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西蜀千絲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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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居安透著一股子熱鬧,大街小巷的小吃商販炊煙嫋嫋。出工的,逗鳥的,為自家主子買早食的,在經過一夜的安寧過後,如春筍出土般鋪滿街道。
陳記包子鋪位於三春樓門前那三岔路口往西的街口。
彼時,陳記包子鋪排著長隊,或交頭接耳,或東張西望。隊伍中一身黑衣的連桑麵容冷清,顯得格格不入。
三春樓二樓廂房裏,秦溪站在窗邊,聽著這清晨的喧囂,一麵聽著與自己對麵而站的陳謙說話。
“秦四姑娘,當日惠郡主被人劫持至城門,黑衣人以鐵鉤上牆,留下幾個狀如三爪的小坑。在下查了居安鐵鋪,竟是沒有一家鐵鋪打過這樣的武器。於是在下花了銀子讓風門查找,價錢是貴了點兒,倒也真讓風門找著了!
“原來那鐵鉤名叫:鷹爪,是北峽穀悍匪慣用之物。”
“北峽穀?”秦溪有點兒吃驚,說:“這北峽穀銜接在南朝與北疆的邊境,本是南朝的國土,數十年前被悍匪占了地兒,聽說那些悍匪個個兒身懷絕技,便是一個三歲孩童也能提刀宰牛。這些年過去,如今的北峽穀南朝管不動,北疆也不招惹,是個無人管束、不與外界聯係之地。他們抓惠郡主做什麽?”
“什麽北峽穀,也就南朝自欺欺人這般稱呼,豈知在他國眼中,那早已是北峽國了。”
陳謙斟酌一下,道:“秦四姑娘,這北峽離著居安可有上千裏的路程,若非有人許了好處,他們沒道理千裏迢迢來居安抓惠郡主,這事兒大了,在下建議告知定遠侯。”
“嗯。”
秦溪正有此意,微點了點頭,疑惑道:“這北峽穀與北疆比鄰,怎麽最近的事總與北疆有關?”
“嗨!很明顯,這北疆不安分了唄。”
陳謙嗬嗬笑道:“總歸這事兒交給朝廷,我與秦四姑娘之間的恩怨已了。說好的三個月,這還沒滿月呢。”
“好你個陳謙,居然背著我替秦子媛辦事!放心,這事兒沒完,兩月未必夠你弄明白。”
門外傳來楚非莫的聲音,陳謙看去,那少年一身紅衣似火,眼中帶著戲噓。
陳謙蹙眉:“什麽意思?”
“那鐵鉤是叫鷹爪沒錯,鷹爪的確出自北峽穀。你看這是什麽?”
楚非莫遞出一塊指甲大小、不成形的黑布,那黑布邊角黑絲和褶皺的形狀,一看便是被什麽勾住生生撕下來的。
“這是……”陳謙伸手接過,以兩指搓了搓布的材質,驚道:“西蜀千絲布,你從城牆鷹爪處得來的?”
“嗯。”楚非莫雙手環胸,抬了抬下巴,說:“眾所周知,這千絲布是蜀布之極品,耐磨度高,吸汗度高,產量稀少,缺點是光澤度不夠。一直以來,這千絲布皆屬皇家衛隊專用,為防皇家衛隊吃裏扒外,此布的製造限量,每五年生產一次,皆入皇家記檔。此物一旦製成衣裳,剩餘材料皆如數銷毀。因而每個皇家衛隊人員的衣裳一旦有所破損,皆需上報記檔,待更換新衣,舊衣銷毀。因此,每件衣裳因何破損,在何時何地破損,可謂一目了然。”
“直到三年前郭策上任刑部尚書,屢建其功,聖上高興,賜刑部人員以千絲布製服。你覺得……鷹爪處掛著這被牆石菱角勾掉的千絲布,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當日使用鷹爪、劫持惠郡主之人穿的是千絲布。如此一來……”陳謙思緒道:“不管那些人是否是真正的北峽人,總之,隻用挨個兒查找皇家衛隊和刑部人員,這些日子誰的衣裳破損?應何破損?便能順著那人每日行蹤,查出可疑之人?”
