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算命之人,重快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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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每一個孩子來說,擁有一個完整的童年便是他們長大之後值得拿出來炫耀的回憶。
小成熊並沒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因為他的家鄉被那些占山為王的匪寇給屠了。
如果不是城主範師當時恰好遇到小成熊,否則小成熊的年齡便會永遠定格在八歲。
說到這裏,水八方笑著看著薛戈:“有沒有感覺這個故事很耳熟?”
已經有了一點力氣支撐起身體的薛戈麵無表情:“沒聽過,第一次聽說這麽新鮮的故事。”
水八方嗬嗬一笑:“在做人這一方麵,我是比不上你的。”
薛戈扯了扯嘴角:“謝謝誇獎!”
小成熊有些忍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遠離城主府的原因,他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沉穩了。
“交出玉牌!”
猛然站起身的小成熊死死的盯著那個躺在地上的家夥。
薛戈斜眼看著小成熊:“你誰啊?”
小成熊雙眼幾乎噴火:“我是那塊玉牌的主人!”
“咋滴,你喊它,它還答應了啊?”
小成熊猛的看向他名義上的師傅。
水八方擺了擺手:“你別看我啊,那玩意又不是我的東西。”
小成熊怒道:“你是不是我師傅?弟子的物件被人強占了你幹看著?”
說到著,小成熊的臉上寫滿了憤懣。
好像在城主府的昏迷,不僅是讓他獲得了心境上的突破,還有恢複了往日許多不曾有過的記憶。
水八方看向薛戈,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不知薛小哥可否與我買賣一二?”
薛戈本來是想直接拒絕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慢慢的站起身點了點頭:“可以。”
“既然可以買賣,那就請薛小哥報一個價格!”
小成熊氣呼呼的看著薛戈,眼睛裏麵充滿了他這個年齡才會出現的氣惱:“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憑什麽要買賣?這種人就是欠收拾!”
薛戈這一次連斜眼都沒給那家夥,直接開價。
“按照我心裏麵的計算,這一塊玉牌的價值,最起碼可以值好幾千顆的靈石,而且是那種靈氣極其充盈並沒有瑕疵的靈石!”
小成熊眼珠子一瞪:“你怎麽不去搶!”
薛戈一笑:“你也看出來我是在搶了啊?”
小成熊啞口無言,遇到這樣的滾刀肉,他除了自認倒黴,還能有其他辦法嗎?
水八方沉默了一會之後突然笑道:“其實我們可以以物易物的不是嗎?我知道你缺一些東西正在尋找,不如這樣,我拿出我最大的誠意換那塊玉牌,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薛小哥可以忍痛割愛。”
薛戈不置可否:“可以試一試。”
水八方猶豫了一下,先從自己的懷裏麵取出來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墨錠放在手心。
“這是一塊敕龍墨,如果世界上還有蛟龍之物或者是擁有真龍血脈的神獸存在,那這一塊敕龍墨就是你必須要獲得的東西!”
薛戈有些牙疼,雖然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塊巴掌大小的墨錠,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世界上早就沒了蛟龍之物了,更不要提擁有傳說中真龍血脈的神獸了,你這種寶貝如果用到這些長蟲身上說不定真的有奇效,可世間還有一句話名“屠龍技”,有了屠龍技卻無龍可屠,那這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啥也不是。”
水八方也沒有反駁什麽,繼續從自己的懷裏麵掏,掏出來一張一根指頭長短的紙片,就是那種漆黑如墨的紙片。
“這東西薛小哥可認識?”
兩根手指夾住的黑色紙片讓薛戈的心輕輕一顫。
看久了那片紙張,薛戈隻感覺頭暈腦脹,整個人的心神仿佛都已經被吸入了其中,無法自拔。
水八方手腕翻轉,夾住黑色紙張的手輕輕以手掌覆蓋住。
薛戈的心裏麵早就已經翻江倒海起來了。
先不說那塊巴掌大小的敕龍墨,就這一小張還沒有手指頭大的黑色紙張,他就敢斷言,這名叫水八方的家夥必定是一個奇人!
傳說宇寧大陸上的所有海域都是被一位大修士以禁忌恐怖的搬海秘術給搬到了大陸各地,讓宇寧大陸上的所有海域以一種奇妙的仿佛連接銜接在一起,讓海域四通八達可從東海下潛,然後上浮之時南海出現!
許多修士曾試想過潛入大海之地尋找機緣,但無論是多強的修士,一直潛入大海底部直直下墜也不曾見到海底,就仿佛那漆黑如墨的海底像是一個無底深淵!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嚐試過一直下潛一直下潛,試一試真的是否如同傳言說的那樣四通八達,可從東下南上,但最後的結果卻是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因為那些下去的修士最後沒有一個再活著返回,最後都沉寂在了那一片片吃人的“海域”裏麵!
而如今,薛戈仿佛在夢中潛遊,看見了他以前從未見過但腦子裏麵有些許模糊影響的黑色紙張!
