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處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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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東國開朝三十多年以來,異姓王終歸是不曾出現的。

    所以當小皇帝第一次準備要封一位大臣異姓王時,很多朝中大臣一個個麵麵相覷誠惶誠恐,都表現的很是……“竊喜”

    吃了沒有文化的虧,從小便閹割了的太監李淮安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麵不免多了一些其他想法。

    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一個好兵。

    可一個不想當完人的人,那還算一個人嗎?

    傳聞山上有秘法,可活死人生白骨,可續骨又重生。

    自己的一條“大龍”若是想要恢複,那豈不是隨手為之?

    沒有一個男人不想享受雨水之歡,天倫之樂。

    所以當有人找到他並且讓他給你做一些本就是他的分內的事情的時候,他很猶豫的接過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靈石,然後去做了那件本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

    在淩晨初夜時分,分道揚鑣的好幾個隊伍裏麵,李淮安和他的小內侍一同往回走。

    在路過一家酒鋪的時候,李淮安打發走了那個小內侍,他獨自一人進入了還沒有打烊的酒鋪。

    酒鋪不大,屁大的屋子裏麵擺了好幾張桌子,這讓李淮安的眉頭皺的很深。

    打盹的酒鋪老板隻是看了一眼李淮安便再沒有其他動作。

    李淮安看見了那個半路上他遇到的男人,他走上前壓低聲音:“你不要命了?這裏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地方嗎!”

    那個男人抬起頭,喝了一口酒,然後在自己的大髯之下一陣摸索,摸出來了一把鑰匙輕輕放在桌子上。

    與桌子漆黑的顏色一樣,鑰匙放在桌子上便仿佛與桌子融為一體,差點消失不見。

    但本就習慣了將每件事情都觀察入微的李淮安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把漆黑的鑰匙上麵的一滴小小的血滴。

    他臉色聚變之下,猛的聲音高昂了幾分:“李長冬!”

    男人下壓了一下手:“別緊張,隻是一些沒開眼的小鬼擋了道路,我適當的為你掃了掃!”

    酒鋪老板抬起頭,看著背對著他的那個死太監眼睛裏麵充滿了殺意,他抬起手,然後又放下,一滴酒水便從高空的懸梁上麵,滴入了他的眉心,酒鋪老板打了個哆嗦,不再看向那個李淮安。

    能在生嶺城裏麵開的起酒鋪並且可以占據一席之地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不是沒有背景大靠山的人。

    李淮安的臉色一陣變化:“那我豈不是還應該謝謝你了?”

    李長冬點了點頭,喝了一口酒之後,他的大髯上麵沾了不少的酒水:“那是當然的,畢竟我們李公公是什麽樣的人,李公公自己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李淮安壓下火氣:“那件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李長冬隨意說道:“芝麻大小的屁事,我來做還不是手到擒來?”

    聞言,李淮安這才徹底壓下了自己心裏麵的火氣:“那留下什麽隱患沒有?別到時候追查到我身上來了?”

    李長冬這一次沒有迅速回答,而是先喝完了杯中酒,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淮安後問道:“懸長汀認識嗎?”

    聽到這個名字,李淮安整個人的身體下意識的憑借著本能哆嗦了一下,好像這三個字就是他心裏麵的夢魘揮之不去又趕不走。

    “不,不,不認識…”神色慌張完全藏不住事情的李淮安說出這三個字便已經表露出來了很多東西。

    所以當那個李長冬放下手中酒杯慢慢摩挲自己的下巴的時候,李淮安整個人的身體軟趴趴的就趴在了桌子上像是一條死狗。

    “如果有人知道了你居然私通外國商會收買自家國界裏麵的糧食以此謀利的話,嘖嘖嘖——”

    李長冬嘖嘖出聲,好像已經看見了那一幕悲慘場景。

    李淮安好歹在小皇帝身邊待過不是一天兩天,隻是軟倒在桌子上沒多長時間便立刻強行提起一口心氣:“李長冬,如果你敢玉石俱焚,那我們就玉石俱焚,反正老子這一輩子不虧了,也就沒有和一些女人顛鸞.倒鳳讓我的心稍不甘之外,老子還真沒什麽不敢舍的!”

    帶著狠厲目光的李淮安死死的看著李長冬。

    李長冬嗬嗬一笑絲毫不在意李淮安的威脅:“我最多也就是一個牽線搭橋的牽線的人,誰出錢建造的橋梁誰又在橋梁上麵走,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又不是走橋的那個人!”

    說到這裏,李長冬那被人笑稱核桃大小的腦子裏麵瞬間出現了一個新奇的說法:“就像是邊疆沙場上的道路,我去走那是因為我提著刀,並且回來的時候還拽著好幾顆血淋淋的頭顱。而你不一樣,你不僅沒有帶著刀,反而是帶著一袋又一袋糧食去對麵抓回來了一大把金燦燦的黃金,並且還罵著我們自己人種出來的糧食產量太少了,讓你抓到手裏麵的黃金都縮水了好一大截!”

    哈哈大笑的李長冬看著那個往日的李淮安李公公:“你放心李公公,隻要您自己把自己心裏麵的所有事情藏在肚子裏麵,那您便可以活的無憂無慮!”

    陷入了巨大恐慌中的李淮安隻是木訥的低著頭看著桌子腳,他默默無言。

    站起身的李長冬最後拍了拍這位腦子有.病卻心思細膩的太監爺。

    “做什麽事情都要想好退路,要不然以後想要回頭的時候,便隻能哭哭唧唧委委屈屈!”

