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新關村，村長等在村口迎了常公公等三人進村。
    村長又讓一個瘦高個兒接待江晴他們。
    新關村算是馮家嶺鎮比較大的村子，這裏離官道不遠。村裏就搭了個茶棚，又支了個麵攤兒，專門給來往的客人歇腳。
    瘦高個兒把江晴他們讓進茶棚裏，殷勤地倒水、陪說話，一麵賣茶做麵條。
    江晴問他：“這位大哥，你們這茶棚的生意如何？”
    瘦高個兒笑道：“這茶棚是常公公建議弄的，他給咱們發份子錢，一天一百文。”
    楊麻子笑道：“那你們村就沒有人搶著做？”
    瘦高個兒說：“並沒有。咱們村可是十裏八鄉出名的慈孝村，風水又好，否則也不會出常公公這樣的人。”說完，他又看了小豆芽兒一眼，“這位姑娘和我們村餘寡婦長得好像哪！”
    小豆芽兒巴不得有人注意到她：“大叔，我是來尋親的。我爹說他就是在新關村揀的我！”
    瘦高個兒扔了擀麵仗：“既如此，我去喊了村長和餘寡婦來，你們替我略看一看。”
    “謝謝大叔！”小豆芽兒說了一聲，洗了手拿起擀麵仗來幫著做麵條。
    江晴咂嘴：“看人家可真有眼力勁兒！”
    程原被馬甲和長生纏著講故事，一旁吳子夜在想如何幫助江晴練內功。
    楊麻子最會省勁，回馬車裏睡覺去了。
    初一守在小豆芽兒身邊，看她做麵條。
    小豆芽兒卻很嫌棄：“初一大哥，你莫不是喜歡江姑娘不得，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她的話問得很毒，又在挑撥離間。程原才不吃這一套：“丫頭姑娘以後莫說這話，好歹咱們是救了你的人。我看如果一會兒你認親成功，咱們就此別過吧！”
    江晴點頭：“沒錯。咱們可不想跟一個壞人在一起！”
    馬甲和長生拍著手：“咱們不跟壞蛋在一起！”
    馬甲問長生：“那個壞姐姐對你好不好？”
    長生想了一會兒：“你說呢？我腦子笨，分不出來好人和壞人！”
    馬甲很認真地回他：“長生，隻要是害我姐姐的都是壞人。”
    長生也認真地點點頭。
    江晴搖頭，孩子的世界總是那麽簡單。她小時候看電視劇也這樣分，凡是站在主角對立麵的都是壞人。
    程原拉過江晴，二人坐得遠遠地：“咱們離這個壞女人遠一點兒！”
    正說話話，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了來過：“我的兒，我的兒……”江晴看過去，瘦高個兒帶了村長和一個美貌的婦人過來。
    小豆芽兒長相果然和婦人相似。
    想來這個美貌的婦人就是餘寡婦了。餘寡婦身形微胖，穿著打扮不似村婦，臉上還塗著胭脂。這和江晴印象中農村裏的寡婦大相徑庭。
    隻說餘寡婦撇了村長和瘦高個兒，直奔小豆芽兒而來。小豆芽兒也放下擀麵仗迎著餘寡婦。
    “我的兒，”餘寡婦認定小豆芽兒是她的失散多年的女兒，呼天搶地的，緊緊摟著她，“你終於回來了。”
    “娘，你真的是我娘麽？”顯然，小豆芽兒也很激動。這些年來，她在徐亮手裏可沒少受苦。如今她也是有娘的人了……
    母女二人抱作一團，連哭帶喊的。
    瘦高個兒又開始做起麵條來。
    村長是個長著灰白頭發的老頭，弓著背，一臉精明，他剛才迎接常公公的時候已經將江晴等人看在眼裏，隻當她們是常公公的朋友。
    常公公等三人這會子也出了村，好奇地看著。江晴覺得奇怪，這探親也太快了些。
    常公公似乎看出了江晴的想法，笑道：“我剛才燒了紙，家裏已經沒有親人啦！”
    江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作出同情的樣子：“常公公，以後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常遠聽了，不由得看向她，這姑娘真直接。
    常青已經對江晴沒了興趣，知道她不好惹，就當她是空氣。
    但，佩服她的厚臉皮。
    常公公一愣，這小丫頭片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不過他喜歡：“這可是你說的啊，不準反悔！”
