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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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策喜得聖上“恩賜”一事瞬間傳遍居安的大街小巷,秦溪自然有所耳聞。
    秦家三房裏燈火搖曳。
    秦溪端坐在書案前畫著畫兒,巴掌大的小臉上一派悠閑。
    “陳謙那裏還沒消息?”
    “沒有。”連桑站在旁邊靜看著那畫中人物,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沒有任何場景,隻是一個相貌好看得驚人的男子,那男子三千墨發直垂,如雕如琢的五官和那冷峻的眼神整個居安無人不識。
    姑娘竟將大人的模樣畫得栩栩如生!
    “心跳那麽快,連桑你也覺得我師父長得很好看,是不是?”
    手中的筆輕輕一勾,秦溪收了最後一筆,放下筆,抬眼‘睨’著連桑。
    “嗯。”連桑輕咳了咳,說:“陳謙久沒消息,許是方向錯了,不如明日我去查探?”
    “爹娘的案子策哥哥不讓我插手,在府裏呆著閑得慌,明日我也去。”
    秦溪說完,又滿是好奇地說:“世人皆傳策哥哥是這居安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你倒是說說,是我師父好看,還是策哥哥好看?”
    連桑:“這……”
    同一個人,她不好講啊。
    “看來是師父好看了。”
    秦溪笑了笑,纖長的手指輕輕摸著畫中之人的輪廓,眼中躍著一抹遺憾:“隻可惜,我看不見他的模樣。”
    “姑娘……”
    “秦四姑娘可睡下了?”
    門外傳來胡洲的聲音,連桑輕籲了口氣,說:“何事?”
    “大人讓屬下帶了蘇公子過來,說是交予秦四姑娘,蘇公子會吹笛子,府上還豢養了一隻白狐,秦四姑娘可要一見?”
    “姑娘,這蘇公子與您喜好相同,想來秦……狼王走了,大人憂心姑娘不快,送予姑娘取樂,您看如何安排?”連桑低聲問。
    說到秦霄,秦溪氣得心中一賭,輕哼一聲,說:“聖上的恩寵竟是便宜我了,你讓他進來,我倒是想摸一摸,是何等人物,入了策哥哥的眼。”
    “胡洲,把人帶進來。”
    連桑揚聲開口之時,秦溪已然伸手將畫對折,再也無人能看見那畫中情景。
    胡洲在外麵應了聲是,秦溪聽著窸窸窣窣的腳步進了房間,停在了書案前。
    “蘇墨見過秦四姑娘。”
    雌雄莫辨、溫和有禮的聲音,空氣中多了一種如鬆木般的清新氣息,這氣息有幾分熟悉。
    蘇墨……
    秦溪詫異。
    從前蘇家老爺從軍,與秦將軍同身軍營,兩家也算有些交情。那時蘇墨常來秦府,與秦宵關係極好,倒是奇怪,每每秦霄惡逗秦溪之時,蘇墨總是媚眼含笑拉著秦霄離開。
    似雌似雄,初顯妖嬈。
    他沒有欺負過秦溪,也沒和秦溪講過隻言片語。
    除了郭策和溫故新,有關幼時記憶,秦溪記憶最深的還是那個長得一雙狐狸眼的蘇墨。
    後來秦將軍出了事,蘇家老爺不多久跟著病故,蘇秦兩家就此沒落,秦溪再沒見過蘇墨。隻聽聞蘇墨入了雲繡書院,得了個好男風的名聲。
    蘇墨到底是是男是女?
    秦溪若有所思地“睨著”蘇墨。
    “姑娘?”
    連桑的聲音拉回了秦溪的思緒。
    “嗯。”她微微頷首,說:“他留下,你們出去。”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胡洲和連桑哪敢出去,他們這要是一走,大人知道了,還不活活剮了他們的皮!
    蘇墨被秦溪的話語說得愣了一下,隻一瞬,便氣定神閑地打量著秦溪,一身月白長衫在朦朧的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華。
    “怎麽了?”秦溪淡問:“我說的話,你們聽不見麽?”
    話是詢問,語調中透著罕見的命令。
    “哦。”
    “是。”
    連桑和胡洲心有不甘地出了門。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蘇墨和秦溪兩人。
    秦溪輕說:“你過來。”
    “是。”蘇墨提步繞過書案,在秦溪身側一米開外停步。
    “再過來點。”
    “是。”蘇墨向前兩步。
    “把臉遞過來。”
    蘇墨上前兩步,微微躬身,極為聽話。
    秦溪似笑非笑地嗬了一聲,伸手往蘇墨的臉頰摸去……
    “……”蘇墨身子微僵了僵,似乎驚了一下,倒也由著秦溪的手在他臉上摸了一陣兒,又由著她的手將他從頭摸到……胸口!
