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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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到此止步就行了,既然各位都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沒必要再去打擾我家公子了!”

    有人一言不發,直接出手。

    老家夥不說一句話便自成小天地,像是把他們當成了惡客一般關門入屋請君入甕!

    是那個怒氣未消的蘇成成!

    他本就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如果不是身邊的拓拔狼一直壓著他,他早就對薛戈出手了。

    那個口無遮攔的小崽子!

    蘇成成一步踏出,整個小天地仿佛都晃蕩了一下,隨後從他身上騰空而起一股蓬勃血氣衝天而起,一拳就朝著忠老的額頭就遞了出去!

    拳出如大海拍岸勢大力沉,若是中了這一拳且毫無防備,必死無疑!

    拓拔狼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根本沒有想要阻止蘇成成出手的樣子。

    而範醇則是開始動手破小天地。

    從他的衣袖當中滑出來了兩張金光盎然的符籙熠熠生輝,他朝著正反兩麵角甩去。

    也就是上,下,天,地兩個麵。

    口中念法訣,體內靈氣晃晃蕩蕩極其不穩定,但勝在靈氣充盈,足夠將兩張破陣符的符文衝飽!

    一口氣的時間,連帶甩符加掐道訣,共計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就這樣短短的時間之內,蘇成成已經連續遞出八拳了!

    虎葫神色凝重的看著那個出拳如瘋魔的年輕人。

    “蘇成成的身上有我們那一派的味道,如癡如狂,簡直就是翻版的狂吠那一脈的拳法路數!”

    虎葫情不自禁的想要動手與那位蘇成成一決高下,但不知為什麽,他心裏麵火辣辣的,燒的他心肝疼,讓他不得不收手平心靜氣。

    蛇蛻斜眼看向虎葫,提醒了一句:“身不燃,心火助燃!”

    虎葫看了一眼蛇蛻,沒說話。

    若是他知道該如何解決心火的話,他早就躋身玄仙境界位居四等的甲等一列了!

    甲乙丙丁,他虎葫在十二位楓主中,派丙列,是屬於不上不下的夥食。

    而蛇蛻比虎葫要好很多,是屬於乙字梯隊,屬於中上。

    蛇蛻比虎葫年紀小,修煉的歲月自然也比虎葫少。

    之所以蛇蛻的實力要比虎葫強,那是因為虎葫的虎之一脈的鎮山功法失傳半部無法承上啟下,這就導致了虎葫對於前路的未知,以及卡在明台境界多年未突破玄仙。

    而蛇蛻是楓園全脈係中鎮山功法最全的那一支,毫不誇張的說,蛇之一脈從後天到玄仙的路早已經被前人給摸透了,隻要行走在這條路上的人不故意走岔路,那隻憑時間,熬都可以熬到玄仙境界。

    當然,前提是天賦一定要好,要不然到了暮年都不一定參悟的了功法其中的門道。

    蛇素拉了拉自己哥哥的袖子問道:“哥,那老家夥好像壓著那鬼臉打呢……”

    冷凝比蛇素看的更清楚也更透徹:“不過是仗著小天地才可以壓那家夥半步罷了,若是那蘇成成可以再躋身一個小境界,那老東西撐不過三個回合的拳腳。”

    說著,冷凝還為蛇素演示了一下。

    她屈指一彈,手中劍意便如獲敕令衝出指尖激射向頭頂,砰的一聲,劍意倒退卻未散天地間,反倒是有一圈類似於水波漣漪的光暈回蕩在眾人頭頂。

    “為老東西憑空加了一份戰力,還可以助他吸收靈氣的速度更快,如果不是氣血枯竭身軀老腐,恐怕那蘇成成還不一定打得過那老家夥。”

    “結束了!”

