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關閉了網絡電視，轉身走到休息茶餐桌，笑著道：“阿姨來啦，不好意思，剛剛在開會。”
    “沒關係、沒關係的啦。”阿姨興奮地道：“秦歌啊，你年紀輕輕，就能做這麽大的事情啊？啊呀好了不得啊。”
    秦歌笑著去給母女倆衝咖啡：“沒有，我隻是個中間人，我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就是作為半局外人調和他們之間的矛盾。”
    張神兒媽媽興奮地道：“怎麽能那麽說呢？你可不是局外人，那麽多大老板，都被你訓得不敢吭聲呢。”
    秦歌給張神兒媽媽一杯果汁，給了張神兒一杯咖啡，自己就也端著一杯咖啡坐下。
    “表麵上我是在訓斥他們，實際上我是為他們服務的。”
    “啊？訓他們……就是服務啊？”張媽媽不理解。
    秦歌道：“這種事吧，不太好解釋。三家企業都想守住自己的底線，如果這個底線由對方攻破，那麽對方就會認為，你的底線不止於此，他們還會繼續試探你底線關人員來指出呢，各家的負責人都能接受，也都會稍微調低一些自己的訴求，這樣方便進行下一場談判，也能讓三家都保持一個比較融洽的關係。”
    “哎呀，太複雜了，聽不懂。秦歌啊，你幹這個，可以賺很多錢的吧？”
    “媽！”張神兒趕緊打斷：“你不要總是胡亂打聽了，這很不禮貌。”
    “哎呀問一問怕什麽的嘛，咱們和秦歌都是自己人。”
    秦歌笑著道：“其實沒什麽錢賺，也沒有提前說，因為我和夏董事長、鍾董事長的關係都不錯，所以有些事不需要說清楚，事後他們都會給一點辛苦費給我。這個房子就是夏董事長送我的。”
    “唉？我剛剛聽天鼎的那個老總叫你‘姑爺’？你到底是天夏的姑爺，還是天鼎的姑爺啊？”
    秦歌想了想：“都是。”
    “都是？”
    張阿姨顯然已經不相信了：“秦歌，阿姨跟你可是推心置腹的，你不能總是騙我啊。上次你說你幫我，結果轉眼你人就不見了，這才出現，你不知道我這陣子多著急？那些自媒體的人都在胡說八道，寫我們家神兒的話難聽死了，我找了好多水軍去和他們掐架，神兒還怪我多管閑事，嫌我做的多了，你說……”
    張阿姨的嘴巴，似乎隻有啟動鍵，沒有暫停鍵，如果不攔著她，她能自己說一個晚上。
    秦歌笑著打斷：“阿姨，這件事您還是聽神兒小姐的吧，您找到的那些水軍，應該和那些自媒體人是一夥的。”
    “啊？不會吧？”
    “他們開了工作室胡說八道，自然可以再開工作室來阻止自己胡說八道，兩頭的錢他們都可以賺。裏外裏，你這樣做的話，不僅不會讓這場風波平息，反而會讓他們覺得這個‘生意’有利可圖，那神兒小姐的負麵新聞就會一直出現。就好比一個想要救下小狗狗的人，凡是拉去屠宰場的，人家拉多少他買多少，那能救下狗狗嗎？不能，隻能讓販子們發現，市場供不應求，那會導致有更多的狗狗被運往屠宰場，等待所謂的‘好心人’去收購。”
    佘美娟呆在那裏：“怎麽會……這樣？這群人也太壞了吧？這心腸怎麽會這麽黑啊？賺這種錢，不怕生兒子沒屁眼兒啊？”
    張神兒埋怨道：“都告訴你不要搞事情了，你就是不聽，花了那麽多錢，讓我的壞消息持續占據頭條，真是服了你了。”
    佘美娟不滿地道：“我這都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
    “你不要每次都說你是為了我，你為了我做對過一件事嗎？十幾歲的時候如果不是你讓我輟學去拍戲，要我先出名，先賺錢，我現在會被人笑沒文化嗎？”
    佘美娟睜大了眼睛：“你……你……”
    秦歌趕緊攔住。
    秦歌感覺這娘倆有病，統統有病。
    “神兒，你不能這麽跟阿姨說話。”秦歌道：“阿姨說的沒錯，她即使是做錯了什麽，出發點都是好的，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能指望自己的父母把所有事情都做的完美，而且你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當初阿姨的決定帶來的，你享受過鮮花和掌聲，就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
    佘美娟一拍大腿：“你聽聽，你聽聽人家秦歌是怎麽說話的，這才是好孩子該說的話，這才是懂事兒的孩子做的事情。”
    張神兒埋怨地看著秦歌，不過剛剛秦歌喊了她一句“神兒”，莫名地讓張神兒有一點點心跳呢。
    秦歌又對佘美娟道：“不過阿姨，這件事啊，您做的確實欠考慮。”
    “啊？”
    “當然，您是想幫忙，您是替她著急。”..