“對啊!”楚非莫伸手往陳謙肩膀一拍,笑說:“接下來兩個月,陳兄,辛苦了。”
陳謙不滿地瞪了瞪楚非莫,轉眼看著秦溪,說:“秦四姑娘,楚兄太不厚道,有了物件也不與我說,當然,這事兒也怪我不夠細心,你且安心等著,我定找出這個中真相。”
“嗯……”
秦溪蹙著眉,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
楚非莫見秦溪沉默半響也不說話,好奇道:“秦子媛,可有什麽不對?”
陳謙亦滿眼好奇:“對啊,秦四姑娘,您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秦溪默了默,說:“牽扯刑部和皇家衛隊,你們都別查了,怎麽處理,容我想想。”
“怕什麽啊!”楚非莫不甚在意道:“皇家衛隊和刑部還能大過聖上不成?秦子媛你無需操心,這事兒交……誒?不對啊,聽你這麽一說,傻子才要蹚這趟渾水,直接如數交給定遠侯不就好了?”
“不行。”
秦溪本能答出,終於覺出哪裏不對。
若這千絲布來自皇家衛隊倒也好了。若出自刑部,還查不出來由,策哥哥便成了綁架惠郡主的凶手,屆時他有口難辨,策哥哥出了事,等同於斷了林相的臂膀。這三足鼎立的局麵自然不能維持。
林相失利,對誰最有利?
答案是太子。
可上官惠出事的時候,師兄還不是德王,太子好似沒到劫持上官惠,威脅定遠侯的地步……
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太子所為,實在難以斷定。
因而沒有結果之前,絕不能讓定遠侯知曉。
“秦子媛?”楚非莫伸手在秦溪眼前晃了晃。
秦溪向來不喜歡糊塗,事情想明白了,她心情愉快,輕輕一笑,說:“你晃甚,我又看不見。”
楚非莫嗬嗬一笑,說:“習慣問題,倒是忘了你眼神不好。”
秦溪笑了笑,街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心跳,她細聽了聽,說:“惠郡主來了,這事兒邪乎,以防打草驚蛇,你們先別對她講,也不要輕舉妄動,待我與策哥哥商議後再行定論。”
陳謙知事情嚴重,不想連累陳府,他伸頭往窗外看了看,見一身杏色華服的上官惠正從馬車裏下來,入了三春樓,他忙點頭道:“也好。”
“好什麽好?”楚非莫看也不看上官惠,隻雙手環著胸,說:“萬一這事兒就是郭策所為,秦子媛與他商議,怕才是打草驚蛇!”
他言罷直勾勾盯著秦溪,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秦溪的所作所為無一錯處,他就是不喜歡她喚郭策哥哥,卻叫他楚非莫!
楚非莫的怨懟秦溪雖看不見,倒是聽出了一絲酸味,她想起上官惠,轉眼冷‘看’著楚非莫,眼神一片清明:“楚非莫,你不信我?”
“……沒!”楚非莫鮮少被秦溪冷眼相待,上次她生氣離開芸翠閣,害他許久沒臉見她,這回他忙揚著笑臉討好:“我信你!好好的生什麽氣啊,我聽你的,聽你的。”
這裏剛說完,上官惠匆匆進門,一把拉了秦溪的手腕:“秦溪快走,我六哥回來了。”
她說著拉著秦溪出了房門。
楚非莫和陳謙四目相對,楚非莫那俊美無儔的臉頰分外難看。
陳謙笑著一把拍在楚非莫的肩膀,說:“聽說上官家的老六,上官穆立了大功回來,聖上似乎有意賜他與那被你退婚的劉五姑娘喜結連理,瞧著秦四姑娘對惠郡主言聽計從的樣子,還有上官府那幾個公子過度溺愛妹妹的傳聞,縱是劉五姑娘那頭不成,秦四姑娘這頭十有八九容易成事。楚兄,節哀。”
“去你的!”
楚非莫抖了抖肩,輕哼道:“想讓秦子媛嫁入上官府,小爺我絕不會讓上官惠如願。”
“當真?”
“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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