    是那灰衫客範醇說出來了這三個字。

    嘩……

    像是天降大雨,亦像是玻璃稀碎,從冷凝彈指劍意擊碎的頭頂處開始瓦解,一寸寸如水波蕩漾的光暈從上往下一直裂開,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範醇雙手一招,那在空中大放異彩的符籙瞬間被他收回衣袖當中。

    頗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高山仰止的風度。

    而那邊的忠老隻是皺著眉頭有些吃力的一掌拍掉一記重達千斤的拳頭。

    當蘇成成一拳朝著忠老的麵門咂去的時候,忠老隻是輕飄飄的一記手掌往下壓,繼而在後者另外一隻拳頭迎來時,一個側身然後彎腰用另外一隻手朝著後者的腹部打去。

    蘇成成冷笑一聲便施展出來了一道術法,從手臂中衝出一條火龍盤旋在其手臂之上齜牙咧嘴。

    蘇成成再一次繼續出拳如癡漢打拳,完全沒有章法!

    可這一次,忠老可不敢再出掌攔下這一拳了!

    因為那齜牙咧嘴的火龍吐著性子咆哮一聲便朝著忠老的肩膀撕咬而去!

    若是不硬接,他李忠就要吃一記術法攻擊,若是硬接,那他忠老就要吃一記武夫拳罡!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拓拔狼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行了蘇成成,收手吧,要不然初來乍到第一天就打死了一個同袍,怎麽說我們都不占理!”

    蘇成成麵無表情的收了手,在那火龍即將撕咬上忠老的肩膀上時,它不甘心的朝著忠老咆哮一聲,隨後化為一縷小小的火苗消失不見!

    距離忠老的麵門隻有一條手臂的長短距離,說的再晚一點,忠老也要被蘇成成的拳罡炸的麵目全非。

    不是說忠老接不下這一拳,而是忠老根本沒辦法應付那年輕後輩一拳過後的另外一拳與一腳。

    隻要他擋下第一拳,那第二拳第三拳便要接踵而至,直到他李忠再也擋不住一拳。

    年輕人的血確實要比老家夥們的血更燦然!

    茶樓外響起了馬蹄聲。

    立尺巷進不來馬車,但馬匹卻可以進來。

    “行了,我們也就不咄咄逼人了,既然已經得到了答案,那我也就打道回府了,不與你們過多作口舌之爭了!”

    拓拔狼伸了一個懶腰,看起來極其慵懶。

    蘇成成這一次罕見的沒有沉默,他看向忠老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說話。

    “與薛戈說一聲,我遲早要打爛他一排牙,要讓他咽下去!”

    忠老冷眼而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至此,本應該和平解決的事情最終還是沒有和平解決。

    蛇蛻臨走前也告訴忠老,讓他幫忙轉告薛戈一句話。

    “買賣依然在,如果想要繼續做生意,可以去雪梅街的郎才鋪子找他,那裏是他們楓園所有人的落腳地。”

    郎才鋪子,忠老當然知道在什麽地方。

    那是一家專賣文房用具的商鋪。

    最後茶樓的掌櫃收了十文錢,他表示這就是他家最貴的茶葉了。

    拓拔狼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裏麵摸出來了一粒碎銀子甩給掌櫃。

    後者見狀眼睛一亮,但入手之後掂量了一下,又露出來苦瓜臉。

    不到二錢重量,怕是隻值五錢銅板。

    可憐了他的木薯茶,雖然是地瓜葉子,但那好歹也花了不少柴火嗎。

    馬蹄踐踏著青石板,一直盯著地麵的拓拔荒看著那些青石板的縫隙,期待著可以從裏麵發現哪怕一顆銅錢。

    “大伯!”

    拓拔荒抬起頭,看著自己這個侄兒。

    還是那樣文質彬彬的,看起來不溫不火的,好像他隻要做出這個樣子,所有人都要忘記他其實是瘋狗出家的。

    拓拔荒看了一眼拓拔狼:“阿娘可還好?”

    拓拔狼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笑意:“阿娘好的很,隻是有些時候還是會惦記著拓拔源和拓拔士。”

    拓拔荒麵無表情,他指了指茶樓裏麵。

    “喝茶給錢了嗎?”

    拓拔狼露出燦爛的笑容:“給了,給了不少呢!”

