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正想著怎麽拒絕這個動情的美人兒，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
    “月朗星稀，烏鵲南飛，湖中有倒影，江心有佳人。秦賢弟果然風流倜儻，不同凡響，哈哈哈！”
    張神兒趕緊披上外套滾到一邊，秦歌翻身站起，看到一葉小舟緩緩駛來，舟頭站立一人，手持折扇，風度翩翩。
    張神兒紅透了臉，躲在秦歌身後。
    秦歌倒是不在乎，抱拳拱手：“李戩兄，別來無恙啊。”
    “哈哈哈，秦老弟月下會佳人，江心展長槍，真是英雄風度啊。”
    秦歌心說這孫子哪兒學來的順口溜，還“月下展長槍”，這把露天作業說得還文縐縐的，看來是沒少幹這類的事兒吧？
    秦歌道：“新月當頭，佳人在畔，良辰美景豈可辜負？”
    此時船艙裏走出一個妖嬈少女，拎著一條錦緞披風，走到李戩跟前，給他披在肩上。
    兩船終於靠近，李戩笑著道：“二位不用管我，請繼續。”.
    張神兒心說這是個什麽玩意？
    嘴裏一套一套的鬼話，把本是屬於個人私密的事情說的冠冕堂皇，臉不紅心不跳地什麽話都能平靜地說出來，這人完全不要臉啊！
    我們繼續？不用管你？這種事還需要觀眾麽？
    張神兒扯著秦歌的衣服，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鬥誌”，被人發現之後的女人是很心虛的，羞澀又怕人。
    秦歌道：“好友來訪，秦歌豈能自顧快活，失了禮數？”
    “說得好！”李戩笑著道：“那請賢弟和你的朋友登舟一敘。”
    張神兒不想去，一是害羞，二是她感覺李戩這個人神神叨叨，說話也瘋瘋癲癲，像是從武俠片裏走出的神棍，跟他在一起，他保不齊就要胡說八道。所以拉著秦歌想讓秦歌拒絕。
    但是秦歌隻是輕輕地捏了她手心一下，示意安靜聽話，之後就爽快地答應了。
    到了李戩的船艙裏坐定。
    張神兒更感覺這裏的氣氛詭異又別扭。
    李戩在船艙裏藏了四個漂亮女孩兒，都穿著古式漢服，宛如古代的皇帝寵妃一般，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的五彩斑斕，舉止放浪又溫婉，輕浮又有幾分靦腆。
    李戩左右各摟一個，動不動就揩油占便宜，那兩個女孩子隻是笑，連躲也隻是做做樣子。
    張神兒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這就是個色情狂大變態啊！秦歌怎麽會有這樣的朋友？
    剛剛給李戩披上披風的美女則規矩地跪在一邊給兩人倒酒，這也讓張神兒渾身不自在。
    感覺這李戩像是個古代的紈絝王爺，但是現在這年頭，還哪有這麽荒唐的人了？
    李戩何等聰明，看張神兒的表情，就知道她對自己已經厭惡至極，但是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覺得有趣，故意當著她的麵輕浮放蕩，毛手毛腳。
    秦歌也感覺有點不太自在，他雖然也慣於處理風月之事，但是每次都是在房間裏放開玩耍，不會當著客人的麵兒就撒歡搞怪。
    秦歌幹咳兩聲：“李少爺該不會是和我巧遇了吧？我可不信。若是專程來找小弟，有什麽事直說就好。”
    “嗯。先喝了這杯。”
    兩個人一飲而盡。
    李戩鬆開了美女，抓起折扇，旁邊的美女立刻坐直了給他倒酒，秦歌的酒杯也被那個漂亮女孩子斟滿。
    “賢弟，良辰美景，我們做個遊戲如何？”
    “什麽遊戲？”
    李戩笑著道：“我這裏有四位美女，我們一人兩個，看誰先繳械投降，就輸對方一壇好酒。怎麽樣？”
    兩個美女絲毫不在意張神兒，簡直把她當透明的，紛紛朝著秦歌拋媚眼，眼角眉梢盡是挑逗。
    張神兒快氣炸了，瞪著秦歌，心說你交的這身什麽朋友？拿這種事兒比賽？惡不惡心？下不下流？
    秦歌笑著道：“還是算了，我肯定要輸給你得。”
    “不一定吧。”李戩笑得更開心了：“我覺得你應該有幾分戰力，放心，你我君子之爭，我不會偷奸的。”
    張神兒照著秦歌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一把，疼的秦歌齜牙咧嘴，李戩在一邊就哈哈地笑。
    “行了。”秦歌揉著大腿：“你要喝酒也喝了，要看她生氣的樣子也看到了，說正事兒吧。”
    李戩看著請，平靜地道：“胡鐵一又出現了。”
    秦歌抬起頭，看著李戩。
    李戩笑著道：“又練了一套新的詭異功夫，很邪，很難對付。”
    “他最近沒怎麽消停吧？”
    李戩搖頭：“他很消停，已經很久沒露麵了，他是那種喜歡藏起來練功的人，不是整天在外作惡的人。不過他隻要出現，世界就不安寧。”
    “你們抓不住他？”
    “他的行蹤太詭秘了，通常情況下，隻要他出現，現場的戰力一定不是他的對手。我預感，他在研究一門更邪門的功夫，這套功夫不練成，他不敢輕易出現。”
    “那李兄找我是有什麽打算？”
    “沒，就跟你說一聲，順便和你喝一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李戩一生都將謹記。”
    “那倒不用。”秦歌道：“你那兩個保鏢呢？功夫很好的那兩個。”