“這是黑紙,是天下陰陽其二的白紙一同其名!”
像是為了驗證薛戈心裏麵所想,水八方解釋道。
“當年你們東國北部一帶本來是擁有一片大澤的,但被人以大神通再加上這一張黑紙給移到了西部那一片荒漠當中,成為了一片綠洲!”
說道這裏,水八方笑了笑:“駕馭方法很簡單,隻要你答應與我交換,那我便可以將這至寶與駕馭口訣一同給你!”
站在一旁的小成熊眼神複雜,一時之間心裏麵五味雜陳。
薛戈雖然眼神火熱死死盯著那張黑紙,但還是選擇搖了搖頭。
小成熊這下真的怒了:“你難道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歸還我玉牌不成!我告訴你姓薛的,不要以為現在玉牌在你手裏麵你就可以煉化了,你這種沒有天資更沒有機緣的人是不可能煉化掉那塊玉牌的,那塊玉牌非我族不可煉化,你就算是碾壓成粉末吞入肚中,那也是不可能煉化成功的!”
薛戈這一次倒是沒有斜眼看他,而水八方也沒有選擇阻止自己的徒弟的怒意發泄,一味的壓製他的本性,這是水八方不想看到的局麵。
“薛小哥不知考慮的如何了,是否有必要與我交換?”
薛戈搖了搖頭:“如果有陰陽兩紙,我就與你交換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想讓山槐老人為我執筆畫山河,不想讓自己的明台境界讓他人沾染哪怕一絲一毫!”
水八方聞言悚然一驚,好像是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消息,他不由得臉色一陣變化,繼而手指頭捏住黑紙的一角的手指頭都在他不經意間捏的越來越緊,直到那張號稱與天地光明同在不可扭曲的黑紙開始慢慢彎曲時,薛戈的後背騰的一下就冒出來了一股寒氣!
這種人,能不招惹就最好不要招惹!
因為想事情實在是太專注,以至於水八方的手指頭捏住黑紙的手悄然翻轉了過來!
口中默默所念兩句,良久過後水八方長歎一口氣:“罷了罷了,是我自作主張了,是我自作主張了!”
自顧自的念著,水八方轉頭不再看向薛戈,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弟子小成熊:“成熊啊,為師沒辦法幫你討回這一塊玉牌了!”
小成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甚至有些憋屈!
水八方歎了一口氣:那塊玉牌算是你家族血脈裏麵的一條支脈的轉折點,對於這條轉折點,為師也沒辦法推演,若是推算可能還有一線機會,可若是這樣,那為師就沒辦法為你護道前行了,而若是舍棄掉這一塊玉牌,那你便可以嚐試著走一條不尋常的路,如那年你們先祖上山采藥掉入深井,引出三百枚玉牌創造一時輝煌!”
再歎了一口氣的水八方又看向了薛戈:“打擾了薛小哥!”
薛戈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擺了擺手:“不必如此。”
本以為此事就此了結,可沒想到那水八方繼續說道:“希望你可以讓我推算一二,如果可以,請薛小哥把你的生辰八字一一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這一次薛戈沒有絲毫猶豫都不帶大喘氣的:“不行!”
水八方第三次歎氣:“我可以將那塊敕龍墨與我手中的黑紙與你交換一次讓我為你推算的機會!”
薛戈依然沒有答應並且堅決的搖了搖頭:“絕對不行,這種事情,水前輩就別打聽了,對你我都沒有什麽好處!”
水八方也不再多說什麽,而是帶著失魂落魄的小成熊一掠而去!
世間人有千萬種,唯有自己方可信!
……
行走在大山之中的小成熊失落的抬起頭:“師傅,為什麽我們不可以直接奪走那塊玉牌啊?”
水八方摘下一顆野果放在嘴裏麵咀嚼,青澀的苦順著咽喉落入肚子裏,他卻悠然不自知。
“他算是我在這個大陸上很關注的一個人!”
說出來了一個很讓小成熊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的答案。
水八方又從樹上摘下來兩顆野果遞到了小成熊麵前:“嚐嚐,說不定有可能打開你的心結!”
小成熊默默的接過了那兩顆看起來就不好吃的野果放入嘴中。
嘶……
水八方這個中年道人在離開生嶺城之後就換了一身衣著,他默默的行走在山間小路上。
小成熊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牙齒酸的厲害,讓他恨不得拔掉自己的牙齒。
“有些時候既定的規矩終歸隻是規矩而已,畢竟規矩也是人定的。”
走到一個拐角處,山野密林稍稍稀少了一些,水八方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就像是我們腳下這一條路,如果沒有前人的踩踏,那後世之人又會如此征服這一片崇山峻嶺呢?”
小成熊:“反正總要上山,慢慢摸索不就行了嗎,沒有前人帶路但有理由必須上山,那我就算是爬就算是滾都要上山去。”
“對的,對的,你沒有玉牌就沒有辦法活下去嗎?我看未必,可若是他沒有玉牌就一定會死嗎?”
