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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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副,要不要把他帶走?”

    “……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

    說出這句話,周副蹲在他的腳邊,上來就要拉他的手,後者敏捷地向後一縮,

    “硯然呢?”

    “他們回來了,隻是發燒了而已,已經休息了。”

    井岩身上穿著純棉的病服,頭發乖順的地貼著他的額頭,手腕上簡單包紮的傷口還在淌血,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給你,”井岩伸出手,裏麵是一包紫色的的粉末,

    “不要告訴別人。”

    ……

    “這兒來個人!!都看不見嗎!”

    周副衝著外麵的人吼道,一嗓子過去,人群突然停了下來,

    “周副,我們要先調查他一下,”站在門口的警察穿著丹陽市市局的警服,

    “欺負我們阿岩受著傷是不是?非得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才無辜是不是?”

    職位比他高一些的刑警連忙上前賠不是,“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個學生是新來的,”

    不管他看到了什麽,這個“人畜無害”的病號肯定有讓人奇怪的地方,可周副既然出麵了就不能駁了他的麵子。

    周副給醫護人員讓了一條路出來,眼睜睜的見著他們打開紗布,裏麵已經露出了骨頭,

    “需要縫針,”

    袁醫生抬起頭,看了井岩一眼,“我們要打麻藥,可以嗎?”

    “嗯。”

    他看著周副,又重新乖乖的躺在病床上。

    “現在情況怎麽樣?”

    姚諾和交接工作的等人早就在龍城市警局,都已經忙上了。

    “根據資料顯示,死者付穎,今年剛滿18歲,龍城技校一年級學生,

    家庭條件困難,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兩個弟弟,一個哥哥,加上她一共八口人,爸爸早些年做生意掙了點錢,可後來幫人家做抵押,欠了50萬,這個付穎就一邊上學一邊打工,還借著學校的助學貸款。”

    “社會關係呢,那麽晚,她怎麽會出現在那兒,不回學校寢室的嗎?”姚諾問道,

    “成績中等,至於社會關係,有一個男朋友,叫解音,每星期五都會去外麵做兼職,所以很少回學校,連查寢也是室友們幫著掩護。”

    周副抬頭望了一眼薛局,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又低頭看著手裏的資料。

    “學校那邊呢!”周副開口問道。

    “班主任對她的印象不怎麽深刻,可能就跟小透明一樣存在,不過同班同學說,她的桃花緣倒是挺好的,為人友善。”

    “她是學設計的?”

    “對,所以能接到報酬不少的私活。”

    “哪個大學的來著?”

    “技校,老大是技校!”匯報資料的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刑警,沒想到周副連一句話也沒記住,剛才全都是白說。

    這所學院是在龍城市新開設的私立二本院校,主推的是金融專業,但是設計專業也是很有名的。

    “監控調全了嗎?”

    “根據街邊監控,那個女孩是從一個私人診所裏和一個男孩一起出來的,”

    大屏幕上顯示了一張模糊的圖片,

    “他應該就是女孩兒男朋友了。”

    “黑診所呢?去過了嗎?”

    “啊……額,那個”他的話突然堵在喉嚨口,該怎麽解釋這個黑診所門口的監控是居民自己私設的,派出所裏連個毛票都沒有。

    “正在查,正在查,”含糊地回答道。

    周副的目光銳利,眉頭微皺,他早就看不慣薛局手下這批憑運氣破案的刑警了,花拳繡腿,不堪一擊。

    “不過我們已經將解音逮捕了,這是他的口供。”

    ……

    ……

    沉默了許久,姚諾才緩緩開口道,

    “是我的邏輯思維能力不行,還是他的問題?小說編的都比這好吧,鬧著玩兒嗎?”

    “這份口供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周副的火已經飆到了頭頂上,但礙於是兄弟警局。也沒舍得罵出來,要擱平時,是啊,被送去警校重修的。

    想到這兒,又狠狠地剜了一眼薛局,

    “……那也不怪其他人呢,我們去這小子家的時候,他還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一直說見鬼了,說的全都是不著四六的東西。”

    刑警的聲音越來越小。

    “人呢?”

    “還在監室裏拷著呢。”薛局合上報告,“您相信鬼上身的這個殺人案嗎?”

    “馬克思主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周副沒給他個好臉,揮揮手,示意姚諾跟上自己,便大搖大擺的往監室去了。

    這是一個普通到扔到人海裏都找不到的女生,又怎麽是跟南詔的毒販子扯上關係的呢?

    “你們好,我叫袁青青,是這次各位隔離觀察的主治醫師,這次病毒的潛藏周期大概是7天左右,傳染性極強,很容易通過空氣傳播,所以,就麻煩大家每天早晚測量體溫了。”

    袁醫生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隻剩一雙眼睛透出護目鏡,顯得有些冷靜,畢竟,她也不是很明白,院長為什麽要讓一個普外科的醫生來監管這麽多疑似感染,既然任務下來了,就要認認真真的去做!

    左顧右盼的看了一圈。把袋子打開,拿出體溫計,靠近離自己最近的韓慕,樣子十分可愛。

    滴 滴滴滴滴——

    滴 滴滴滴——

    滴 滴滴滴滴——

    她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毫無例外的,他們都發燒了,除了昨天大鬧醫院的那個,就連在警局連續監測三天的硯然也沒例外,但是她很有可能是大冬天掉進湖水裏,給凍得。

    駱遠看她站著像個呆逼一樣,剛想走過去調侃,卻看到一臉凝重,便收起調笑,順著目光看去,報告上的每一個體溫都在37度左右

    “很嚴重嗎?”

    安寧的聲音有些顫抖,

    “當然了,”她收起報告,“人民醫院的傳染科是全省最好的,隔離室的設備很多是德國進口的,幸運的是,昨天,砸的全是全新的儀器,這幾十萬你們有商量好誰出嗎?”

