瞪了此人一眼，“廢話就不用說了！還有呢？”

    有人回到：“小皇帝用兵，頗有章法！而且從武器配備上來說，這些新式火器不論是殺傷力還是破壞力來看，已然有代替冷兵器的趨勢！”

    韓曠擺了擺手，“這是兵部的事情！你們再往叛軍方麵想！”

    錢謙益想了想說道，“在下還是高看了這些叛賊的作戰能力！泱泱二三十萬人，就算是二三十萬頭豬伸長脖子讓小皇帝砍，也夠小皇帝砍三五個月吧！可這幫子賊人卻連兩個月都沒有撐過去！真是連烏合都不如！”

    韓曠眯了眯眼睛，“錢大人可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錢謙益不假思索道：“這還用說，這幫子土匪不是好吃懶做的賤民，就是四處逃荒的流民，他們平時連飯都吃不飽，遇上小皇帝配備先進火器的正規軍，還不知道擰成一股繩，竟是不知死活的內卷！簡直愚蠢之至！”

    韓曠聽完突然笑了，“錢大人鞭辟入裏，正是這個原因！我們大明天子最多的就是這麽一群人！他們無能、愚昧、貪婪！知足有不知足，感恩又不感恩！

    你給他們土地，給他們錢糧，你就是他們的再造父母！如果遇上災年了，他們就聚在一起想著如何造反！根本不會記得你之前給他們的好處！他們說我們做官的冷血，可真正冷血的不就是這幫子賤民嗎？

    他們是饕餮，他們是癩狗！他們是永遠吃不飽的！即使你傾盡所有！簡直比畜生還難養！

    天下需要這些人在下層做最原始的勞作，可我們又要提防這些人吃飽了或者餓瘋了做一些最原始的行徑！這就是治世！這就是我們這些做臣為君分憂所應該做的事！

    可笑的是種種行跡表明，我們的小皇帝卻是站在了這幫子最不可理喻的階層那邊！

    他為民的心我自然懂！可他卻還是幼稚了，他根本沒有看清這些賤民的醜態卻跟我們這些真正為大明著想的精英階層對上了！

    可是他知不道，偌大的天下，真正的人才，真正的治國韜略，真正的國資都在我們這個階層！

    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沒有用的，你們覺得這些賤民還會為小皇帝賣命嗎？他們不過是下一個叛軍！

    小皇帝用心良苦下所養育的，是一些最原始、最不知道感恩為何物的無能之人啊！”

    韓曠一番言論，直接把東林黨人說哭了。

    錢謙益擦了擦眼淚，忿忿道：“我們士紳地主每年給大明貢獻的食糧桑絲養活了大明，可小皇帝卻異想天開的想通過那微不足道的番薯想逆天而行，想和旱災抗衡。

    如果不是天災，我們大明那麽多人哪裏有什麽口糧可用！物競人擇這是天理，可身為天子的他卻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那些賤民一生就是生一窩，除了吃就是睡，他們可曾為這個天下做了什麽！

    可小皇帝卻是不懂這個道理，如此皇帝，我們還有何希望輔佐下去！依我看，我們不如攜天下士人之口，讓小皇帝退位讓賢吧！”

    錢謙益此言一出，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支持。

    韓曠輕輕一笑，“你們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小皇帝在皇莊成立小朝廷的時候，就已經和整個天下劃分開了。他做了這麽多事，不就是想成為一個一意孤行的獨裁者嗎？

    現在我等要是讓他退位，那麽這十多萬新軍的長刀，就要懸在你我的脖子上了！”

    眾人一聽趕緊縮了縮脖子，“大人，那待如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小皇帝如此漸行漸遠漸無書嗎？”

    韓曠娓娓道：“怕什麽！你們真以為憑著皇莊那幾畝番薯，天津衛的那幾個礦產就可以改變天下局勢嗎？如果你們真的這樣想，那你們的聖賢書就白讀了！

    小皇帝現在看起來軍馬赫赫，人生得意！可你們可知道，窮兵黷武的後果。再者說了，那麽多軍馬憑北方幾個窮省就真的養活的起嗎？

    你們別忘了，真正養活這個天下的，在南邊！而那邊，還在我們的掌控範圍之內！現在，我們不要驚動小皇帝，這北方除了吧遼東緊緊握在手裏，讓小皇帝不得不考慮兵部的意思外，我們眼下的重心，應該放在南方！

    南方士人居多，知書達禮者之北方多出數倍！隻要我們和複社放下成見合為一處的話，想我大明禮儀之邦，小皇帝再厲害他也不敢殺光天下所有的人！

    你們都記著，民以食為天！工以商為先！隻要把這個道理想明白了，如何對付小皇帝，憑眾位手裏的資源，可不就是舉手之間的事嗎？”

    大明首輔韓曠在一番激昂的闊論之後，將東林黨人惶恐的心按了下去。

    看著眾人似有一番感悟，韓曠的心才正式懸了起來。

    與禮於法，他有一百種玩死朱由檢的方法，還不帶重樣的。

    可是隨著朱由檢開始複用閹黨，加上錦衣衛和東廠這兩個最擅長背刺的機構，韓曠還是有些後怕。

    自從明太祖設立錦衣衛之後，一直到東廠，這兩大機構就是專門針對明麵上所無法解決而產生的。

    他以前在賭朱由檢和他的祖宗一樣在乎名聲，可漸漸的他發現這個小皇帝根本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什麽世人的看法他根本不搭理。明明是一國天子，可他卻像個光腳的亡命徒，根本沒有什麽軟肋！

    韓曠已經把主意打到了最壞的地步，真到君臣相對的那一刻，他到時候要拿什麽束縛這個有自己想法而且還頗有本事的大明天子。

    而這個想法，他不敢說出口。

    韓曠心裏很清楚，自從東林黨成立到現在，他們從這個已經逐漸衰落的王朝拿了多少好處。如果朱由檢真要跟他們撕破臉皮算賬的時候，那板上釘釘的事不是他一張嘴就能說的清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