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子可否詳細說說？”

    看到李若璉的麵色已經恢複，看樣子武之望給他的藥物起到了療效，朱由檢也放鬆了下來。

    另一邊，對於服部半藏來說，他隱隱知道現在的萬春樓外麵的人，或許已經不是應天府的人了。也就是說，萬春樓極有可能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控製。

    可朱由檢對他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他壓根沒有預料到，這個世上竟然有人能夠正麵接自己一掌而毫發無損。

    服部半藏心中已經對朱由檢驚為天人，可這個人對自己的武學造詣似乎壓根不放在心上，倒是對於大明的政體卻是極為感興趣。

    如此看來，這個人十足的不簡單。

    這種濃濃的好奇心讓服部半藏忘了自己此時還立身他國境內，心裏倒是對麵前這個俊美到極致的少年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而堂下的東林黨和複社等人，他們雖然極力想離開麵前這個是非之地，可此時的他們已經是寄人籬下，自己的性命已經不由自己控製。

    好在侯方域已經引起了那個神秘少年的興趣，也許一時之間，他們的性命應該無憂。

    如此，這些人也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思，冷眼旁觀事態的走向。

    侯方域早知道少年會有如此一問，而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一雙眼睛將整個萬春樓所有人尤其是李香君的反應收入眼裏，侯方域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接下來能夠說出不一樣的見解的話，或許還能夠挽回李香君的芳心。

    一展書扇，侯方域侃侃而談道：

    “其實早在秦朝末期，陳勝吳廣也針對資源問題，代表貧民階級發動了一場吳楚起義，但結果公子也知道，他們在短短幾個月之內便被秦朝章邯消滅。而往後類似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可我華夏幾千年下來的皇權更替成功的，隻有咱們大明的太祖。

    雖然太祖出身低微，可他建國以來第一件事就是提高士大夫學士的地位，公子可知太祖此為，又為的什麽？”

    朱由檢一聽興趣更濃，想了一會笑著回道，“太祖深知自己不學無術之缺點，這提高知識分子的地位，也是對自己缺點的一種彌補。”

    朱由檢自然知道自己隻是說了一方麵，他就是想知道這個複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要怎麽說。

    侯方域一聽果然搖了搖頭。

    “公子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太祖之所以這麽做，太祖是真龍天子，所以他的出處是什麽並不重要。可正是因為他出身貧農，對這個階層的人認識之深刻，恐怕很少有及他的！

    所謂武能安邦，文能治世！太祖比誰都清楚他從外族手裏恢複我們華夏政權，最迫切的是什麽！

    該打的仗已經打沒了，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休養生息，慢慢恢複被戰亂瘡痍的中原大地。而這個時候太祖老爺子摒棄了他的出身階級，而是重用士大夫階層，其實已經告訴我們答案了……”

    朱由檢聽完先是點頭，最後又不由地搖了搖頭。

    “難道侯公子覺得，太祖他是拋棄了貧農了嗎？”

    侯方域輕輕一笑，“說拋棄太過了些，不過太祖用他的行動告訴我們這些後輩，貧農之所以為貧農，是有他的道理。這個道理，就是這些貧窮之人的局限。”

    朱由檢深深看了侯方域一眼，心中不由讚歎。

    所謂農民階級的局限性這個闡述，其實他在自己所來的那個時代的曆史課本已經學習過了。

    而立處在這個時代的人竟然能看出這種本質的問題，不由讓朱由檢感歎先人的智慧。

    “何為貧窮之人的局限性？”

    侯方域想了想幽幽道，“其實在下和幾個同僚建立複社的時候，也是想著替這天下的窮苦人謀一個好的太平天下，不止是嘴上這麽說，心裏這麽想，而且還是付出了實際的行動！

    這件事，李姑娘也是知道的。”

    說到這裏，侯方域深情地看了李香君一眼。

    可另侯方域失望的是，此時的李香君，一雙剪水眸子全部用在了李若璉身上，對於侯方域的侃侃而談好像並不怎麽感冒。

    李香君不是一個簡單的青樓女子，她知書達理，雖然自從進入這萬春樓，就很少踏出這裏一步，可是先生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對於這個天下之事，李香君怎會沒有自己的看法。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在之前一顆芳心全部許給了侯方域。

    可日久見人心，侯方域心態的變化怎麽能逃過她的觀察，尤其是今晚上的這一出出好戲，讓李香君終於看清了侯方域的真麵目。

    所謂愛的對立麵並不是恨，而是漠然。

    李香君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此時的她心裏已經沒有了侯方域，又怎麽能對他的真知灼見感興趣呢……

    侯方域看到李香君如此，原本的得意也稍稍冷了幾分。

    不過相比於現在的李香君，侯方域更想的是如何讓麵前這個俊美如妖的少年欽佩自己。

    “所謂局限性，就讓在下給公子舉一個例子。在下的府中有一個中心的佃戶，他們世世代代給我們家種地，勤勤懇懇，忠心無二。所以我就想著給他獎賞點什麽……

    臨到獎賞的時候，我突然想試試這個人的見地，所以就給了他兩種選擇。

    一種，我給他減免賦稅，由原來的七成降成五成；另一種，我給他自由，他想種田可以自己開墾，到時候如果沒有種子的話我無償給他……”

    說到這裏，侯方域幽幽一笑，“其實公子也看出來了，這就是授之以漁和授之以魚的區別！你可知道這個佃戶是怎麽選擇的？”

    朱由檢淡淡一笑，“從侯公子的論題來看，這個佃戶應該選擇的是魚！”

    侯方域一聽笑的更大聲了。

    “公子猜的一點都沒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減免賦稅！我便問他其中的原因，該人說道，放眼四圍，已經沒有良田可采，與其靠天吃飯，還不如仗著我們侯家的權勢吃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