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肇打扮成一個秀才模樣，牽著自己平民打扮的小娘子，一臉春風得意出門逛街。
    他沒見過孟星瀾梳婦人發髻的模樣，此刻覺得特別新鮮，還感覺很踏實，終於把心愛之人娶回家的那種滿足又踏實的感覺。
    他走幾步就側頭看看她，咧著嘴嘖嘖道：“幸好是我娘子，要是被別人娶了去，我還不得氣得把整個鎮子屠了！萬幸萬幸，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孟星瀾白他一眼，嬌嗔道：“好好說話，別像個土匪似的。”
    鎮子不小，當中一條三裏長的街道穿過，兩邊店鋪林立，巷口蹲著來趕集的小販，賣什麽的都有。
    孟星瀾買了根糖葫蘆塞給他，安撫道：“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是個秀才呢。來，吃根糖葫蘆，從嘴甜到心。”
    陸肇接過卻不吃，伸手放她嘴邊，要她咬第一口。
    “我不愛吃甜的，唔……”都塞到唇邊了，她隻得小小咬一口，皺皺鼻子覺得夫君太霸道。
    夫君果然霸道，接著立刻吻上，把她的那一小口卷回自己口中，然後心滿意足放開她，笑道：“好甜！”
    孟星瀾被他的別出心裁驚呆了，搜腸刮肚不知道該怎麽說，半晌才說了句：“你果然是個流氓！”
    陸秀才舉起糖葫蘆咬一口，涎皮賴臉道：“不願意嗎，那我還你便是了，喏，來取。”說著把嘴噘起來等著。
    孟星瀾羞得無地自容，好在他們站得偏，沒人注意。她左思右想，決定哪裏熱鬧往哪裏去，這樣陸秀才隻能收斂些，還她一片清淨。
    街上什麽都賣，各家鋪子琳琅滿目的，孟星瀾隨意逛，沒回頭地問他：“你想要什麽生辰禮物？我沒準備，給你現買一個好不好？”
    “你不是已經送了嗎？”陸秀才閑庭信步跟著，語氣輕鬆。
    “沒有啊，我今日沒送你什麽呢。”
    “今日早上，你把自己送我了呀。”
    “……”
    孟星瀾雙手掩麵，快步走入一家酒樓，要了個雅間。外麵即便人山人海，也攔不住流氓夫君的驚人之語。
    兩人吃著飯閑聊，孟星瀾幾乎放棄掙紮，委委屈屈地問：“你本來就是這樣，還是今日才這樣，以後是不是一直會這樣？”
    陸肇好整以暇，笑容曖昧：“怕什麽，我隻在你麵前這樣。”
    “也是……啊！不是！”孟星瀾猛地反應過來，拍著腦袋歎氣，“胡攪蠻纏，我今日被你氣得腦子都不好使了。”
    陸肇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安慰道：“今日是我太高興啦，你若不喜歡，那我正經些。”
    “不是喜不喜歡的事，是……”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該怎麽說，放棄了，“算啦，嫁都嫁了，既來之則安之，你什麽樣子我都愛你。”
    陸肇給她盛碗湯，讚許道：“我就欣賞你這種打定主意死不悔改的勁兒，以後可不許再變卦啦，一定要愛我到天荒地老。”
    哪有人這樣直白要求的，也隻有陸肇幹得出來。孟星瀾認真點頭，乖乖喝湯。
    樓下一群小孩捉迷藏，呼來喊去跑得正歡。孟星瀾站在窗口看半天，轉頭期期艾艾地問他：“以後生兩個行嗎？”
    陸肇的桃花眼星光大盛，急忙答道：“行啊！”孟星瀾終於有勇氣跟他談子嗣之事，他心中竊喜。
    又看了一會兒那些孩童，孟星瀾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就兩個，不論男女。一個太孤單，我就是一個人長大的。兩個正好，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我羨慕。”
    說到陸知川，陸肇眼中的光芒一下黯淡，他有些猶豫：“要不，咱們別生了罷？”
    孟星瀾驚得立刻回頭盯著他看，陸肇怎麽會不想要子嗣？
    “我娘就是因為生我才去世的。要不是我，我哥一輩子都有娘。”他臉色沉鬱，不見一絲笑容，“還有我爹，我小時候不懂事，還總惹他生氣。”
    他抬頭對上孟星瀾的雙眼：“蓁蓁，我現在才懂得，我爹有多痛苦。我娘去世後他未再續弦，足見我爹娘恩愛情深。他那時心如死灰，卻還要照顧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那些枕邊空寂的漫漫長夜，他該有多苦？”
    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陸肇心裏才踏實些。
    “你的身子一向不好，我不想你冒風險。陸家，讓我哥傳承香火就行！蓁蓁，我隻要你陪著，我隻要你。”
    孟星瀾僵著身子，慢慢伸手回抱他，心潮澎湃思緒起伏：“我……還沒想好，等我再想想。阿肇，咱們來日方長。”
    陸肇想想也是，生孩子怎麽也得等回大周之後，現在不著急。
    “蓁蓁，逛街去，我要給你買支簪子。”
    “不想去，吃過飯好困！”孟星瀾打著嗬欠，半個身子掛在他身上。
    陸肇立刻結賬，帶她回去午休。
    說來也怪，孟星瀾入相府將近三個月，除去最初那段跟裴相鬥智鬥勇的日子，大多數時候都挺平靜的。陸肇隻要沒外出，都歇在她的住處。可即使夜夜相對，陸肇總覺得摟著她才有安全感。
    明明他做的事更危險，可白天見不著她的時候，他總是提心吊膽，害怕回去時她已經不見了，或者又受了傷。
    這麽嬌軟的身子抱在懷裏，便仿佛擁抱了全世界。陸肇喟歎著親她汗涔涔的額頭，感慨不已，終於是他名正言順的娘子了。
    “流氓！”太累了，她實在沒力氣推開，隻得咕噥一句闔上雙眼沉入夢鄉。
    他饜足地笑，注視她沉睡的容顏，眉眼深沉，鼻子秀氣直挺，唇角自然微翹，側麵比正麵更經得起審視。
    她不是世俗公認的那種美女，沒有麵若銀盤，也沒有美目流盼，既不端莊精致也不風華絕代。在別人眼裏，她隻是個膚色稍白清秀瘦弱的年輕女子。
    可她是孟星瀾，這就夠了。一個聰慧卻不張揚，行事又狠又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女子。他這一輩子殺人無數，老天爺卻還願意給他圓滿的婚姻，足見他上輩子積過天大的德。
    孟星瀾是有秘密，那又如何？他也有。人嘛，都有秘密。他相信孟星瀾把所有的愛情都給了他，既然如此，其他的秘密，沒必要非得知道。
    這一覺睡到太陽西斜，他們把屋子收拾妥當，騎馬回城。
    孟星瀾又把頭發散開，陸肇恢複冰冷神情，兩人一前一後走入相府。
    還有三個月，她就能回大周了。陸肇抬頭看看西沉夕陽，又遠遠地望她一眼，心中柔情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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