    “死了。”李戩平靜地說，捉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看著外麵的夜色，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秦歌很吃驚：“死了？”
    “嗯。”李戩看著秦歌的表情，笑著道：“很意外？”
    秦歌心頭堵得慌，依舊記得他們對李戩忠心耿耿，和自己鬧過別扭，一想到那兩個活生生的人已經不在人世，就悲從中來，心裏一陣難過。
    “他們……都是好人。”秦歌隻說了這一句。
    “是，他們是好人，而且對我忠心耿耿，好幾次都是用命來救我。”
    張神兒一下子就聽不下去了，猛地站起來：“你的好朋友被人害死了，你不難過，還喝酒？還賞月？還……還要在這裏搞什麽君子之爭？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有沒有肝？有沒有羞恥感和作為一個人的起碼道德？”
    李戩意外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一眨地，不說話，似乎在看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秦歌咳嗽兩聲，拉著她坐下，張神兒甩開秦歌的手：“我和這種人沒辦法坐一張桌子，你喜歡坐，坐一輩子吧！”
    張神兒走出去，發現這艘船已經走遠了，四周漆黑一片，自己租的那艘船已經沒影子了。
    張神兒也不會遊泳，氣的直跺腳。
    轉身回船艙，太丟人了，跳江又犯不上……關鍵是秦歌這個混蛋也不說出來看看自己。
    “到底怎麽回事？”秦歌問。
    他知道，李戩是故意氣她，讓她出去，好和秦歌說話。
    “我們抓住了他們的老六，他們來救過一次。”李戩平靜地道：“被擊退了，之後想抓我當人質，換回反煞七凶的老六，但是失敗了。他們……就是為了保護我，戰死的。”
    李戩默默地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秦歌知道，他很傷心。
    男人是個奇怪的動物，他們有時候太傷心了，反而會沒什麽反應，說自己最難過的事情，就像是在描述別人家裏的事一樣。
    秦歌理解他，也一飲而盡，看著江麵：“你們的世界是不是一直這麽殘酷？”
    “是。”李戩道：“比你想象的要殘酷。”
    “找到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壞消息？”
    李戩搖頭：“真正的壞消息，比你想象的更嚴重。”
    “什麽？”
    李戩看著秦歌：“江湖已經出了擊殺令，天凰門要被斬草除根了。”
    “什麽！？”秦歌感覺自己可能是耳朵出了問題：“什麽情況？”
    李戩道：“他們的組織人變多了，都是用的天凰門的功夫，作惡太多，江湖上很多門派恨之入骨，所以有人倡議，要天凰門徹底滅絕，隻要會天凰門武功的，都要擊殺。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胡鬧！”秦歌氣憤地道：“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殺不死胡鐵一，就拿天凰門的人來撒氣，你們就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武學的人，很多人腦子都比較簡單。”李戩溫和地道：“他們死了親人、師父、骨肉，恨得發狂，加之他們所有人都用的是天凰門的功夫，所以……他們把個人恩怨，直接提升到了門派對立。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秦歌道：“那薑氏姐弟豈不是也很危險了？”
    “你也很危險。”李戩道：“這就是我來這裏的目的。”
    “有人知道我是天凰門的傳人嗎？”
    “暫時沒有，不過這種事……隨著你得功夫越來越好，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就藏不住了。所以，你要小心。我看你最近又精進了不少，速度快的可以呢。”
    秦歌坐了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抓我？”
    “哈哈！我們李家才不幹這種事。”李戩端起酒杯對著秦歌道：“喝酒，聊天，解悶兒。”
    秦歌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得去通知薑氏姐弟。”
    “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李戩道：“就是親自來和你說一聲。”
    “我可以跟你們去抓胡鐵一！”秦歌堅決地道。
    李戩搖搖頭：“不行，理論上，你還不是江湖中人。”
    “我要怎麽才能成為江湖中人？”
    李戩看著秦歌：“你最好不要成為江湖中人，你的日子過得不錯，犯不上走入這萬丈深淵，一旦踏入，就再也無法抽身了。”
    “我沒打算抽身。”秦歌臉色凝重，態度堅決。
    李戩看著他：“那你的家人呢？”
    秦歌怔住。
    此時張神兒走了進來，板著臉道：“秦歌，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