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古井邊上，圍了一圈閑人。
    除了那些長舌婦之外，還多了一個人——馬芳芳的癱娘。平日裏，芳芳娘都是在家裏做些女紅打發時間，自從她癱了之後輕易不出門。
    今天，她娘家侄兒生了孩子，叫她去吃席，說好在村口接人。馬芳芳剛把她背到村口，就被村長媳婦叫走說話。
    芳芳娘許久不見人了，倒也想聊兩句。
    胖寡婦走後，狗子娘成了她們的首領。
    狗子娘問她：“芳芳娘，你家芳芳到了說媒的年紀，怎麽也不見你張羅一下？”
    芳芳娘歎氣：“這孩子孝順，非要找個願意養我的女婿。哎，我拖累她了。我要是早死了，也就解脫了，偏生……”
    “哎喲，芳芳娘，快別這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眾人都勸，實際在看熱鬧。
    古井旁有四個石頭墩子，芳芳娘坐了一個，狗子娘坐了一個。剩下的七八個人圍著她們站著。
    “我看程錦娘這兩天張羅著給程錦說媒呢，要不，狗子娘你去給芳芳說說？”
    “是啊，芳芳和程錦青梅竹馬的，我看挺合適。”
    “程錦娘也喜歡你家芳芳，總叫她去家裏。”
    “可不，能進村長家屋子的大丫頭們可少。”
    芳芳娘見她們越說越離譜，真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麵上在笑：“老姐姐們真是高看了芳芳，這孩子醜，可不像晴兒好看，哪裏配得上程錦！”
    如果是她沒癱的時候，打一架都不怕。現在，芳芳娘性子軟了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何不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江晴身上？
    芳芳娘成功了。
    有個婦女說：“哎喲，說起那個小野種，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天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柳眉養漢，她居然打了我一巴掌！”
    “那小野種有狐狸精保著，尾巴翹天上去了。”
    “我看準是個男狐狸精！”
    “嘿嘿，我記得男狐狸精到了晚上會吸人的精氣，那小野種會不會……”
    “肯定早就不是了，你看她那狐媚樣子，哪裏像個小姑娘，分明就是個女人了。怪不得楊家退親！”
    狗子娘啐了一口：“我都替那小野種害臊。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她們母女這麽不要臉的。”
    “就是就是，她們既然做了，咱們就說得。”
    芳芳娘很滿意，麵上卻說：“哎喲，晴兒那孩子看著不錯呢，真像你們說的這樣不要臉？”
    狗子娘一臉八卦：“老姐姐，你哪裏知道，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不要臉……”
    這時，芳芳娘家來人來把人接走。
    而馬芳芳還沒有從村長家出來。
    狗子娘一臉神秘：“你們猜，馬芳芳在幹什麽？”
    “不是程錦娘找她有話說麽？”
    “一看你就是個直腸子，不懂這些彎彎繞。”
    “嗨，那你說她在幹啥？”
    狗子娘一臉猥瑣：“這麽長時間，那啥都能來兩回了，你說馬芳芳那小丫頭在幹啥？”
    “哎喲……”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聰明，哪裏知道報應不爽，這不，馬芳芳身上的髒水更臭更惡心。
    現世報快著呢！
    **
    江晴在灶上燒水，馬老太在一旁摘菜。
    “晴兒哪，你爹對你好麽？”
    江晴低著頭往灶膛裏添完柴，拍拍手：“挺好，比親爹都要好。”
    馬克雖然話少，但是心地善良。
    從“江晴”隨柳眉來到馬蹄村，馬克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經常一臉憨笑得掏出糖來給她吃。有了馬甲之後，“江晴”分到的糖總是比馬甲多。
    有一次“江晴”發燒，馬克背著她追著行腳醫到了鎮上，來回走了兩三個時辰，回到家的時候馬克全身都濕透了。後來經行腳醫有心地宣傳，這事兒幾乎成了馬蹄村的爆炸性新聞。哪家的大人對一個丫頭這麽上心，何況還是個繼女？！
    馬老太讓江晴嫁給楊勇的時候，馬克的反應比柳眉都強烈，雖然後來馬克敗在他娘的胡攪蠻纏上，但是“江晴”心存感激。
    馬老太知道這是江晴的心裏話，狀似無意地問：“如果有東西要害他，你會像你爹對你那樣去保護他麽？”
    “自然，我和我娘都會拚命地去保護爹。”
    江晴隻當馬老太閑聊，或者試探她，並未深想，也沒看見馬老太臉上一閃而過的狠毒。
    “姐姐，”這時馬甲從外麵蹦蹦跳跳地回來，手裏拎著個空魚簍，“我今天在馬蹄河又遇見程公子了。程公子說讓我以後叫他大哥哥，還說有時間了還來咱家吃魚。”
    馬甲放下魚簍，湊到江晴身邊，眨著大大的眼睛，露出一嘴小白牙，衝天辮一抖一抖的很是好玩：“姐姐，大哥哥還問你都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你都告訴他了？”
    “沒有，我說了一半兒真的一半兒假的。”
    “為什麽呀？”
    “想當我大姐夫，哪有那麽容易？”馬甲一臉天真，“我得提姐姐把好關。”
    “你的魚呢？”
    “都賣給大哥哥了，他說初二喜歡吃魚。”馬甲拿出五十文錢遞給江晴，突然想到什麽，“姐姐，我剛才去狗子家的時候，狗子說他娘突然間變成啞巴了，而且嘴也爛得流膿了。”
    江晴笑著摸了摸馬甲的頭，舀水細心地給他擦手擦臉，一邊問：“讓我再猜一猜還有什麽新鮮事兒，是不是你六奶奶還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一坨狗屎上？”
    “姐姐怎麽知道的？”
    “哦，我做夢夢到的，誰知就成了真的？！我夢見六奶奶在背後說人家壞話，那天上的神仙巡邏的時候看見了，就小小地懲罰了六奶奶。可見人啊，還是別做虧心事，否則會遭報應的。”
    在古井旁造謠生事的幾個婦女，都遭到了報應。當然，至於是怎麽報應的，這得問江晴和華夏係統。
    江晴說者無心，馬老太是聽者有意。
    馬老太嚇得手滑摔了盆兒，“叮咣”一聲，嚇到旁邊打盹兒的狗，狗子“嗷”一嗓子跳起來，狗子又嚇壞了要過來叼爛菜葉子的老母雞，老母雞“咯咯咯”地跑起來，差點兒掀翻了曬在簸籮裏的豆子。
    馬彩霞正好從旁邊過：“哎喲，這是怎麽了，雞飛狗跳的？”說著進了院子，手裏拿了一個油紙包，對著江晴姐弟一晃，“小崽子們，趕快過來拿，晚一步，我可是要生氣的哦！”
    是一包點心，馬甲拿了開心地去找柳眉。
    馬彩霞把江晴拉到一邊：“那個程公子有沒有過來？”
    “他來幹什麽？”江晴不解。
    馬彩霞輕輕擰著江晴的嘴：“小崽子，整個村子都在傳程公子要來提親，你居然不知道？！我剛才還看見他正往這邊走呢，提了一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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