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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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慕下意識看了坐在旁邊的硯然,她正摩挲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關係,過兩天省裏會開機密會議,就是研究TY199的,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訴你。”老局長歎了口氣,“今天是元宵節,局裏發的福利。”
桌麵上被扔了幾袋速凍元宵。
“……”
“……”
“……”
韓慕本來想吐槽一句,但看著局長那張滿麵愁容的臉,又把話憋了回去,隻能默默打開某黃色外賣軟件,
“老大,有人發布耶賽的追殺令了。”
姚諾抱著電腦,往韓慕麵前猛地一放,
“最新消息,發布時間二十二小時前,還定位不到地址,您看。”
屏幕正中是一張清晰的藍底照片,那個人的年紀看著不過20 ,30歲,長相溫和、眉眼間的形狀都很標準,仔細看才能看出東南亞血統,鮮紅的唇瓣微微上揚,就像在大學畢業照裏的校草一樣,還帶著青澀,沒有一絲血腥氣,
懸賞人是一排亂碼,連公安內網也查不到,
“……老大,他是不是整容了?”安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的人就算站在自己麵前,告訴自己是甲木薩,她也會認為這就是不折不扣的中二少年,
“幾年前他長得比現在還清秀呢,”韓慕搖搖頭,“所以說安寧同誌,不要以貌取人。”
啪
廚房的電燈應聲亮起,照亮了整間屋子,
一大鍋水在火上慢吞吞的咕嚕著,北野拆開速凍湯圓,一整袋全放進去,等著再一次燒開,這時門外傳來服務員的聲音,
“有人在嗎?”
“稍等。”北野還沒來得及關火,連忙抓起一件外套穿在身上,打開門,屋外是寬闊狹長的走廊,一個服務員打扮的男子費勁的提起一個密碼箱,
“剛才有一位男士要我把這個給您,”
“謝謝。”
砰——
大門又在服務生麵前狠狠關上,差點砸到他的鼻子,
北野關上門,起身拉上黑色的窗簾,床頭堆著血跡幹涸發黑的繃帶,屋子裏充斥著消毒水和煙味,
他把箱子放在大床上,輸入幾個密碼,箱子應聲打開,
裏麵終於露出了幾件必需品,
配槍,兩梭彈夾,伸縮匕首,以及防彈衣。
他打開電視,表情絲毫沒有變化,把配槍拆開,子彈也從彈夾中摳出來,一樣一樣檢查完畢之後,又組裝起來,把防彈衣穿在襯衣裏,匕首放在腰上,配槍別在皮帶上,
鍋裏的元宵已經煮濃了,他隻好給自己盛了一碗芝麻糊,裏麵還混著幾張糯米皮,然後端到桌子前,專心致誌的看著電視上演的小品,
“誒呀,困死我了……”安寧伸了個懶腰,她熬一整夜,翻看了這段時間所有的戶籍資料,把新來的住戶做了個整理,終於可以鬆口氣,外麵已經傳來了早餐店的吆喝聲,
她伸腳踹了踹。躺在旁邊已經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的秀秀,示意他騰個位置。
幾個人互相依靠著,井岩覺得頭疼,便想出去透透氣,深藍色的公安局大樓矗立在陽光之下,那種藍色澄靜的像是隻存在於天空之上,高懸的警徽神聖肅穆。
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產生了恐懼感,好像下一秒就會掉下來砸到他一樣,聲音在耳膜中不斷扭曲變形,成為了一種詭異的電波,
四周仿佛散落著點點星光,井岩痛苦的扶著一邊的樹幹,眼前的畫麵也變得模糊起來,
有蛇的山洞,褐色衣服上有血,滿是機關的走了,還有堅硬的牢籠。
“…………”
韓慕正大包小包的從外邊買了早餐回來,微弱的聲音從樹後麵傳出。
“井岩?來人呐!!!快來人!!”韓慕連忙把東西放在地上。
他將井岩背在身上,隻聽身後人淡淡道,“別管我了……我會拖累你們……”
韓慕心下一涼,這句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
“趕緊閉嘴,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衝他罵道,
井岩仍然帶著微笑,頭卻緩緩垂下來,恍惚中,仿佛看見不少人從那個小小的玻璃門裏出來,他閉上眼睛,像是在休息,但是四周已經是一片寂靜了。
不到七點的時間,除了特勤處和值班的幾個民警,醫務室裏的人一個沒在,韓慕正準備拉著他去人民醫院,但是腦海裏浮現出了周副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話,有什麽問題最好在醫務室裏解決,
“安寧,袁醫生在哪兒住?”
