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通通都想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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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男人’言之有理,毒殺上官穆,太子豈會留劉五姑娘活路?
    郭策那般說話,不過是說給躲在暗處等著取劉五姑娘性命的殺手聽,以便他抓人。
    這事兒秦溪明白,上官穆兄妹二人亦明白,偏劉五姑娘當了真,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連桑,沒聽你大人說什麽嗎?本郡主不喜歡血,帶下去罷。”
    “是。”
    連桑冷漠著臉將人帶了出去。
    秦溪聽著房頂之人離去的腳步,方低聲嗔怪道:“劉五姑娘也不是個壞心眼的,關於她和你六哥的事兒,說來也算我們欺負了她,怎麽一點兒也瞧不出你的內疚來?”
    “誰讓她此前想捉你的短處?”上官惠不以為然,替秦溪解了袍子,又脫下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剛聽說春哥兒方才落水,原是你救的,走罷,去我屋子換身衣裳。”
    “春哥兒?”
    “嗯,我大哥的孩子。秦溪,你看,你又救了我們上官家的人,這是老天安排的緣分,你就順應天意嫁給我六哥得了。”
    秦溪哭笑不得,笑笑沒有接話。
    二人剛至院門,楚非莫一襲紅衣風一般自院門進來,一張俊臉上全是笑意,拉了秦溪的手腕便走:“秦子媛快跟我走,我與德王把人抓著了!德王讓我們請你速速過去審問呢。”
    “人?”秦溪站定。
    “你和尹故新?”上官惠疑惑道:“明明是郭策和我六哥去抓人,怎麽讓你們給抓著了?”
    “郭策和你六哥抓人?”楚非莫茫然地轉了轉眼珠子:“算了,管他們抓誰呢,我和德王抓到那勸阻劉五姑不對你六哥下毒的黑衣人,原是郭策府上之人,如今就在郭策府上。”
    上官惠聽得茫然:“啊?”
    “啊什麽啊,看你那樣你也想不明白,一時半會兒也和你們說不清,去看了不就知道了。秦子媛,你發什麽呆?走啊!”
    查案的事有郭策和上官穆,秦溪一個瞎子無心摻和,但抓到了胖子,是郭策府上之人,郭策方才的表現說明他並不知情。
    此前郭府上下一條心,郭策這會兒不知情……
    那胖子黑衣人也隻能是這兩日剛進郭府的十名男寵之中的一個了。
    男寵?
    。。?
    秦溪心中輕笑了笑,微微點頭:“走罷。”
    幾人正往外走著,陳謙追了上來:“秦四姑娘,惠郡主,楚兄,你們這是去哪?”
    “陳兄啊,人抓著了,還沒說你呢?去哪了?差點兒和你錯過。”楚非莫道。
    陳謙訕笑:“人吃五穀雜糧,總是要排泄。我見劉五姑娘倒戈,就……人抓著了?在哪呢?”
    “人多眼雜,路上說。”
    “也好。”
    二人的對話聽得上官惠和秦溪一片迷惑,倒也沒說什麽,跟著出了定遠侯府,上了馬車。
    馬車出發,上官惠便開始嘰嘰喳喳問了起來,她心思縝密,事情的來龍去脈在她的問話中,黑衣胖子一事很快出了結果。
    事情倒回一點兒。
    郭策和上官穆‘二男爭一女’時,劉五姑娘與李二姑娘眼神交流一陣兒去了假山,陳謙迷路,無意聽見假山的動靜,太子發現有人前來,與李二姑娘以一場刺激的畫麵迫使陳謙離開。
    認出那無人苟合的女子是李二姑娘的陳謙離開後,他一麵以李二姑娘不恥,一麵替自己好兄弟薛青楓當日退婚感到慶幸,正欲尋找薛青楓的說道,一頭撞見楚非莫。
    楚非莫與陳謙自小相識,陳謙臉上複雜的表情楚非莫一看便知,有關姑娘名節一事陳謙自然不好到處說道,楚非莫一句‘我與陳兄不算外人”,陳謙思緒著有理,心中有事不說出來實在難受。
    二人正悄悄說著假山一事,德王尹故新不知何時冒了出來,竟是將假山一事聽了個遍。
    三人皆不是傻子,心照不宣地打著閑逛的幌子,慢悠悠朝著假山而去,企圖一看究竟。
    再講假山之處,自陳謙走後,太子扔下毒藥離開。李二姑娘折辱威脅了劉五姑娘一番後跟著離開。
    內心絕望的劉五姑娘悲傷了好一陣兒,整理衣襟出了假山,誰想一身軀龐大的黑衣蒙麵人站在假山外,告知她太子不可靠,告誡她不妨棄了太子,轉投上官家。
    黑衣胖男子話落飛身上了房頂。
    不遠處的陳謙三人組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尹故新當即分工:“楚公子會些拳腳功夫,與本王一道追人,陳公子去跟著劉五姑娘,切莫讓她傷了安北將軍性命。”
    話落,尹故新同楚非莫追黑衣人而去。
    陳謙追劉五姑娘至梨園,直至郭策和上官穆帶人離開,陳謙落下心來,去出恭回來,正好遇見楚非莫三人出府。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
    馬車出發了一段路程,幾人熱火朝天聊著,秦溪卻始終眉宇輕蹙,一雙清澈的眸子目空一切地平視著前方楚非莫的臉頰,不知在想著什麽。
    “秦子媛,你看著我作甚?”
    楚非莫笑問。
    上官惠也發現了秦溪的緘默:“對啊秦溪,你一直不說話,在想什麽呢?”
