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夫人一看江晴如此上道，開心到飛起。
    大大的三角眼都眯成縫兒了。
    妖精們畢竟直接，不懂得委婉。她嗖一下飛過來，把江晴摟在懷裏，妹妹前妹妹後的叫著。
    江晴身子一滯，被蛇那苗條的身子支配的恐懼，讓她覺得要死要活的。
    她想象的畫麵裏，自己被一條蟒蛇從腳往上吞到了腰、眼睜睜看著自己死。
    人間慘劇。
    想到此，江晴就覺得胸中塞滿了石頭。
    “姐姐呀，我喘不過氣來！”江晴想扒拉開玲瓏夫人，臉色煞白。
    什麽蟲子、老鼠、蟑螂啥的，她都不怕。
    唯獨蛇，真是讓她上頭。
    水澈在一邊拍著手笑：“真好，真好。”
    這時，小妖們在門外把石門拍得山響：“夫人，夫人，救命啊！李仙師來了，李仙師來了……”
    要命了。
    玲瓏夫人立馬鬆手。江晴退出去老遠，猛喘氣：“姐姐呀，你太熱情了，我都要化了……”
    江晴話沒說完，就聽“砰”一聲，石門碎成了粉。
    鋪天蓋地的粉塵像霧一樣噴了過來。
    隨即，江晴就見一道閃電打過來，她來不及躲閃，被打了個結結實實，隻覺身上一陣酥麻疼痛躥遍全身，人就成了一根棍兒。
    她遭雷劈了。
    傳說中的天打雷劈。
    她真的是最倒黴的穿越者了。
    沒等江晴回過神來，就見李敬濟從塵霧中現身，仍舊是仙人之資，渾身發光。
    “李仙師！”
    “李仙師！”
    “李仙師！”
    三妖齊齊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禮，眼睛都不敢抬。
    李敬濟輕飄飄地漂了進來，挺直了腰背，雙手後攏，衣袖翻飛之際，塵粉聽話地落到地上，聚合成完整的石門。
    這操作，牛！一人三妖看傻了眼。
    李敬濟淡淡地看了江晴一眼，直接越過她，來到三妖麵前：“起吧！”
    金口玉言一般。
    “謝李仙師！”三妖起身，小心翼翼地站著。
    玲瓏夫人渾身顫抖，怕自己被李敬濟直接一掌劈了，還用餘光瞧了瞧江晴。
    這丫頭可是受苦了。
    江晴摸了摸燒焦的頭發，默念“我兒最棒”，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江晴才邁了一步，人就被定住嘴裏也發不出正常的聲音，嗚哩哇啦的。
    更像個傻子。
    三妖在心裏給江晴祈禱默哀。
    “你們都退下！”李敬濟慢悠悠開口，聲音仿佛帶著魔力，三妖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經過江晴身邊時，三妖給了她一個“你保重”的眼神，之後嗖一下子退在洞門外。
    好奇心讓他們想聽牆角。
    “呼”，石門大搖大擺地挪著步子，“咣”一下堵死了洞口，也堵死了三妖想聽八卦的想法。
    仙師就是仙師，他們好崇拜哦！三妖眨麽著星星眼，來到外麵等著。
    外麵還有一眾嚇傻了的小妖們，個個跌坐在地，正相互扶著起來。
    此刻月亮掛在山穀間，風聲似乎都因為李敬濟的到來而輕柔了不少。
    秦鬆則黑著臉飛奔來到大家跟前，正要找玲瓏夫人算賬。
    水澈小聲提醒他：“李仙師在！”
    秦鬆默默點頭等著。
    洞府內，李敬濟鳳眼微眯，一頭黑發閃著光，長身玉立，周身的仙氣往外冒。
    隨著他一聲輕咳，江晴感覺自己的嗓子一鬆，身體也能動彈了，正要眉飛色舞，忽然板起臉死瞪著他：“死變態，你來做什麽？”
    李敬濟沒說話，眉頭都沒有皺，清冷成一江春水，蕩啊蕩啊！
    江晴懷疑他使美人計，罵得沒有底氣，小嘴兒一鼓：“你是不是喜歡我，愛而不得，所以要來殺我？”
    李敬濟眉頭一動，他懷疑江晴根本不是柳眉的女兒。柳眉乃是中南國第一美人，天資極高，動靜皆宜。而江晴則一言難盡。
    如果不是覺察到她有危險，如果不是他對柳眉有承諾……
    李敬濟覺得自己氣息有些亂，扭臉轉過身去。
    她有一張讓人心亂的臉。
    江晴像一隻烤糊了的小狗子，根本不知道李敬濟的想法，嗷嗷地叫著認慫了：“師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順便繞到他前麵，把黑臉湊過去，齜著白牙。