    江晴上前攙住常公公：“以後您就是我幹爹。幹爹您好，願幹爹永遠快樂。”
    常公公欣然點頭，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拿著，權當幹爹給你的見麵禮。”
    江晴接了，知道這是好東西，彎著桃花眼，卻一臉糾結。
    常公公問她：“怎麽了？”
    江晴眨巴著眼：“幹爹，圓圓也是您幹兒子……”
    意思很明顯了，他還得出一份見麵禮。常公公高興地歎氣：“你這小丫頭子可真讓人又恨又疼。不過圓圓比你可愛……”說著從他手腕上脫下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叫過馬甲給他，又告訴江晴，“這可是皇上賞的，比你的玉好。不準你換圓圓的東西，聽到沒？”
    江晴使勁點頭，發財了呀！
    馬甲頗上道地對著常公公笑：“剛才我還叫常爺爺，這會子又變成了幹爹，這說明幹爹越活越年輕呀！”突然又很認真地問，“如果有一天幹爹變成了小孩子，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兄弟相稱了？”
    這一句逗得常公公差點笑瘋了，一下子坐下來：“哎呀喂，你們姐弟倆一個賽一個的精豆子。今天可是這些年來最高興的一天。”
    常遠倒還好，沒反應。
    常青心裏有些不痛快，但是，不敢表現出來。
    常公公叫過程原來：“你這小子也叫我一聲幹爹好了！”
    程原露出小虎牙來，甜甜地叫了，也伸出手來：“幹爹，我的見麵禮呢？”
    常公公為難了：“咱家出門沒帶那麽多好東西，回頭你和你爹去了京城，咱家補給你。”
    程原點頭。江晴突然歪著腦袋：“幹爹呀，你不是畫畫很厲害麽？不如送給原原一副畫嘛，原原想起您的時候，可以睹物思人。”
    馬甲拍手：“好呀，幹爹要畫畫了。幹爹是天下第一畫師。”
    常公公更高興了：“等咱們去了三江縣，咱家好好給你們畫。”
    這邊江晴認了親，那邊小豆芽兒已經和餘寡婦核對過細節。村長告訴常公公：“常公公，丫頭姑娘的確是餘寡婦失散多年的女兒。”
    常公公說：“既相認了就好，咱們這就準備走了。你們都回去吧。以後就像這樣就好，不要像上次搞那麽大陣仗。”
    村長點頭哈腰的。
    江晴等人便收拾好東西重新出發直奔三江縣。
    常公公打發了常遠和常青去清水縣負責選妃事宜，他想著先去三江縣坐一坐。
    江晴邀請常公公去參加她的婚禮，而實際是想在三江縣開一家酒樓，好蹭一撥名人效應。
    楊麻子笑話她雞賊。
    吳子夜則覺得江晴有遠見。
    至於程原，他當然希望成親事真，但是到了三江縣必定會有一番折騰。
    待眾人走後，餘寡婦帶著小豆芽兒回了村裏。
    村長和瘦高個兒兩個則留下來說話。
    “二叔，餘寡婦的女兒還能找回來，可真是個奇跡！”
    村長冷笑一聲：“這小妮子就是餘寡婦的相好帶走的。你當這麽些年，餘寡婦為何一點兒找人的動靜都沒有，是因為什麽？哪個娘丟了孩子不心疼，你可曾聽見她為這事兒哭過一回？”
    “二叔，你的意思餘寡婦賣女兒？”
    “我看餘寡婦又可以再賣一次女兒了……”
    **
    程思遠是富陽縣人，他來三江縣任上不過兩年的時間，平時就一個人住在縣衙。
    程夫人則在縣衙不遠處，租了一間三進的院子，前麵由他的大兒子程磊和他媳婦住，後麵則是她和程原住，最後麵是客房和下人住的地方。
    程原他們先是去了縣衙。程思遠正好在審案子，便定了三日後再審，這才來到縣衙後堂見過常公公。
    江晴他們拜見過程思遠後，便和程原來到程府。
    程思遠則定了在望江大樓給常公公接風，兩個在一行人的陪同下先去了望江大樓。
    程夫人早就迎在門口，一見程原回來，拉著心肝肉地叫了半天，又給江晴他們安排住處和丫頭下人，等一切妥當了，程思遠又派了人來叫江晴他們去望江大樓。
    程夫人本想和程原說說話，隻得紅著眼讓程原他們去了，之後又偷偷掉眼淚。
    程原的奶娘，也就是孫彪的娘在一旁勸：“終於把哥兒給盼回來了，您怎麽又掉眼淚？”