    死死咬住嘴唇的李淮安一言不發。

    最後李長冬瞧了一眼那個酒鋪老板,腦子裏麵全部都是與他先前的談話。

    “難道就不能留他一命嗎?”

    “……你是在求我嗎?”

    “話雖然不中聽,但值得我思考一二。好吧,算是求你能留他一條命嗎?”

    冷漠的聲音好像是剛剛才從冰冷的夾縫當中蹦出來的。

    “求我?求我有用的話,我還是一個酒鋪的老板?”

    李長冬換了一個話題。

    “他多久死?”

    “他什麽時候想要見你,他什麽時候就要去死!”

    李長冬沉默了,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做人留一線,這種事情難道真的做錯了嗎?”

    “嗬嗬。”

    現在的李長冬懶得再想太多了,他現在走出了酒鋪,看了一眼慢慢從自己家鄉方向升起的太陽。

    他很感激每一個給予他幫助的人,所以他會盡可能的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去幫助這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但他的能力現在實在是太有限了,如若不然,憑借著他自身的實力,可能比一隻螻蟻稍大一點。

    他應該是螞蟻吧?

    家鄉的人死了七七八八,一家五口都被擺在了桌子上麵,很整齊。

    所以生為一個好不容易掙紮到了現在還活著的人,他需要無時無刻的尋找自己生存下去的契機與機會。

    修煉者爭機緣,皇帝老爺爭大勢,普通平凡人爭生命,而他則是在這些渾水裏麵,摸到什麽就“吃下什麽”。

    咧開嘴,簸箕那麽大的滿口黃牙。

    去見一見那個叫薛戈的年輕人,聽說他很喜歡了解每一個人的故事!

    大踏步向前的李長冬不敢回頭,他滿臉笑意卻眼神冰冷。

    那年春天還下著雪,他木訥的咬著從天上落下的雪花,想要憑借著自己口裏麵的積雪融化流入肚子裏麵填飽肚子,但可惜牙齒都凍掉了兩顆,他也沒有感覺到半分飽腹感。

    滿地的狼藉與屍骸讓他差點就心神崩潰當即昏死過去,如果真的在那天昏死過去了,恐怕他就要被活活凍死在自己的家鄉了。

    好在他呆的像頭蠢驢,看起來又比較老實,於是便被當時巡遊的邊疆士兵們帶著離開了那一片是非之地。

    他第一次死死咬住一塊幹餅,死死都盯著那個神色漠然但對於他而言無疑是救命恩人的宦官老爺。

    他當時心想,打賞一塊幹餅這麽理直氣壯,這可能就是皇帝老爺了吧?

    ……

    酒鋪要關門了,因為今天掌櫃收到了一封密信。

    既然薛大將軍的兒子薛戈已經成功安全從北國返回,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既然要離開了,那他就需要處理一下自己以前解決的所有事情的“小尾巴”。

    繞過櫃台,手裏麵抓著一壺酒的老板來到了李淮安的桌子前,他放下手中的酒和一個空酒杯,慢慢的自飲自酌。

    抬起頭,臉色蒼白的不像是一個活人的李淮安愣愣的看著這個老板,本不應該認識的兩人在李淮安認真打量過後幾乎快要脫口而出那個隱晦的名字,但酒鋪老板比他更快更快!

    砰的一聲,嘴裏麵被塞了一個酒杯的李淮安捂住了自己的嘴,滿嘴血汙的他眼睛裏麵出現了滴滴淚水。那不是傷心或者高興什麽的淚水,就隻是單純的感覺到了痛苦的淚水,下意識的反應而已。

    “噓,別說話,要不然,你活不了太久!”

    酒鋪老板豎起一根手指頭,慢慢的說著話,慢慢的喝著酒。

    “他們都說我這個人比較冷血,都有些害怕我是鬼魅妖魔什麽的幻化成人的,但你是最知道我底細的人的。所以我很喜歡聽你給我絮絮叨叨很多故事,雖然我明知道你是在想看我笑,但我還是忍不住對你說的那些故事感到匪夷所思之外,還會由衷的笑出聲。”

    “噓,我啊,也很累的好不好?”

    一塊細小的瓷片從李淮安的脖子抹過,細到了看不見脖子上的傷痕。

    血液都不曾蹦出便被割掉了咽喉,沒有一點痛苦的去死的李淮安最後隻是眼睛裏麵流出淚水看著這個曾經的“熟人”。

    而酒鋪老板好像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事情發生,隻是默默的喝著酒,看著屋門外的太陽,緩緩升起。

    ……

    腦子裏麵全是自己要死的拓拔野真的感覺要死了。

    死了三十多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結果還沒辦法解決十個肉身強悍的修煉者,這讓他的心裏麵,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恐懼與興奮……!

    他爹拓拔荒很少讓他淬煉肉身,因為拓拔荒,在淬煉肉身的路子上被絆過跟頭。

    竊竊私語的幾個人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拓拔野。

    不對!

    是看了倒在地上的所有人。

    那幾個眼神凶厲的家夥手裏麵倒提長刀,一刀一刀又一刀的挨著個的給倒在地上的屍體補刀,每一刀都補在心口上。

    這是一個不大但很封閉的小巷,狹隘的巷道讓拓拔野存活的時間更久了一些。

    太陽高高升起,好像並不能照亮每一個人的內心。<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