    李敬濟終於皺起眉來：“錯哪裏了？”
    果然，這死變態閑得無聊來消遣她。江晴繼續齜牙，桃花眼在黑麵的襯托下水汪汪的：“師父，我不該私自下山，假借你的名聲幹好事。”
    玲瓏江邊，她從魚怪血口勇救小孩兒的事跡，肯定都傳開了。
    李敬濟：“……”
    江晴又問：“莫非是因為偷拿了你的玉佩？”
    李敬濟突然一揮手，江晴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溫泉邊上，泉水嘟嘟的冒泡，四周熱氣騰騰的。
    圓月掛在遠山之間，撒下銀光給四周的樹渡了一層柔光，近處樹上有兩隻傻鳥兒看著他們。
    李敬濟麵目朦朧，更加仙氣逼人。
    江晴抱著雙手連連後退，一副驚慌失措的小綿羊狀態：“你、你，你不要過來，我還小……”
    她身後的影子則是張牙舞爪的大灰狼。
    呸，她自己都覺得戲有點兒過。
    李敬濟悠悠歎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看見李敬濟臉紅了。
    倆傻鳥對視一眼，覺得著倆人要打架，歪著腦袋看得津津有味。
    江晴琢磨著，李敬濟想請她泡個澡，便一下子跳進溫泉裏，反正她在山上找長著綠花的紅草的時候，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
    “撲通”一聲水四濺，江晴高興得喊：“哇，水裏好舒服！”一麵霹靂撲棱地拍著水花兒，像小孩子見了水，一陣亂拍。
    江晴草窩般的頭發也順溜了，臉也白淨了，嬌俏的小臉兒又恢複調皮模樣。李敬濟第一次見女人泡溫泉，不知道怎麽的就看了下去。
    這不符合他一貫作風。
    看著那水嫩嫩、紅通通的江晴，他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修仙者一般不需特意戒除女色，他也沒有特意去避諱什麽，但是他活了快三十年了，從來沒有對女人動過心。
    即便美如柳眉，於她也隻是要好的朋友。
    隻是江晴對他而言，似乎有一些不一樣。
    李敬濟正努力地閉上眼，卻聽她說：“師父，你也下來泡一泡啊！”立即把眼睜開，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下去吧，下去吧！”
    他為什麽要帶她來泡溫泉？李敬濟覺得他一定是瘋了。來玲瓏鎮的時候，他發現了這裏，本想自己過來泡一泡，去去濁氣。
    “這水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人忘了煩惱，”江晴越說聲音越低，打著哈欠，“我都不恨師父你了”。
    說完，兩眼一閉，紮進水裏。
    她好像還聽見有人說“快看，雀神也被麒麟抓走了。
    誰是雀神？她麽？
    溫泉也就一米二三來深，清澈見底，江晴好似被什麽東西拉著往水裏沉去。
    李敬濟發覺不對，揮袖化了一個靈力繩索攬了江晴的腰往上拽。
    泉底有什麽東西拽了靈力繩索，力氣打得出奇，有一百頭牛一樣的力氣。
    那東西似乎並不想傷害江晴，隻是想扯斷繩索。否則江晴早被攔腰拽斷了。
    在雙方的較量下，江晴一浮一沉，倒像在裏麵仰泳，身段清晰可見。
    李敬濟不可避免地看見了，臉一紅，心思一緊，被那東西一下子扯斷靈力索，一息之間擄了人去。
    水麵恢複平靜，也沒了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樹上的倆傻鳥嘰嘰喳喳的，嚇得亂飛，被李敬濟攔下。
    “你們看到了什麽？”李敬濟會鳥語。
    倆鳥說：“我們看到一隻麒麟把祖姥姥抓走了。李仙師，你要救救我們雀神。”
    原來鳳凰石吸附朱雀尾時，在巧合之下倒讓江晴運化了朱雀尾，她現在可是朱雀一族上古之神的代言人。
    所有鳥類認可江晴為雀神。又在江果果的威逼之下叫江晴為“祖姥姥”，雀神難道不好聽麽？！
    李敬濟點頭：“我會救她。你們告訴我這隻麒麟的是怎麽回事。”
    倆傻鳥覺得李敬濟比它們還傻：“仙師，您不快點兒去追，我們雀神被吃了怎麽辦？”
    李敬濟說：“它不會吃人的。”
    倆傻鳥這才放下心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這裏是草帽村，原來這裏之前沒有溫泉。
