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原帶著馬甲、長生去蒙學堂報道去了。
    江晴、楊麻子和吳子夜來到望江樓裏談生意，順便租個地方住。早上用早飯的時候，他們已經明顯得感覺到程夫人的意思，再住下去就沒意思了。
    三人來到後院，被人請到一個小亭子裏麵。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姓蔣。蔣管家一臉精明，盯著江晴看了好久。
    吳子夜咳嗽一聲。蔣管家看著他溫和有力的眼神，明白此人絕不簡單，嘿嘿一笑：“不知三位來此有可何貴幹？昨晚的飯菜用著如何？”
    他們望江樓裏的飯菜自然是上乘的。
    他們三人怎麽也是程思遠的客人，身份自然也是不尋常的。但是蔣管家一副不卑不亢的榜樣，可以想見其東家背景雄厚。江晴想了一下，單刀直入：“我來給望江樓送錢來了。”
    蔣管家微微一笑：“姑娘這是準備入夥？”
    “意思差不多，”江晴一笑，“但是我要以廚藝入夥。”
    江晴俏皮的模樣，饒是見慣了場麵的蔣管家也不得不多看。以姿容來看，江晴不算最美的，可是那眼睛彎彎的、一副小狐狸樣子，可比一些美人生動。
    這女子是他主子喜歡的類型。
    “廚藝怎麽入夥？它又不像銀錢，可以直觀衡量。再說，哪有姑娘家當廚子的？你家裏人同意呢？”蔣管家拒絕了。
    江晴並不解釋：“不如這樣，我去做一道菜，你找個客人嚐一嚐，如果他滿意，咱們再談？”
    以退為進？蔣管家沒有理由拒絕，他想看看這個十三四的少女能什麽菜。
    兩個時辰後，有人報與蔣管家：“管家，吳秀才訂了三桌，說晚上得有今天的新菜品，這是他給的一百兩銀子。後來薑秀才也來了，說按著吳秀才的也來三桌，這是他給的二百兩定錢。公孫小姐也訂了一桌，給了五十兩，她說隻吃新菜品。”
    蔣管家“哦”了一聲。江晴做菜的時候，他見了，手法很家常，根本不可能當廚子。但是，她的做法很新奇，做出來的東西從未見過。
    於是，他便讓人端給了吳秀才。吳秀才嘴很刁，能得他喜歡，自然說明這道菜好吃。
    但是，這道菜不一定能得大家都喜歡。
    既然有人定了，那就讓江晴試一下吧！
    何況，公孫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她說要吃，就必定得吃到嘴裏。
    於是，蔣管家去了隔壁胡同找江晴。
    江晴是程二公子的未婚妻，他想不明白她為何要拋頭露麵，但是這事與他無關。
    如果江晴真能讓望江樓的生意好上加好，又何樂而不為？
    江晴正拿了把椅子躺在院子裏曬太陽，見蔣管家來了，指了旁邊的椅子：“蔣管家坐，邊上有上好的茶葉，您喝！”
    蔣管家落坐，喝著茶：“想必江姑娘早知道蔣某人會來？”
    “那是自然，我對自己的秘方還是自信的。”
    江晴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客觀認識的。蔣管家問：“那不如江姑娘把秘方直接賣與我們如何？”
    江晴搖頭：“不好，不好，我這秘方不賣人。如果你們同意，我就以廚師指導的身份入夥，分成給我三成就行。”
    蔣管家皺眉：“江姑娘一道菜就要分三成，是怕有敲詐之嫌呀！”
    江晴閉著眼，悠悠地晃著椅子。蔣管家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少女該有的淡定：“這秘方我們給你三千兩如何？”
    三千兩？楊麻子在屋裏打掃衛生，聽了一下子跳出來，咳嗽好幾聲。
    這傻妮子不答應等啥呢？！
    吳子夜也出來，手裏拿著抹布，與他的氣質極為不符。他也好奇，一道菜賣出三千兩，江晴會如何反應。
    這時候，程原帶著馬甲和長生下了學堂，帶著他們的行李過來。
    馬甲一下子撲到江晴懷裏：“姐姐，先生看了我的字，還讓我背了書，也考我了對對子。你猜怎麽樣？”