    程夫人大概四十歲上下，保養得當，富態得很，任由孫奶娘擦了眼淚，歎了口氣：“你看著那個江姑娘如何？”
    孫奶娘如何能不知她的心思，思忖半晌：“我看著那姑娘不如燕燕好。這孩子一看就是個人精，不如燕燕體貼溫柔。”
    孫奶娘口中的燕燕，就是縣丞的女兒公孫燕。
    程夫人點頭：“隻是原原現在被她迷住了，咱們也不好強行分開他們。到時候時間長了，原原或許膩煩了，就把這位江姑娘拋在一邊。到時候，咱們就讓老爺去找公孫青雲提親。”
    孫奶娘順著程夫人說：“夫人說得對。但是，就怕哥兒是個好孩子，將來被這江姑娘纏魔久了，要對她負責任怎麽辦？畢竟，咱家哥兒太厚道了。”
    程夫人臉色一沉，想起江晴狐狸精一般的模樣，氣得胸口疼，猛地咳嗽了好幾下。
    孫奶娘給她順著背，又端了茶水：“夫人莫急，我有在，我也不許哥兒被騙。”
    過了好一會兒，程夫人才覺得好一些：“等下你讓下人去告訴程大人，讓他今天吃了酒回來一趟。我有些乏了，你去歇著吧！”
    孫奶娘應聲出了屋子，找了個下人去找程思遠，這才回她自己的屋子歇著，剛躺下沒多外，就聽見一個丫頭在屋外稟報：“回奶奶，孫大爺說有要事跟您說，讓您務必今天出去。”便讓那個丫頭傳話，“你告訴他，我知道了，讓他在老地方等我。”
    **
    望江大樓是三江縣最有名的酒樓，人均消費少說有五兩銀子。而且還要提前預訂菜色，這家酒樓的掌櫃的也很牛氣，沒人知道他是誰。就連程思遠在這裏吃飯，也不曾見過掌櫃的。
    程原在來的路上介紹給眾人。
    江晴聽了不由得咂嘴，心想，縣城就是縣城，五兩銀子夠農戶一年的開銷了。
    楊麻子則一別躍躍欲試：“今天，我可真得好好嚐一嚐五兩銀子是什麽滋味兒！”
    吳子夜一笑，山珍海味也好，粗茶淡飯也罷，於他沒什麽差別。
    倒是馬甲和長生拍著手，問：“有沒有甜的可以吃？”
    程原笑：“自然有。他們家的棗泥山藥糕好吃得要命。”
    隻說大家進了雅間，見一桌子菜滿滿當當的，還不停地有人來上菜。畢竟是縣太爺在這裏，他們也不敢怠慢。
    程思遠顯然已經跟常公公兩個寒喧過了，正聊得起勁。見江晴他們進來，便招呼大家入座。
    常公公讓江晴和馬甲跟長生挨著他坐。
    楊麻子和吳子夜則坐在程思遠那邊。程原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上，初一立在一邊。
    程思遠是個英俊的大叔，濃眉大眼的，也很豪爽，舉起酒杯：“這第一杯酒，給常公公接風，既然原原認了常公公當幹爹，那麽我也托大起一回頭兒，大家都舉杯，必須喝幹。”
    眾人喝了。初一給大家都滿上。又見程思遠舉起第二杯：“這第二杯，我要謝謝大家對原原的關照，尤其是楊大哥和吳舅爺，也請你們倆代替親家母喝一杯。既然這婚事有常公公作主，我程家自然樂意。這杯酒還得帶上常公公，常公公來，咱們爺們四個一起喝一個！”
    ……
    等眾人從望江大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八點的樣子。
    程思遠喝高了，被一個下人扶上了轎子。其餘的也各自上了轎子離開。
    隻說程思遠回了程夫人這裏，已經洗澡更衣用過醒酒湯了，見屋內點了好幾盞油燈，又見他夫人臉色不好，便上前作揖：“夫人，為夫的錯了，不該喝那麽多酒，更不該讓你等那麽久！”
    程思遠險些摔在地上，被程夫人一把扶住按在床榻上，大眼一亮：“為夫的謝過夫人相救，否則我今晚就要跟大地睡一起了。”
    程夫人被逗樂了：“你個老沒正經的。”一麵服侍程思遠睡下，一麵吹熄了燈，枕在他手臂上，歎氣：“你看著那個江姑娘怎麽樣？”
    程思遠回：“咱們這兒媳婦不錯，長得跟你一樣漂亮，而且還是常公公的幹女兒，以後我興許還能借著人家的光去京城裏作官……”說著便呼呼睡上了。
    程夫人沒想到這一層，一時靜默。
    她讓一步，讓江晴作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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