    後來有一天，一顆隕石落下來，在這裏砸了一個大坑，然後坑裏就開始冒水，最後就形成了溫泉。
    溫泉形成之後，一開始隻有婦人來洗，每一個洗過的人皮膚都變得白白嫩嫩。
    再然後草帽村的惡霸霸占了這裏，洗一次要交五百文錢。大家不想交，便偷偷地來。
    直到有一天，有一隻受傷的麒麟跳進裏麵，它就成了新主人。每天都偷偷地把溫泉挪窩，或使用障眼法讓大家找不到這裏。
    許是泡得時間久了，麒麟變成了透明狀。
    它每天晚上都出去找人打架，還劫了很多財寶藏在溫泉底下。
    再後來，它就劫女人回來，過一晚就給送回去。
    一隻傻鳥沒有注意到李敬濟的臉色有些難看，口無遮攔：“咱們雀神是第一百個，嘿嘿！”
    動物嘛，跟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它們覺得很正常。喜歡就待一晚，不喜歡再扔回去。
    另一隻傻鳥要聰明一些，啄了它一口：“瞎說什麽大實話，沒看李仙師都氣壞了。”
    倆傻鳥擔心江晴被吃掉，並不擔心她被占便宜。
    李敬濟搖身一變，化成一條魚跳進溫泉裏，遊了一圈，隨即發現結界處，便鑽了進去。
    這溫泉底下是麒麟的洞府，是一個簡單的石屋，到處堆著財寶，最裏麵是一個鳥窩。
    麒麟居然睡鳥窩？李敬濟變回人身，右手化了劍出來，抵在身後。
    麒麟是神獸，他覺得會有一場惡戰。
    鳥窩裏傳來聲音：“喂，這東西壞了吧，能吃麽？你先吃一口。”
    脆生生、甜糯糯的聲音是江晴。
    另一個定是麒麟了：“沒壞，我吃一個你吃一個。”
    隨後是大嚼東西的“嚓嚓”聲，還有果子發酵的酒香。
    又聽江晴說：“呸，明明是壞的。你給我去找新鮮的果子來，否則，不給你看！”
    麒麟又說：“隻要你讓我看你的腳，啥都好說。”
    李敬濟聽到這裏，默默地消化著他們的對話，本不想打擾他們，可心裏又覺得氣不過。
    一個女子，怎可隨意給人看腳？
    “逆徒，你出來！”
    鳥窩上一陣窸窸窣窣的，之後出現兩顆腦袋，一個是江晴的，另一個是一個碧發美少年。
    “師父，你來這裏做什麽？”江晴笑嬉嬉的，沒打算出來。
    麒麟哼了一聲：“我這裏不歡迎男人，你出去吧，看在你是小晴晴師父的份兒上，我饒你這一次。”
    麒麟低估了李敬濟的實力。雖然它是神獸，如果李敬濟願意拚盡全力，它其實沒有多少勝算。
    在中南國說不上呼風喚雨、也是赫赫有名的李仙師，被人當著徒弟的麵子毫不留情地趕，居然麵色無波。江晴表示佩服。
    “逆徒，你隨我回去。”李敬濟捏了捏劍柄，眉頭跳得厲害。
    麒麟“咦”了一聲：“你是聽不懂我說話？還是聾了？”
    江晴點了麒麟的額頭：“不準對我師父無禮，雖然我也不怎麽喜歡他。但是，隻有我能欺負他，你不行。”
    這是什麽道理。麒麟很奇怪：“他是你的私人物品，還是你的奴隸，憑什麽別人不能欺負？”
    李敬濟用左手揉著眉心，悠悠地歎著氣。
    “囉嗦，還想不想看我腳了？趕緊去找果子。”
    麒麟應聲去了，走之前還設了另外一個結界：“這個結界就是太上老君都破不了，你們等著我回來。”
    “還有，你不能先看小晴晴的腳。”麒麟甩著碧綠的頭發，化成一股煙走了。
    江晴在鳥窩裏衝李敬濟招手：“師父，你進來。”
    李敬濟收回劍，飛到鳥窩上空，低頭一看，江晴的腳被一隻獸夾夾著，血紅一片。
    “你這傷，”他也顧不得許多，飛進去，要替她解開獸夾，輕聲喝斥，“時間久了，你這隻腳該廢了。”
    江晴拽著李敬濟的手，一臉狐狸笑：“師父，麒麟剛才不是說了，不準你先看。”
    “是誰？”她的手很軟也白，李敬濟不看都不行。
    “這是麒麟用來逮老虎玩的，我自己覺得好玩，想試一試，沒想到……”
    李敬濟：“……”
    江晴解釋道：“它已經給我施了法，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李敬濟：“……”
    這血是假的麽，假的麽，假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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