“啊?對,醫院後麵家屬樓1單元402。”昨天晚上剛剛複習了一遍,幾乎都不用回想。
“一碩,”他把車鑰匙扔過去,“把人帶過來,越快越好。”
“好。”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井岩送進醫務室,鑰匙還在張醫生手裏,駱遠正準備抬腳踹開,秀秀卻拔掉安寧發卡,熟練的在鑰匙孔裏扭了幾下,
哢噠——
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公安局的寧靜終究被打破,井岩昏迷的時間並不長,當他悠悠轉醒的時候,周圍隻剩下了袁青青和韓慕,
他撲閃了幾下睫毛,看清麵前的人,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
“韓隊。”
井岩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韓慕看他作勢起身,連忙將他又按回去。
“韓隊,看起來井岩的逆行性遺忘症快好了,”
袁青青掰開他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他……剛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韓慕耳朵轟轟直響,思維完全一片空白,
“井岩,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差點被處分的時候。”
“……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洋家說警局鬧事的時候,我不分青紅皂白把別人打了一頓。”
“對啊,幸好韓隊還給你兜著。”
不知何時硯然幾人已經進屋了,雙手緊緊按在他微微顫抖的肩膀上,輕柔地說,
“阿岩呐~”
“郝主任,”井岩探出頭,以極其可愛的幅度朝他揮揮手,
郝苟站在病房門口,手裏還提著一盒子排骨湯,表情空白,瞳孔地震。
“郝主任,你幹嘛呢?”韓慕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郝苟把他的手拍下去,下一刻,做出了令所有人最震驚的動作,也是大半個冬天裏養成的習慣——伸手撩開了他的毛衣,
“紅色秋衣……沒錯,是我們家阿岩呐,乖乖啊,你想起我了啊,”
井岩不動聲色把黑色毛衣蓋住,“……辛苦了,郝主任。”鎮定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自從你腦子不好使之後,幾乎每個人還得向你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可難為了郝主任。”
“但是武力值暴增啊。那腿踢得,肘擊,還有腰……嘖嘖嘖”姚諾越說越上頭,而眾人的表情逐漸變得怪異起來。
“是啊,托你的福,井岩還欠了一屁股債。”安寧白了他一眼,
井岩的表情從頭到尾:“???!!!!!!!”
韓慕本來是想給他一個緩和的時間,萬萬沒想到的是東一嘴西一嘴的,把可憐孩子綁在病床上震撼他全家。
井岩終於笑了笑,但顯得非常疲憊,“所以還是得好好幹活,還債。”
他還穿著黑色高領毛衣,上身裹得嚴嚴實實,勾勒出精瘦的肌肉,臉和手上的皮膚都是冷白皮,
“韓隊”井岩沉吟片刻,終於說道,“我可以給你請個假嗎?半天就好,我想睡一覺。”
周圍幾個人都登時一愣,睡一覺,不管他有沒有失憶,從來沒有提過這個條件。
“沒問題,硯然,你送他回去吧,休息一天,”
“會休息也是一件好……事”硯然扶起他的動作突然微微一停,抬眼向窗外瞥去。
玻璃被擦的幹幹淨淨,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過去,
一隻熟悉的手掌壓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對。井岩短促地笑了聲
“姐,你踩著我鞋了。”
“啊?不好意思啊,”硯然後退了一步,高跟鞋正好踩到另一隻腳上,踩得他險些骨折,
“那韓隊,我先送他回去,一會兒就回來。”
“好。”
井岩鑽進車門,白色沃爾沃車燈發動,緩緩駛出了公安局,車胎碾過地上的枯樹枝,正是新舊交替的季節,
“剛才那個人從我被推進病房的時候就在那裏了,”
半晌井岩淡淡說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沒有仔細看。”
井岩向後靠在椅背上,臉色在光影中晦暗不清,
紅色車尾燈消失在水泥路盡頭,巡警開著小車在附近轉悠,
韓慕收回目光,轉過身去,醫務室後有一片電動車摩托車棚,除了下班時間,很少有人去,一陣風吹過,不知道什麽東西觸發了警報聲,響了一片,
韓慕突然回頭,直直的盯著三人高的院牆,然後助跑數步,一個上牆,動作幹淨利落,
砰——
輕盈的落地,一抬頭,眼前空空蕩蕩,風卷起幾片樹葉,彎彎曲曲的小路盡頭是家屬院,
“嘩嘩”
幾隻受驚的麻雀飛過,他彎下腰來,昨天下過雨,前方泥地上有一個清清楚楚的鞋印,
與此同時,幾十公裏外一家夜總會包間門口裏,隱約隻聽裏麵正傳來唱歌,喝酒,嬉笑怒罵的聲音。
一名服務生端著酒站在門外,遲遲沒有推門進去,他已經盯了很久了,裏麵的人嗓音非常熟悉,一邊喝酒一邊吹噓自己所作所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混混,狡滑、老練,甚至學會了說緬甸語,與第一次見麵時判若兩人,
他正是解音,付穎的“慫包”男友。
外麵聽的不算很清,但隱隱約約好像是在討論接貨的事情,
那雙熟悉的眼睛已經徹底凹下去,
“外麵怎麽回事兒,酒呢,給解爺送過來”
“……來了。”
男服務員臉上掛著笑容,隻是笑容不達眼底,
是夜,解音醉醺醺的被人送回出租房,還沒摸到電燈開關,
啪的一聲,
解音被一耳光打翻在地,嘴裏瞬間充斥著鐵腥味,
“艸,誰TMD……”
還沒等他說完,他的頭被人踩在地上,撚了幾下,
許久,從頭上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好好說話,你的嘴不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縫上。”
“你、你幹什麽”
解音終於徹底清醒了,難以置信地抬起眼,“你是警察……警察……警察不能打人,”
北野粗魯地把他薅起來,往椅子上一扔,順手拷住,自己則挑了一把幹淨的椅子,居高臨下盯著解音,琥珀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波動,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有權利! 你不能這麽亂來”
“……”
“付穎的案子你們不是破了嗎?還找我幹什麽?”
“……”
“別惹我……信不信,我老板弄死你。”
“弄死我才信……”
“你到底要幹嘛,警察叔叔,”解音已經帶上哭腔,剛才罵娘的氣勢蕩然無存
北野叼著根軟中華,漫不經心道,
“你tm接著給我哭,這兒沒監控,半夜走夜路,這回tm不怕鬼了,”
解音全身籠罩在他投下的巨大陰影裏,半晌才小聲說道,
“真的很嚇人嘛”他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
北野閉上眼睛,深吸兩口氣,
“你今天晚上的接貨,是接什麽貨?”
“……也……也沒什麽,就點就點生鮮,”他別過頭,沉默著揉了揉鼻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