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神族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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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麵傳來,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在門口行禮道:
    "夫人說,今日有客人,請大爺去前院側廳用晚膳。"
    言宴遂即站起身來,告辭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便打擾了。"
    雲遮剛要開口邀他一起去,就見言宴已轉過身去,並道:
    "忘記告訴你一聲,我已將雲合調回我那邊做事,鏢局周邊的巡視衛戍就請你與夫人另行派人負責了。"
    看著言宴抬步而去的背影,雲遮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半晌才道:"好。"
    一更時分,殘月東掛,星河微見。
    華未央推開"重月閣"樓上的雕花木窗,俯視著庭院裏或明或暗的點點燈火。
    她的身後,黃金炎龍正在收拾床鋪,並將素日的衣物放進衣櫃中。
    因是初秋,夜間已有了些涼意。
    一陣晚風吹過,華未央不覺喉間又有些微癢,於是掩口輕輕得咳了起來。
    這時,一隻手將一盞白瓷酒鍾遞到她的麵前。
    酒鍾裏盛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溫水。
    一抬頭,隻見黃金炎龍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
    華未央在心中歎息一聲,最終還是接過飲下。
    華未央看著手中瑩潤如玉的杯子,感受著口中清新微甜的竹香,問道:
    "這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黃金炎龍見他喝了,目中多了一點笑意,道:
    "白澤先生之前不是說,想把西邊三間抱廈中的一間改成藥室麽?”
    “方才我去幫先生收拾房間的時候,雲合已帶人把書房的一麵整牆清理出來,並且添了一溜藥櫃。"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支三寸大小,盛著棕黃色液體的水晶瓶,道:
    "言宴還讓他帶了許多現成的藥材過來,其中就有一瓶這個。”
    “白澤先生見了,順手就丟給了我,說每日給你在水壺裏添上一匙,能潤肺鎮咳。沒想到少小主人還認得這個?"
    華未央接過瓶子,頗有些懷念得道:
    "這是淡槐引。我母親從小就身體不好,每到春秋時節,必犯舊疾,時常咳嗽。
    “劈下一株槐枝,用炭火烤出汁液,收在瓶裏熬製。
    “無論是用來製丸藥,還是如這般內服,都是極好的。”
    “隻是……這雖非什麽少見的東西,卻必得是新鮮取來的才好,真難為他想著。"
    黃金炎龍將水晶瓶收起,道:"小主人,其實這世上還有不少人都是打心底盼你能夠好起來。且不說果果,七七他們,就連言宴和白澤先生也是這樣的。”
    “否則言宴不會默默收集了這方子,白澤先生更不會非要找個刁鑽的借口跟著咱們了。”
    “隻不過他們都不好明著開口勸你,生怕小主人又犯了倔脾氣,回幾句嘴都是輕的。"
    華未央故意板起臉,道:
    "果然年齡越大,話也越多。你好好的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如今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黃金炎龍撇了撇嘴道:
    "小主人這是嫌棄我老了。要不要從雲合送來的下人裏選幾個年輕漂亮的上來?正好也讓我歇上幾天。"
    華未央苦笑著道:
    "玩笑歸玩笑,別的倒也還好,隻是近前的事還是算了吧。"
    黃金炎龍道:"白澤先生在世間自在久了,我看他也不怎麽習慣這些。”
    “還好院子東邊的角門能夠直通外麵,否則若在這兒借住久了,說不定真能把他給悶壞了。"
    二人正說著話,忽聞一陣縹緲的歌聲伴著琴音而來。
    華未央透過花窗向外瞧去,隱約見是從院牆西側的後園中傳出來的。
    撫琴之人的技法精湛,少女的嗓音綺麗曼妙,二者相輔相成。
    將教坊中廣為流傳的一曲演得纏綿悱惻、溫婉動人。
    黃金炎龍撓頭道:
    "原來言宴家中是有女眷的啊,雲合怎麽也不提醒一下咱們。”
    “若一不小心衝撞了,還是挺麻煩的。"
    他回頭看向華未央,卻見她眉間微蹙,似乎正思考著什麽,不由好奇問道:
    "小主人,怎麽了?"