    程二公子的小舅子入學堂，難道會不容易。當然馬甲也有真本事。江晴摸著馬甲毛茸茸的腦袋：“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先生說你還再努力一把？”
    馬甲拱著小腦袋：“姐姐，你真壞！早上出門的時候，你還說圓圓是最棒的。”
    長生在一旁問江晴：“那姐姐，你猜猜先生怎麽說我？”
    “我猜一定說你純樸可愛，記憶力超群！”江晴一笑，這些日子他們發現長生雖然智商有問題，但是記憶力極好，而且畫畫的水平很高。
    就連常公公也誇長生有作畫的天份。
    馬甲不樂意了：“姐姐，你偏心。為什麽你能猜到長生的，猜不到我的？”
    楊麻子不想馬甲和長生影響江晴談生意，把兩人拉走買糖吃。
    這邊吳子夜招呼程原來打掃衛生。
    程原很好奇：“咱們怎麽不請個下人？”
    吳子夜說：“晴兒說請下人要花錢的，一家人在一起打掃衛生還能增進感情，所以，我和楊大哥忙活了一上午。”
    程原擰幹抹布，開始擦桌子。
    初一突然竄進來，搶了抹布：“公子，要是讓夫人知道你幹這種粗話，夫人就該張羅著給你換書童啦！”
    吳子夜一笑：“程公子要不去陪晴兒談生意？”
    程原想到什麽，又問：“幹爹呢？怎麽沒見他搬過來住？”
    吳子夜指著外麵：“你去問那丫頭吧，為這常公公都要氣壞了！”
    程原出去，見蔣管家似乎還想著要買秘方，便過去說道：“蔣管家，我家晴晴不止會水煮魚，她還會做好幾十道菜。萬一，哪天咱們也在對麵開一家酒樓，難保你們的生意不會不一落千丈。
    跟少賺錢、賠錢比起來，同意晴晴入夥是你們的明智之舉！”
    蔣管家不知道程二公子哪裏來的自信，沉吟著：“江姑娘也知道我不能做主，這樣，您先把今晚的這幾桌的水煮魚解決了，咱們明天再談如何？”
    江晴一歪頭：“可以，不過，今天的工錢怎麽算？”
    蔣管家說：“江姑娘隻管開口……”
    “二百兩！”江晴打斷他，“不議價。”
    蔣管家覺得自己眉毛都在抽抽：“好！”
    蔣管家走後，程野問江晴：“聽說你把幹爹氣壞了？”
    江晴一笑：“沒有。我就是讓他住在了望江樓裏裝神秘客人。”
    **
    蔣管家專門給江晴弄了一個小廚房，一來她一個姑娘家跟一幫男人在一起不方便，二來怕她和廚子們鬧矛盾，畢竟，她這是變相地來砸人家招牌來了。
    公孫燕來得很快，江晴做完最後一桌魚的時候，就見兩個黑丫頭進來。
    今天她連著做了十道水煮魚，已經累壞了。
    前麵那個黑丫頭打扮入時，一身白衣，珠翠在頭，看見程原在幫江晴摘圍裙，指著她身旁的另一個黑丫頭說：“小白，去，打那個不要臉的。”
    名叫小白的丫頭，一臉橫，但是她怕程原：“小姐，程公子在這裏呢，您好歹注意一下形象。”
    公孫燕氣得打了小白一巴掌：“你說什麽？誰沒有形象？”
    小白捂著臉，很委曲，她聽下人提過，很少有人在公孫燕身邊做過半個月的，她才來了五天，就已經受不了了：“小姐，我錯了……”
    公孫燕長相還算可以，除了黑得離譜一些。江晴並不理會公孫燕，打算和程原離開，不想公孫燕撇了小白搶拽了程原拉到她身邊，向江晴示威：“你就是江晴，我警告你，原哥哥是我的人，你休想嫁給他。”
    程原和公孫燕算是發小兒，扒拉開她，一臉為難：“燕燕，你這樣不好。咱們雖然打小一起長大，可是我隻當你是妹妹。”
    公孫燕“哇”的一聲哭出來，抹著眼淚，妝糊了一臉，顯得臉更黑了：“我不管，程伯母答應我了，讓我嫁給你。而且，你六歲的時候也說過‘今生隻娶燕妹妹一人’，你說話不算話……”
    一麵哭，一麵坐在地上，撒嬌打滾兒的。
    程原連忙跑到江晴身後，求救：“晴晴，燕燕除了脾氣差一些，其實心地很善良。你幫幫我吧……”
    他的意思是，以緩和的手段解決公孫燕。江晴歎氣，突然靈光一閃：“燕燕小姐姐，咱們做個交易，我讓你變白，你從今以後隻能當原原的妹妹。如何？”
    公孫燕一聽能變白，立時不哭了，抹了把臉，由著小白扶起來，疑惑地問：“你真能把我變白？我爹請了很多名醫都不行。而且，我也試了很多粉，都不行……”
    更別提什麽少曬太陽之類的，她出門都是黑紗遮麵，但是還是黑得油亮。