    “對啊。”
    “但是好心呢，隻有用對了方法，才能有好的效果。人家房子著火了，您想幫忙滅火，就給人澆汽油，那不是在幫倒忙嗎？”
    “我怎麽就……”
    “阿姨，我跟你說過了，這件事不要急，你越是急，就越是有人會利用你的急。現在的人記性很差的，每天那麽多新聞，那麽多大事情發生，隻要你什麽都不做，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忘記這些事的，就會有其他的事冒出來，變成新的頭條新聞。”
    “哎呀，就怕那時候，大家把張神兒都忘記了。”
    秦歌笑著道：“那最好。”
    “最好？”
    “對！”秦歌道：“所有的藝術作品，都是要有主有次，有起有伏，有褒有貶，有升有降的。”
    “不、不懂。”
    “阿姨您看，現在神兒小姐的負麵新聞不斷，在這個時候，我們做什麽，大家都會群起而攻之，對不對？你認為大家需要真相嗎？不，普通的吃瓜群眾需要的瓜，當有一個瓜放在他麵前，他隻求吃的爽、吃的開心、吃的痛快。你做的事情，等於想把他們的瓜拿走，讓他沒得吃，他能樂意麽？張神兒小姐做了壞事，這種新聞大家願意相信，張神兒小姐做了好事，這種新聞大家不感興趣的。”
    “對，現在這世界怎麽了，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那秦歌啊，我們應該怎麽做啊？”
    “什麽都不做。”
    “什麽都不做？”
    “對，就是什麽都不做。”秦歌道：“您想，反正現在做什麽都是錯的，幹嘛要做？你什麽都不做，時間長了，他們自己就沒意思了，就無聊了，就會去別處找別人的瓜吃了，就不關心你了。”
    “那……”
    “等大家都把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情緒已經沒有那麽激烈了，這個時候，張神兒小姐攜新作橫空出世，用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作品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那會是什麽局麵？那個時候，再去找媒體，再去找記者，他們問這些壞問題的時候，我們就能侃侃而談，撥亂反正，正式發聲說明事實真相。那不比你現在說什麽都沒人信，強太多了嗎？”
    佘美娟又是一拍大腿：“秦歌，你不該當什麽中間人，你應該當經紀人。神兒，把你的經紀人炒了吧，他連秦歌一半兒都趕不上。”
    張神兒翻了個白眼兒：“媽，您知道秦歌一個月賺多少錢？怎麽可能給我當經紀人呢？我可花不起那麽多錢。”說著抱著咖啡杯，偷偷看了秦歌一眼。
    佘美娟和秦歌整整聊了兩個鍾頭。
    秦歌感覺自己這輩子把耐心都給了這個中年婦女了。
    好歹算是把她樂樂嗬嗬地送走了，鬆了口氣，差點癱在沙發上。
    張神兒看著秦歌疲憊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對、不對起啊，我媽媽話太多了。”
    “沒事，我媽話也多。”
    “唉？為什麽我和她說話就沒幾句就吵起來，你怎麽就那麽會哄老年人呢？你教教我唄？”
    秦歌道：“神兒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休息一下，我真的累了。”
    “哦哦……”張神兒有些尷尬。
    從她十四歲進入娛樂圈開始，從來都是別人恨不得和她徹夜長談，建立友誼；想成為她摯友、閨蜜、白馬王子……的人幾乎是世界上的所有人。
    可是秦歌，顯然對她沒什麽興趣，這個時候，竟然下了逐客令。
    張神兒不服氣。
    自己差哪兒了？就那麽招你煩？我的天，別人巴不得讓我在他家住，你倒好，還要趕我走？趕我一個大明星、大美女張神兒離開你的家？
    張神兒走到門口，回過頭，眯起眼睛，憤憤不平地對著秦歌的攝像頭揮舞了兩下拳頭。
    轉回身，感覺很失落。
    走到自己的家門口，長歎一聲。
    真的不想進屋。
    回去以後，就是自己一個人；回去以後，就會忍不住看手機，就會看到那些消息，就會……
    以往萬千寵愛於一身，所有人都誇自己漂亮，現在，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小朵他們就算在身邊，也是千篇一律那幾句話來安慰自己；
    圈裏的朋友都現實到令自己感到恐懼，連那些在訪談節目裏講和自己的友誼故事聲淚俱下的朋友此時都和自己保持距離。就更不用提那些導演、演員朋友了。
    媽媽則是引爆自己壞心情的導火索，而且這根導火索絕對效率高，效果好，藥到病除，她隻要一出現，自己必定原地爆炸，立刻崩潰。
    不知不覺，她站在門口低著頭想事情想的入了定了，竟然站了足足有十五分鍾。
    秦歌打開門，看到了張神兒。
    “你怎麽還在門口？又把密碼忘了？”
    “啊？”張神兒回過神兒來：“哦，不、沒事，嗨，想事情了，嗬嗬。”
    張神兒打開了門，即將關門的瞬間。
    秦歌道：“要不……”
    張神兒立刻停住手，看著秦歌。
    秦歌歎口氣：“我晚上約了朋友吃飯，要一起嗎？”
    “好！”張神兒差點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