    華未央轉身將手中的杯子放到紅木桌案上,並未解釋,隻道:
    "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就好,不必等我。"
    說完,便下樓離去。
    來到院中,華未央並沒走正麵青蔓花障圍就的月洞門。
    而是推開西南角門,沿遊廊往後園行去。
    待過了白石為欄的一潭碧水與奇石嶙峋的假山疊嶂,一條翠竹夾道、苔痕斑駁的羊腸小徑才顯了出來。
    歌聲已停。
    華未央立在小徑的盡頭,遠遠得看著位於花園幽僻角落處的那扇窄門。
    這是一處昏暗寂靜的角落,沒有一點守衛森嚴的樣子。
    可她已然敏銳得察覺到,在兩側漆黑的竹林中,正埋伏著兩名蓄勢待發的玄階高手。
    隻要再往前一步,他們就會用出各種手段阻止她。
    華未央沉思片刻,正待轉身回去,就聽身後"吱呀"門開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聲輕喚:"未央?"
    華未央再度駐步回身,微笑著看著從竹影中漸漸走出的身影。
    可當那人步入到月光下時,她臉上的笑容卻倏然收斂,素日溫和的雙目中竟也染上了怒意。她快走幾步,正要往那幽僻的院落中去。
    一隻手已拉住了他的手腕,又是一聲:"未央。"
    華未央閉了閉眼睛,轉身看向那人堅定的眼神——
    以及在這月白衣袖上暈開的,因朦朧夜色而紅得有些發暗的血跡。
    華未央終於點點頭,冷著臉:“讓我看看。"
    蕭鬱離淡淡得道:"隻是皮肉傷。我自己下的手,自然心中有數。"
    華未央早就猜到這是蕭鬱離的氣息,但是她也不知道為何蕭鬱離會出現在這裏……
    而且,居然有人能傷得了他……
    華未央暗自歎息一聲,反手拉住他道:"那就先回去,我幫你包紮一下。"
    蕭鬱離為之一愣,竟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他有些茫然得跟在華未央的身後,直至二人沿著石子漫成的甬路穿過庭園,又從後門回到西廂書房北麵的小花廳。
    蕭鬱離才完全回過神來,將擺在紫檀木架上的錦匣取下,遞給華未央。
    華未央隨蕭鬱離來到東麵廂房的寢室,取出錦匣中的藥酒、金瘡藥、並一疊棉線紡成的紗布擺在窗邊的桌案上。
    華未央先在一旁淨了雙手,才打開藥盒,見裏麵的膏體雖新,卻已用了近半,於是目光不覺又黯淡下來。
    華未央轉首看向已坐在案旁的蕭鬱離,卻發現那雙琉璃色的眼睛,依然那樣。
    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一瞬不瞬得注視著她。
    "在想什麽?"
    華未央笑了笑,一邊問,一邊將那人被血染紅的衣衫小心揭開,露出受傷的半個臂膀。
    蕭鬱離喃喃得道:"在想從前的事。"
    華未央用藥酒把一張紗布浸透,道:"我以為,從前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他畢竟是聖境的掌權人。"
    隨著華未央用紗布將手臂傷口周圍一點點擦拭幹淨,蕭鬱離麵不改色,道:
    "即使多年前已敗在我的手上,他依然能夠通過我需要的東西來換取他想要的一切。”
    “況且,在他的心中,還埋藏著許多我想要知道的秘密。"
    "他至今都沒有告訴你關於你身世的事?"
    說著,華未央以指尖挑了些藥膏,輕輕得擦到傷口上。
    蕭鬱離搖了搖頭,道:
    "他是不會說的。雖然我至今不知他為何要將溪沐推來,但我知道,他一定還在謀劃著什麽。”“並且他所計劃的事,很可能與那個秘密有關。"
    華未央道:"所以他不會離開,你離開天境也是順勢而為。"
    蕭鬱離道:"不錯。更何況,他還知道許多其它的秘密。”
    “這個秘密或許對他而言無關緊要,卻能夠將神族的夢想,化為現實。"
    華未央撿起一塊潔白的紗布,將傷處纏繞起來,輕聲道:
    "你是說,要建立一個空前絕後的秩序?"
    "你已經讀了華蘊郡主留在小院的筆記。"蕭鬱離的目光正凝注著她。
    華未央微微頷首。
    蕭鬱離雖已預料到,但還是開口問道:"讀了多少?"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