    秦溪略一思緒,輕啟朱唇:“上官府八個公子八個院子,加上惠郡主的院子和上官伯父伯母的院子,少不得十餘個院子。梨園在東北側,假山在西南方向,二者之間的距離甚遠,陳謙迷路說得過去,楚非莫,我記得你與惠郡主一道送安北將軍進屋,怎地一轉眼去了假山方向?”
    這話聽著不對。
    “秦子媛,你懷疑我?”楚非莫登時氣得脖子通紅:“我以為我們之間有著最起碼的信任。”
    “德性!”上官惠蹙眉白了楚非莫一眼:“秦溪是個明白人,喜歡做事明明白白。毒殺我定遠侯府的人陷害郭策,這事兒小麽?秦溪這是謹慎梳理案件,你廢什麽話?快說。”
    “哦。”楚非莫聽了反而高興起來,笑嘻嘻道:“秦子媛別生氣啊。是這樣的,我送上官穆進門,出來沒看見你和郭策,心想定是他把你帶走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郭策,才不想他和你呆一塊兒,我必須出梨園找你啊!誰想沒找著你,倒是遇見了陳兄。”
    理由充分。
    秦溪微微點了點頭,又道:“我師兄當時也在梨園外看熱鬧,許久不曾見他,依他的性子當是進院與我敘舊,怎會無故離開?他可與講了為何會去假山方向?”
    楚非莫想了想,搖頭:“沒有,我們一路追著黑衣人入了郭府,當時胡勇當值,他見過我,也認識你師兄,我們說有黑衣人闖入,他立馬帶人搜查,一盞茶的功夫不到,人抓著了,是什麽人我還沒見著呢,你師兄讓我來請你,我便來了,一切發生得太快,沒空和你師兄閑聊。”
    “尹故新如今身份不同,想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被人相邀而去並不奇怪。隻是……”上官惠琢磨道:“傳聞郭府暗衛人人都是地鼠,每一個都能輕而易舉找到我六哥的梨園,尹故新讓楚非莫來找你,我想他是不想讓太子的人知曉我們是和郭策暗衛離開。沒想到,尹故新做事竟也分外縝密。”
    “縝密?”
    秦溪似聽了個笑話,無奈地笑了笑,微歎道:“師兄性子軟弱並非一朝一夕,入了皇家的門,再別想日子單純。”
    “可不是。”楚非莫挑了挑眉,道:“看來他這段日子不好過,想明白了不少事。這下你可以寬心了,他能護好自己,別像個老媽子似的替他擔心。”
    一個人到底要經曆什麽,才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小心?
    秦溪無法想象這些時日師兄都經曆什麽,她隻記得那日她隨楚非莫去青樓,讓連桑去請師兄,師兄沒來。
    從前的師兄連她身邊需要一個什麽丫鬟也能十年如一日、沒完沒了的數落和嘮叨,做了德王的師兄,縱使她去青樓那樣的地方也不出麵管管。
    當真是一切都變了。
    師父走了。
    師兄也變了。
    秦霄來了又走了。
    “好沒意思……”
    若有似無的一聲呢喃,眉宇間散發著淡淡的鬱氣。
    幾人瞧著秦溪,瞧著這個自秦霄走後兩日,對秦霄緘口不言、沒有一絲悲傷、似一起都沒發生的姑娘,總覺得這姑娘麵上表現得越是平靜,內心越是痛楚。
    “秦溪……”上官惠輕握過秦溪的手,心疼道:“有意思,你還有我呢。你要是覺得嫁給我六哥沒意思,要不我娶你,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還沒聽說過有郡主娶夫人的,這一定特別有意思。”
    楚非莫:“……”哪有這樣安慰人的?
    陳謙:“……”秦四姑娘會不會答應?
    秦溪不知二人的想法,隻覺得上官惠握在她的手背的手像是一熊熊燃燒的烈火,很燙。燙得她心底最是陰暗的地方似乎都火辣辣的疼。
    上官惠不提師父,不提師兄,也沒提秦霄。
    她什麽也沒提。
    卻比什麽都提了還讓人難過。
    一句有我,看似簡單。一句娶你,看似玩笑。
    但秦溪知道,手上戳心的滾燙無一不在說著上官惠的話是多麽認真。
    上官惠對她的心疼,已經心疼到隻要是她需要的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她通通都想給予。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啊!
    “上官惠……”
    “嗯?”
    秦溪輕輕擁過身邊之人,將頭擱在她的頸項,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無聲的、如洪水決堤般的眼淚,隻委屈至極地顫聲輕說:“我好想看看你的樣子啊。”
    嗯,她想看上官惠的樣子。
    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軀殼,可以裝下一個如此暖人的靈魂。
    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軀殼,隻用了短短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便輕而易舉打開了她對外關閉了整整十年的心門。
    “好,我替你醫,一定把你眼睛醫好。不,我師父快回來了,我讓她替你醫,我保證,一定讓你看見我的樣子。”
    上官惠被秦溪滴落在她背上的眼淚擾得越發心疼,稀裏嘩啦哭了起來。
    秦溪聽著她的哭聲,破涕為笑:“不許誆我。”
    “不誆你,不誆你。”
    上官惠似誆孩子般輕著秦溪的脊背,秦溪頓時月開見明月,頓覺有友如斯,人生何求。
    對麵二人抱成一團。
    楚非莫和陳謙驚掉了眸子,二人對視,紛紛從對方眼中看見了詭異。
    楚非莫:完蛋了,他堂堂居安公子這是要輸給一個女人了?
    陳謙:不會真要成親吧?居安要出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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