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聽完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看旁邊怒不可遏的一員幹將，“殺一個人何其簡單！不過閣老已經歸附我方，這幾日也是為政事勞心勞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看閣老之前的所作所就暫且放下，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又有什麽不可以！”

    朱由檢這話讓韓爌更加羞愧不已，想了想趕緊道：

    “陛下，這幾日罪臣已經將門下所累財務錢糧悉數上交皇莊，同時也給門生故吏寫了罪己書，讓他們跟我一樣將所有家產悉數上交，在位期間以初心為理念，以期將功贖罪！待陛下將朝堂之事整頓理清之後，他們便辭官歸鄉，從庶民做起，以彌補過往之錯！

    再者，罪臣現在也恨不得讓所有的東林黨人全部向陛下請罪，可惜現在的東林黨以視我為不共戴天之敵，他們恨不得剝我皮食我肉，滅我滿門！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左右他們了……請陛下明鑒！”

    韓爌所言，朱由檢毫不懷疑。

    甚者說，韓爌到了現在這個裏外不是人的田地，也是他在後麵暗中使力，為的就是把這個曾經的東林黨黨.魁逼上絕路，如此才能站在自己這邊，全心為自己辦事。

    現在自己的目的業已達成，看著韓爌被東林黨人視為眼中釘，又被自己人視為肉中刺，這個中滋味對韓爌來說，比死還難受。

    這，就是朱由檢對韓爌的誅心之策！對這位曾經的東林黨頭首的無言懲罰！

    他要韓爌在餘生中裏活在世人地冷嘲熱諷中，裏外不是人地活著把他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贖盡還清！

    所想如此，可大明天子臉上卻帶著和煦，“閣老，朕知道你現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你出了皇莊之後，也許你的那些東林故友會來拜訪你！”

    韓爌臉上抹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想了半天還是疑惑道，“陛下，此話從何說起？”

    朱由檢輕輕一笑，“你今天去了皇宮一趟，難道沒有聽到什麽風吹草動？”

    韓爌想了想說道，“今日王公公帶老臣去了一趟怡養閣，那裏藥味甚重，似是有病人在此！老臣以為是陛下生了病，可……”

    朱由檢輕輕喝了一口茶，幽幽道，“其實你可以這麽理解！或者說到時候有人問起朕最近的情況，你可以把你在皇宮所見說給他們聽！”

    韓爌一聽震驚了，“陛下，老臣怎敢如此詆毀聖上！這是死罪！”

    朱由檢淡淡看了一眼韓爌，“韓大人，背後詆毀朕的事情想必你們也沒有少做，而且眼下業已成真！實話跟你說吧，皇宮的那位和朕長的頗為相似，你們大部分所監視的這個皇上，並不是朕本人，而是那個人！”

    韓爌聽完深深吸了口氣。

    比起戒備森嚴的皇莊，皇宮反而像他們東林黨自己開的一樣。

    隻是怡養閣一般都是禦林軍精衛把守，有司禮監秉筆李鳳翔和褚憲.章坐鎮，就算是一般的太監宮女也不是能夠隨便進入。

    再加上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和東廠廠公方正化時常出入，司禮監掌印王承恩也經常從那裏放出聖旨，這讓世人覺得裏麵的人就是大明天子本尊。

    誰會想到這事鬧了半天，坐鎮皇宮的竟然是個假皇帝！

    得知這件事情再加上朱由檢之前說的錢謙益的異動，想著想著韓爌不覺一陣頭皮發麻！

    如果錢謙益真要作出對大明皇帝不利的事情來，這皇宮不就是一座大甕，等著錢謙益他們主動送上門來嗎？

    看著韓爌臉上的陰晴不定，朱由檢眯了眯眼睛，“朕之所以找個替身，就是為了方便做事！可此人好端端地竟然突發重病，韓大人覺得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韓爌趕緊擦了擦汗，顫聲道，“陛下，此事絕對與臣無關！還請陛下明察！”

    朱由檢擺了擺手，“我沒說過這事與你有關！可想起我大明曆任皇帝大都英年早逝，有些事情不容朕不多做考慮！有些人口口聲聲說為這個天下考慮，而皇帝生死繼任本就關係這社稷大事！可這皇帝做著做著就沒了，竟成了我大明最危險的一個職業……我倒是想請教一下閣老，你說這皇帝究竟是什麽？”

    韓爌趕緊回道，“所謂皇帝，自是致天下之器，奉天地之應，統籌天下！”

    朱由檢輕輕一笑，“閣老，這等官詞不說也罷！朕覺著，我們大明的皇帝倒像是一個工具，一個傀儡，一個讓某些集團奴役天下的幌子！”

    朱由檢這話一出，朱聿鍵、鞏永固、方正化等人看韓爌的眼神又變了。

    此時的韓爌感受著漫天的殺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恐懼，自責，慚愧等等思緒輪流出現，讓他如坐針氈！

    看韓爌這反應，朱由檢知道再責備下去這老東西說不定回頭就栓一根繩子上吊了。

    緩了一會，朱由檢輕輕道，“閣老能懸崖勒馬，是大智之人！可東林黨的其他人的心裏已經容不得朕了，而朕對他們亦是如此！朕的替身突然得此重症，也許，這就是錢謙益之流對朕發起的戰書！再過一周就是二月初二，新的一年，朕不會再想之前一樣躲在這皇莊之內，朕既然要親朝，那麽這新賬舊賬都應該算算了！

    可是你們東林黨欠朕，欠這個天下的負債實在是太多了，朕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算起！不過想了想，這眼下不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嗎？適當的時候，閣老也應該在這個關鍵時刻添添油，給他們推一把……不知閣老可明白朕的意思？”

    韓爌點了點頭，“陛下，如果錢謙益之流真敢如此，死不足惜！”

    朱由檢搖了搖頭，“不，不是他們敢不敢如此，而是咱們要讓他們如此！錢謙益雖然是禮部尚書，但在你們東林黨的地位可是僅次於你，此人為官這麽多年，對我大明的科考應試染指頗深，曆年我大明能出十個會試有六個就是他錢謙益的門徒。與其說這大明姓朱，不如說再過幾年，這大明就改姓錢也說不出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