    江晴點著頭：“真的，我以前比你還黑。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白？”說著還拉過公孫燕，讓她摸自己的臉，“你摸摸看，是不是一點兒粉都沒有擦？”
    公孫燕摸了半天，完全忘了今天是來找江晴麻煩的：“果然是。好妹妹，隻要你能讓我變白，原哥哥我讓你了。”
    江晴挑眉看向程原：“原哥哥，你來，咱們把今天的事寫下來……”
    公孫燕衝小白說：“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找紙筆。”
    程原很高興，更多的是意外，這就行了？
    江晴猜到了程原心思，悄悄對他說：“你可不要小瞧女人對變美的願望，在變美跟前兒，你這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也要讓步啦！”
    程原糾正她：“我們頂多就是一起長大，沒有青梅竹馬，晴晴你不要亂用詞語。”
    江晴和公孫燕約定：如果她讓公孫燕變白，白得至少像白蘿卜那樣，那麽公孫燕這輩子都不能嫁給程原，作妾也不行。而且半年之內必須嫁人。
    白得像白蘿卜，是江晴提出來的。
    大家對白的理解也不一樣，必須得形象化。
    公孫燕看了一眼廚房裏的白蘿卜：“好吧，白到這個程度也是可以的。”她對自己的臉沒有信心，不敢奢望像江晴一樣白得像雪。
    不能嫁給原哥哥，她自然也不願意做妾。
    程原有些擔心：“半年之內必須嫁人？燕燕如果到時候沒有找到喜歡的人怎麽辦？”
    江晴和公孫燕兩人齊齊白了他一眼。
    “燕妹妹就是黑，變白了之後隻能比我更漂亮，到時候上門來提親的還不擠破門檻？再說三江縣這麽多風流才子，怎麽會找不到喜歡的人？”
    “原哥哥，你說這話不怕爛舌頭？”
    **
    夜半時分，望江樓內一雅間燈火通明。
    一男子披著長發慵懶地半躺在榻前，正專心致致地看書，好看的手隨意翻著書頁，清冷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
    蔣管家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其實他想早點退出去。他家主子什麽都好，就是身上太冷。
    半晌，男子丟下書，雙手枕在腦後，頭發順著他的動作隨意晃動著，有一綹頭發落在半敞的胸前，黑白分明，魁惑極了。
    蔣管家移開視線。他家公子這容顏真的曾經美死過很多人，沒有哪個女人能抵得住他的盛世美貌。當然，有些男人也抵不住。
    所以，他們都死了。
    他家主子可是堂堂的齊王，哪裏是什麽人隨便就能看的？
    至於他家主子為何會選擇在三江縣開酒樓，他就不清楚了。而且這酒樓都開了十年了，主子從十七歲到了二十七歲，仍舊樂此不疲。
    齊王李敬濟盯著蔣管家：“那丫頭做得菜如何？”
    “今天多賺了三百兩，江姑娘做得菜挺受歡迎。而且吳秀才連訂了七天水煮魚。”
    “這魚你賣多少錢？”
    “二十兩！”
    “哦？”李敬濟淡淡地看了蔣管家一眼，右手食指敲了下額頭，“二十兩，你覺得多還少？”
    蔣管家擦著額頭的汗，他家主子如果做這個動作就是不高興了：“您覺得多還是少？”
    “明天賣到五十兩。順便放出消息，如果有人出五百兩，可以觀摩江姑娘做菜。”李敬濟又敲了下額頭，“想分我三成銀子，她得有這個本事。”
    “這不好吧，江姑娘怎麽可能同意……”蔣管家話沒說完，感覺到李敬濟在看他，忙退了出去，“奴才這就去辦！”
    辦個啥啊，大晚上的。
    不過，他明天一早可得去江姑娘那裏報備。
    他覺得江姑娘聽了肯定會詐毛兒！
    那她會不會找主子來交涉？
    還有，常公公住進望江樓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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