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半天，兵部尚書終於說到了正點子上。

    韓爌和張之極、滿桂互相遞了一個眼色，隨即摸了摸胡須，故作驚喜道：“鄭大人所說的這個人，可是湖北荊州之地的郢王朱淩詢殿下？”

    看到韓爌的神色，鄭耀賢鄭重地點了點頭，“郢王殿下在荊州其間，立足於禁海富民，為我大明分憂排難，在荊州的民聲極高，豈是那淫邪暴虐的長陽王所能比擬的。下臣之前說過，這擁立皇位繼承者之事不是皇家私事，是關係到我大明國運的大事，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不能為大明未來考慮的話，可真是愧對這一身官服，愧對先帝對我們的恩澤啊！”

    聽到鄭耀賢繼續的慷慨激昂，幕後的方正化、鞏永固等人不約而同的露出笑意。

    將刑部大獄當成了大明第一冤獄，在朱由檢大力扶持新興商業的時候，可是沒少受到鄭耀賢門徒的阻止，到了現在，這位刑部尚書搖身一變，倒是成了一心為大明社稷考慮的忠烈之臣……

    不得不說，這些身居高位者別的本事沒有，這顛倒黑白、遇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好像是天生的一般。

    韓爌等人自然知道刑部尚書的意思，在刻意逢迎的同時韓爌皺了皺眉：

    “鄭大人，郢王在荊州的建樹老夫也有耳聞，隻是繼任皇位雖然是國事，可也是皇族家事。我們先不說錢謙益手裏的先帝遺詔是真是假，可是先帝入葬之後馬上就是繼任的事情。魯王一死，在這京師之中，已經無人再是長陽王的對手，我等就算是心裏麵有十萬個不願意，也隻能順從天意！”

    “天意……”

    鄭耀賢冷冷一笑，“閣老，我看這天意是假，你們為了自己前途考慮才是真的吧！既然到了這一步，下臣也把其間的利害關係跟三位大人明說了，現在下臣不防問一句，如果非要在長陽王和郢王中間做一個選擇的話，你們會支持誰？”

    鄭耀賢此話一出，張之極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他也沒有想到，鄭耀賢此次拜訪皇莊，隱隱之中有一種咄咄逼人的神態。

    英國公知道大明天子並沒有死，就算是皇上真的死了，他堂堂一個國公，韓爌堂堂一個內閣首輔，被鄭耀賢諷刺的跟孫子一樣，還真是應了朱由檢那句話，隨著他駕崩之後，各路牛鬼蛇神都會跳出來，在這京師上演一場鬧劇。

    可不管怎麽說，如果眼下被鄭耀賢牽著鼻子走，一則他是怕惹惱了滿桂，真把鄭耀賢就地拿下的話也就破壞了朱由檢的既定戰略。另則，他現在不發話，那麽憑著鄭耀賢三寸機辯之舌，這主動的局勢瞬間就會發生變化。

    將不瞞掛在了臉上，英國公張之極冷冷道：

    “鄭大人，老夫雖然許久不問朝事，可也知道這皇位之事不是你我所能決定。聽你的意思，好像我和韓大人等人仿佛能決定我大明國運似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們三人了吧？”

    一看張之極的反應，鄭耀賢眼神中抹過一絲寒意，稍縱即逝。

    對於韓爌鄭耀賢壓根就不在乎，可張之極的兒子張世澤是白杆軍的統帥。

    雖然武人在大明的這個時期地位不高，可是在這個關鍵時期，手裏有了軍隊，就有了一爭皇位的實力！

    長陽王有禦北軍作為後盾，這也是他能無所顧忌的在京師殺死魯王而沒有一人敢說半個不字的真正原因。而且對於吳儉成和魯王朱壽鋐的死，鄭耀賢隻道他們無腦。

    雖然朱壽鋐前幾日在太和殿的哭戲可謂是演技高超，可他還是沒有抓住皇位之爭的關鍵。

    這個時候，誰有軍隊，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所以鄭耀賢此次前來，一則是為了把皇莊的五十萬大軍爭取到郢王朱淩詢一邊，另則如果能夠得到英國公張之極的支持，那麽別的不說，隻是蜀川的五萬白杆軍，就可以對長陽王形成一定的威懾。

    可以說，在方略上，鄭耀賢比吳儉成、趙承安看得更加透徹。

    看到張之極麵色不善，鄭耀賢趕緊說道，“我的國公大人，眼下情勢緊急！實話跟眾位大人說吧，眼下郢王殿下已經到了京師之外，隻是國公也知道魯王在來京師的路上就遇到了長陽王地截殺，雖然第一次沒有成功，可最後還是不幸遇害！

    如果郢王現在在京師一露頭，下臣敢保證不出半日時間，郢王也會步魯王而去。國公大人，您就眼睜睜看著我大明皇族的親王被錢謙益之流這麽殘殺嗎？”

    張之極故作驚訝道，“你是說，郢王殿下已經到了京師？”

    鄭耀賢點了點頭，“不瞞三位大人，郢王殿下現已在京師郊外落塌，隻是為了避免被長陽王知道殿下行蹤，現在還不敢進京。所以下臣此次前來就是想三位大人以我大明國運為重，出動皇莊人馬護郢王殿下周全。隻要郢王殿下不被長陽王迫害，再加上我等的支持，一旦讓郢王殿下登上大寶，那麽我等皆是有功之臣，於公於私，我們以後的地位都不是長陽王登位所能比擬！

    國公、閣老，滿將軍，還請你們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啊！”

    也許是鄭耀賢真的以為朱由檢已死，再者從聲望能力上來看，朱淩詢比朱術雅更適合做這個皇位吧，以至於鄭耀賢今天所言有一種發自肺腑感言的感覺。

    可不管郢王朱淩詢是不是真的有坐上皇位的能力，是不是真的能夠給大明帶來不一樣的改變，可是在議事廳的幾人心裏，郢王再怎麽有本事，可他在那個人麵前還是差的太遠了。

    一個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的人，他又如何保護整個天下。

    這還不說刑部尚書鄭耀賢背地裏的那一套行徑，心腹如此，他的主子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這樣的念頭在韓爌等人心中轉瞬即逝，內閣首輔深深看了刑部尚書一眼，他的眼中有讚許，也有感歎。

    如果鄭耀賢能把此時的這份赤子之心用在為大明社稷謀福祉上，或許這京師、這天下就不會死這麽多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