    拓拔荒不再說話,打馬出了巷子,隻留下了……

    巷子外的一個沒有馬拉的馬車……

    ——

    拓拔源是拓拔荒的大兒子,死於草原的狼群。

    拓拔士是拓拔荒的二女兒,本來以為第二胎會是男子,於是拓拔荒便早早取名為拓拔士。

    因為第二年還有戰事,當他回來之後才知曉自己的二女兒在滿月時受到了部落敵對勢力的襲擾,被亂刀砍死。

    ——

    “你孫子字寫的挺不錯的,就是這個詞寫的不咋地。”

    “啥叫茅屋低小,溪邊青青草?”

    “哎,你還別說,這學塾的先生還挺有本事的,這詞後麵還有注解,當年我念書的時候可沒這些東西。”

    “啥叫青青草原我最狂?”

    “娘咧,書也忒厚了,就是沒搞明白這玩意關青青草原啥事。”

    孫早拿走了自己孫子的習冊一臉嫌棄:“你還說自己讀過書?這麽簡單的詞都不懂含義,將來老夫都不好意思說你是老夫的忘年交!”

    薛戈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也就讀了兩年書,後麵都是自學成才,不是有一句話特別適合我嗎,叫不懂就問又不犯法!”

    孫早點了點頭:“對對對,就你聰明就你聰明!”

    “留下來吃飯?”

    薛戈看了一眼天色:“不了,下次有空再來我再吃。”

    孫早看了一眼內屋,沒多說什麽。

    自家兒媳婦看不慣自己交這些雜七雜八的朋友,總嫌棄自己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家夥帶進家裏麵。

    若是自己兒子也就罷了,可自己一個當爺爺的人了還做這些事情,確實有些無厘頭了。

    孫早歎了一口氣:“那老夫就不留你了,將來若是我孫兒真的考上狀元了,那老夫就親自找你喝酒,謝謝你那二兩紅肉!”

    薛戈罷了擺手,已經拐出了巷子不見了身影。

    站在門口的老人顯得有些愧疚,但更多的,還是高興。

    內屋裏麵,婦人一臉不情願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她警告道:“老爺子如果這一次再讓你借錢給他,你就往我身上推,成天沒個正經的,還當自己是那二三十歲的壯小夥呢?成天和那些家夥鬼混,去年借出去了三十多兩銀子,才收回來多少?一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漢子又不是窩囊廢,被妻子這樣數落,他一時之間有些氣不打一處,他低低說道:“行了行了,爹就是那樣的人,你說兩句就行了,再說爹還是那樣子,你消消氣,別整天嘰嘰歪歪的把那兩個小錢放在嘴上嘟嘟囔囔個沒完!”

    婦人一聽這話立馬就火了:“什麽叫這點小錢,好你個孫立先,一年到頭錢沒掙兩個,口氣倒是掙了不少,一年三十兩銀子,你說的倒是輕巧,有本事你一年給我拿回來二十兩銀子看看?你如果拿的出來老娘就不說了!你知不知道,那些錢都是要將來給棗兒考舉人用的,那是將來打點關係用到的錢!難道你要讓你兒子一輩子和你一樣,當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嗎!”

    漢子被婦人這樣奚落也火了不少,但身為一家之主,還是知道分寸的:“行了行了,少說兩句!他終歸是我老子,你說再多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婦人聞言直接下了死命令:“反正老娘今年是一分錢都沒有了,老爺子如果再要錢,那老娘就隻有一條命!”

    漢子歎息一聲:“咱爹就那樣,忍忍吧……”

    咕嘟,咕嘟……

    冒著熱氣的大鍋裏麵燉煮著一鍋肉,有白菜和粉絲,還有那個年輕人抓來的一吊肉。

    從茅草堆裏麵翻找到了中年時才抽的旱煙杆子。

    孫早熟練的從懷裏麵取出積壓十多年的陳年甘草,他靠近灶爐點燃甘草,猛的吸了一口。

    聽著兒媳婦的絮叨和兒子的嘮叨,他有些落寞,像是一條即將油盡燈枯的——老狗……<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