    袁青青看了他們一圈,隨著大眾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裏啃香蕉的男孩身上,

    “能先記賬上嗎?他賬上。”駱遠毫不猶豫的把隊友賣了出去,又看井岩的狗狗眼無辜的望著她,心底一軟,

    “乖,回去周副和局長給你報,”他神秘兮兮的湊過去,“你也知道這種私立醫院這麽勢力,萬一不給咱治怎麽辦?這叫緩兵之計,呀,安寧你打我頭幹嘛,”一個蘋果絲毫不差打在駱遠的後腦勺。

    “缺德。”

    井岩低頭一笑,眸光愈加柔和,坐在陽光底下,繼續一小口一小口的啃香蕉,

    袁青青繼續不厭其煩的一管一管的將每個的血液樣本小心翼翼的遞到窗外。

    “郝主任怎麽樣了?”

    一碩問道,

    “院長沒說,應該是有專業的護士吧,聽說他是被注射了高濃度的營養液,雖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但是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確實是挺不好受的。”

    “……專業的?是……什麽意思?”駱遠強忍著抽搐的嘴角,看著她相當不熟練的使用護具,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是普外科的醫生,可能是人手不夠了。”露出來的笑眼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可知道,科室裏跨專業的醫生不多,像自己從傳染病學的本科到外科研究生,還能好好吹噓一番,最起碼,也是為了事業勇闖一線的。

    發現眾人神色有些異常,這才心虛起來。

    “咳,”收起小心思,滿臉堆笑,“這說明,各位的病情不嚴重,不嚴重。”說完,記錄下每個人的體溫,乖巧的坐在角落,反複擦拭各種儀器,掩飾內心的緊張。

    而樓上的氣氛沒有樓下那麽歡快,當郝苟再次睜開眼,強忍著劇烈的頭疼,看清周圍圍著的一圈白大褂,他突然有一種自己躺在解刨台上的感覺,

    “你們這是……”定定的看了半晌,不解的問,

    “我們主任說你被注射了高濃度的營養液,需要好好休息。”

    “……”

    機械化的流程,搞得隔離室活像生化危機現場,他一臉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主任?神tm主任,說的跟誰還不是個主任一樣,在等待檢查結果的那段時間,一個人在病房 什麽也沒做,隻是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導致監管員一度認為,該病毒極有可能影響了人的神經係統……

    也不知道他們在幹嘛,有沒有好一點,反正自己是不怎麽樣。

    想到這兒,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手機,卻被外麵的人告知,隻能使用5分鍾,主任說的。

    強忍著怒氣,他發誓,一旦從這裏出來,就算那個所謂的主任是個70歲的老頭,也會毫不猶豫的打一頓。

    “解音?”

    周副仔細打量著玻璃後的少年,又黑又瘦的兩隻手不安的在扶手上摩挲著。一會兒攥著拳頭,一會兒又放開,黃色的卷發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額頭上有一塊白色的紗布,顯然是剛剛處理過的,還透著血跡。

    “把他拷著幹嘛?”聲音隱約有些不悅,

    “頭上的傷口都是他自己撞出來的,他可是未成年,再怎麽樣也不敢上手,我們一個刑警要他交代口供,不過是讓他回憶一下當時案發現場付穎是怎麽死的,他就跟瘋了一樣的又拽又喊的,”說話的刑警一臉無辜,

    “好不容易打完鎮靜劑才安靜下來之後,開始握著我們的手臂,非要說有鬼得救救他,可供就變成了您看到的那樣。東扯一句西扯一句。”

    話音剛落,周副推開門,身後跟著一個醫生,隻見那少年直勾勾盯著他的白大褂,

    “……是他……是他……”解音突然像發了狂一樣,嘴裏不斷嘟囔著不成句的詞。突然在椅子上瘋狂掙紮起來,目光求救般的看向周副:“你不是警察嗎?抓他呀快抓他!”

    他的嘶吼響徹了整層樓,聽起來相當淒慘,薛局揮揮手,示意隨行醫生出來,

    “冷靜一下,你先冷靜一下,這是公安局,沒有鬼。”

    “那你為什麽不抓他!”解音的聲音似乎從內心深處吼出來。

    “都是他,騙穎穎去打什麽疫苗,穎穎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

    他似乎又想起來了付穎,

    “別過來,別過來!”兩個刑警愣是按不住他,這個瘦弱的少年簡直已經瘋了,直到兩個醫生急匆匆的跑進來,又注射了一支鎮靜劑,

    “這不會真瘋了吧。”姚諾的下巴隔了三分鍾才合上,雖說他從警時間不長,但犯人是見過不少的,不管年齡大小,可沒一個像他成這樣。

    “真瘋,假瘋,還得再看看。”周副衝著薛局說道:“你們那兒總有一個審訊技巧會一點兒的吧。”

    兩小時後,監室裏傳來怒吼的聲音,一張笑靨如花的照片和另外一張血淋淋的照片進入了少年的視線中。

    周副打完電話回來,看著裏麵的少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們還真是狠,這樣下來,要不然他把整個過程回憶一遍,要不然就真瘋了。”

    “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場賭局,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就得承受應有的代價。”

    薛局看著他,意有所指,

    “但有的賭局並沒有必要,”

    監控室前的刑警沒聽懂點兩人的意思,吐槽了一句:“他不會是編的吧?……”

    頓時後腦勺被打了一巴掌,

    姚諾一副看智障的樣子道:“他要有這演技,有這編故事的水準,還會在這兒坐嗎?”

    小刑警正準備跟他理論,但是想想就是人家地盤兒。便隻扁了扁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