    蘇墨微微擰眉,並沒有反抗的意思。
    那胸口平坦無肉,秦溪有點兒失望,從袖口掏出絹帕慢悠悠擦著手,問:“明明不喜歡,為什麽不反抗?”
    蘇墨揖手行禮,語氣謙卑道:“聖上將蘇墨賜予郭大人,蘇墨便是郭大人的人。郭大人遂將蘇墨送予秦四姑娘,蘇墨便是秦四姑娘的人,秦四姑娘想做甚,蘇墨沒有反抗的道理。”
    秦溪笑:“這麽說,你這身子早不幹淨了?”
    “……”蘇墨臉色漲得通紅,規規矩矩答道:“秦四姑娘誤會了,在此之前,蘇墨的身子從未有女子有碰過。”
    “你是怪我非禮你了?”
    蘇墨:“蘇墨不敢。”
    “我瞧著你也不敢。”
    秦溪不依不饒。
    她擦手,是赤裸裸的嫌棄。
    蘇墨似不在意,語氣謙卑。
    說他不幹淨,他也沒有一絲惱怒。
    是什麽樣的經曆,讓那個愛笑的少年,被抽去了骨氣?
    秦溪忽然有點兒好奇,說:“可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種性子。”
    蘇墨不緊不慢地答道:“今時不同往日,蘇墨記得,秦四姑娘以往也並非這樣的性子。”
    秦溪啞了一下,纖手輕輕搭在那對折的畫紙上,笑說:“是啊。六年前,我是什麽樣子,我不記得了。但是蘇墨,你是什麽樣子,我竟還記得。”
    蘇墨的眼神若有似無地閃了閃,依舊語調平緩地答道:“蘇墨以前什麽樣子,蘇墨亦忘了。但秦四姑娘以往的樣子,蘇墨亦銘記於心。”
    “是嗎?”秦溪唇角輕勾,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玉笛輕柔地摸了摸,遞向蘇墨:“這是我師父留給我唯一的物件,你且當心點兒,我想聽思歸,我不叫停,不準停。”
    門外的連桑的胡洲:“……”不準停?
    “是。”蘇墨雙手接過,目送秦溪起身去了床上躺著,他方將玉笛遞於唇前。
    這夜的秦家三房笛聲悠揚,透過三房的屋頂,穿過幾道圍牆,低低的落在尚在書房看書的郭策耳裏,他聽著這許久未曾響過的笛音,卻不是出自秦溪之口。
    他送她的笛子,她竟這般讓一個剛結識的人碰了。
    她很喜歡蘇墨?
    郭策心中煩燥,一夜難眠。
    翌日清晨,郭策頂著一雙滿是血絲的桃花眼出門,見一月白長衫的身影悶悶不樂地站在連翹花下。
    “怎麽回事?”郭策問。
    門口的胡洲道:“秦四姑娘讓他吹了一晚上的笛子,醒後將他打發了回來,屬下看秦四姑娘的樣子,似乎不喜歡蘇公子。”
    “不喜歡啊……”
    郭策如沐春風地笑道:“把昨晚她見蘇墨的原話說來聽聽。”
    胡洲如實說完,郭策收了笑,轉眼看著蘇墨,眼神半眯:“去查一下這蘇墨。”
    “是。”胡洲提步又停,摳了摳腦殼,道:“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麽?您給點提示,屬下這腦子……”
    郭策的眼中盡是恨鐵不成鋼,好在他心情好,耐心解說:“蘇墨與秦溪也算舊交,故人相見,或喜極而泣,或感慨萬千,總歸不似昨晚這般謹小慎微、任人魚肉。他那番作為,必是引導秦溪對他產生好奇。”
    “大人是說他想算計秦四姑娘?”胡洲恍然:“難怪秦四姑娘罰他吹了一晚上笛子。”
    “未必是算計,她隻是不喜歡心思過多的人,她給過他機會,他沒抓住,活該被罰。”郭策嫌棄道:“行了,去查罷,本大人去看看秦溪。”
    “秦四姑娘一早出去了。”
    “去哪了?”
    “惠郡主一事,陳公子許久沒有消息,說是親自去查,這時應該在陳公子府上。誒?大人,您去哪?”
    “陳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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