這一次,水八方沒有自問自答,而是轉頭看向小成熊。
小成熊一臉茫然:“會死的嗎?”
水八方點了點頭:“會的,會的。”
小成熊一臉的不可置信:“那可是我們族人的信物,與他薛戈有什麽關係!難道說當年屠掉我們族……”
水八方擺了擺手打斷了小成熊自己的思路:“不對的,不對的,他當年可還沒有出生呢。”
小成熊:“可他父母,親戚朋友……”
水八方訓斥道:“不可如此去猜想,我輩算運可不是靠著一點又一點的排除排出來的!若是以排除法一一排除的對象,稍少還行,若是成百上千甚至幾千萬幾百萬的對象需要排除的話,那你又該如何去辦!”
小成熊有些心虛,但也有些不服氣:“我向來就是如此推演,排除法雖然效率不高,但勝在無錯!”
水八方冷笑一聲,站在原地怒斥,罕見的發了脾氣:“無錯?你每一次推演的結果都是對被推演之人的不作為,浪費他們的期望與時間還是無錯?若是人命關天,與天時地利爭人和那又如何?難道給你一天的時間或者說又一年十年的時間來推演一個即將死去之人的生機所在嗎?那我看也沒必要推演了,你直接去找一個棺材鋪子讓被推演之人準備好棺材吧,到時候把他下葬風水寶地之時,你再慢慢推演!”
小成熊想要反駁什麽,但最後還是慢慢的低下了頭。
水八方走到了這個真實年齡才十六歲的孩子麵前,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溫聲勸解:“當我們這些算命的家夥真的開始認認真真接到一個人的請求時,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完成,以最快的速度,最穩的結果來給他們最好的答案!”
“對於做人這件事情,為師比不上那個叫薛戈的小家夥,他做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太多!”
小成熊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淚水,他哽咽道:“我,我,我,我,我想我爹了!”
水八方一笑,一巴掌打的這小子一個踉蹌差點跌落山崖:“老子又不是你爹,想你爹就想唄,老子還是一個小夥子,可還不想當爹啊!”
——
站在原地的薛戈待到日落西山之後他這才緩緩開始行走。
碧波蕩漾的氣海之中,一小片湖澤大小的靈氣正在他的氣海裏麵散發出晶瑩的乳白色光澤滋養著他的身體。
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叔薛懷易,他現在已經有了意識正躺在床上批改軍報,是薛戈的到來讓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軍中有很多軍人前生其實都有可能是轉瓦匠出生的,他們有些人當然也有可能是木匠,我這一張桌子就是當初我隊伍裏麵的一個士兵的爹送給我的,都用了十多年了,舍不得丟。”
那是一張可以放在床榻上的小桌子,上麵堆積如山的軍報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但薛懷易早就已經適應了這些公務,所以也就表現得很是風輕雲淡。
當薛戈談及到忠老的時候,薛懷易就想站起身。
薛戈連忙過去搬開桌子,扶著自己的二叔下了床榻。
“忠老從我參軍開始就已經跟著我了,我都忘記忠老的年齡了……嘶……”
薛懷易一拍腦袋:“我都忘了忠老的真名了。”
薛戈笑道:“習慣了。”
薛懷易點了點頭。“確實習慣了。”
兩人隨意的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後,薛戈笑著看向薛懷易。
薛懷易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從一堆軍報裏麵抽出來了兩張有貼紙的軍報遞給薛戈。
“郭家是大家族,在朝廷裏麵占據了不小的地位,其中還有幾個是皇帝陛下最親信之人,如果有必要,我希望可以給他們一次機會,要不然我怕有心人跳出來惡心我們!”
說到著,薛懷易颯然一笑:“當然了,再怎麽跳,也不可能比得過我們薛家的,但惹上一個糞桶,我相信你薛戈還是知道惡心的!”
薛戈點了點頭,毫不顧忌的就抽出來了其中一張.軍報。
他隻掃了幾眼便皺起眉頭:“難道沒有人管?”
重新躺回床上的薛懷易一笑:“想管的人不敢管,敢管的人不想管,都是一個屋簷下躲雨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每一個人給後麵的人留點位置出來,便可以再擠擠!”
薛懷易自顧自的笑起來說道:“還記得你那天出城嗎?”
薛戈點了點頭:“當然記得,我記得那一次同樣是有人來北疆運送物資,並且來了不少朝廷裏麵的官員前來此地調查什麽不是嗎?”
薛懷易看向屋頂上的懸梁:“一個死兵五兩撫恤銀,北疆就要了一百二十多萬兩銀子!”
薛戈嘴角抽了抽:“莫不是直接把整個北疆的人都打空了!?”
一地守城將軍手裏麵最多有十萬兵馬,如果是挨著邊疆防線的則要多五倍,也就差不多五十萬兵馬,可薛戈清楚記得那幾年兵馬調撥,北疆有幾乎半數兵馬向內地城池靠攏,根本不可能有十萬的死人,更不要提什麽一百二十萬兩的撫恤銀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