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笑被人扶著出去，靳煜看著她那一步三晃的做作樣子，實在是不忍直視，掩住眼睛，過了半晌才叫人進來。
    “來人。”靳煜刻意壓低聲音，覺得自己模仿電視裏的皇帝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皇上。”剛才領高笑進來的小黃門應聲推門進來。
    “你師父呢？”靳煜剛才被抬進來的時候聽見這個小黃門喊那個歲數大的叫師父。
    師父是私底下親近的稱呼，在皇帝麵前小黃門還是尊稱了一聲萬總管，“萬總管去了太醫院。”
    原來姓萬，還是個總管，靳煜默默記下，“你師父回來讓他來找我。”
    “奴才這就去太醫院。”
    “不用，”靳煜擺擺手，“等他回來再說吧。”
    員工有自己的工作秩序，如果不是十萬緊急，靳煜不會插手員工的工作秩序。
    小黃門嚇了一跳，師父多大的麵子，讓皇上在這等著，但是不敢多嘴，默默退下，沒一會端著一盞茶杯進來。
    茶香濃鬱淡雅襲人，喝慣了咖啡的靳煜被這香味勾住鼻子，“這是什麽？”
    小黃門躬身回答：“奴才看皇上聲音陰沉，想必是上火的緣故，菊花茶疏風散熱降火寧神。”
    “……”
    靳煜有點挫敗，自己刻意的嗓音，小黃門聽著像上火？
    揮手打發了小黃門，靳煜掀開杯蓋，看著杯底的菊花如同絨球一般，花瓣層疊綻放開來，隨著他的動作，菊花上下起伏。
    還挺好看的，不過要是放在玻璃杯裏估計更好看。
    坐那慢慢悠悠的喝了一盞茶，萬公公這才從太醫院回來，聽徒弟說皇上在養心殿等著，嚇得差點左腳拌右腳，摔在地上。
    伸手擰住徒弟的耳根子，“小兔崽子，怎麽不派人去太醫院叫我。”
    小黃門有點委屈，“皇上說不用。”
    萬公公氣自己怎麽挑了這麽個糊塗東西當徒弟，理了理衣裳就來養心殿回話：“皇上。”
    靳煜拍掉手上的糕點渣子，他不是一個重視口腹之欲的人，但桌上的糕點味道確實不錯，配上淡雅清香的菊花茶，竟然有點停不下來，“你回來了。”
    “皇上有何吩咐？”
    “高嬪今天在假山救駕有功，你幫朕琢磨賞她點什麽好？”這句話，靳煜剛才琢磨半天，雖然很順利的說出來了，語氣語境應該也剛剛好，但是還是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救駕有功，這是長臉麵的事，萬公公琢磨了一下：“玉如意、紫檀屏風、鎏金香薰爐，都是高將軍剛從北境得了，新運進京的，想必高嬪得了賞也一定很高興。”
    靳煜猶豫了一下，萬公公以為自己的提議不得聖心，連忙改口：“若是能得陛下親筆賜字，那才是無上榮耀。”
    靳煜想起自己剛剛拿毛筆寫的狗爬字，“就送你說的玉如意、屏風和香薰爐吧，你在挑些別的，一塊送過去。”
    萬公公應了一聲，正準備出去辦，又被靳煜叫住，“她得了賞一般都怎麽辦？”
    “自然是來謝恩。”
    “我說的不是這個。”靳煜看見衣裳上沾了點渣子，順手撣幹淨，“那些賞賜怎麽辦？”
    萬公公笑了笑，“自然是擺出來以示榮耀，也有收起來珍藏，還有些也是可以留著賞人的。”
    合著這些東西就是一張獎狀？
    靳煜可不是讓馬跑還不讓馬吃草的老板，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高笑是看不上的，“給她多帶點銀子過去。”
    靳煜想了想又補充道：“她今天摔著了，讓她過幾天再來謝恩吧。”
    萬公公應了聲，心道高嬪這一摔得了聖心，看來後宮又要出一位新寵娘娘了。
    萬公公是怎麽想的的，高笑不知道，但是看到一箱子白花花的銀子，高笑想把命拚給靳煜。
    嘴差點咧到後腦勺，身旁的茗春肺都要咳出來，高笑才勉強克製，坐在桌邊端莊的很，“多謝……”
    高笑不知道怎麽稱呼，把救命的眼神丟給茗春，茗春歎了口氣，從袖子裏摸出一隻小荷包：“萬公公留著喝茶。”
    銀子倒是其次，眼看著高嬪像是要得聖心的，萬公公何不賣個好：“皇上說了，娘娘救駕有功，這幾日先養著，過幾日再去謝恩。”
    資本家的無情像大雨，把高笑心頭那點喜悅衝刷的幹幹淨淨，嫌棄的撇撇嘴：這哪是等自己謝恩，分明是督促自己早點過去作報告。
    茗春在旁邊又重重的咳了一聲，高笑有點心疼她的肺，歎了口氣，臉上堆起標準的八顆牙微笑，說著茗春才教過的話：“有勞萬公公替本宮謝過皇上。”
    萬公公老臉笑成一朵菊花，“應該的應該的。”
    打發走了萬公公，高笑累癱在桌子上，頭頂的發髻重的要命，壓的頸椎生疼。
    茗春仔細看了周圍，見沒人才放下心，推著高笑往床上去，順手替她脫了鞋，語氣愁苦不堪：“娘娘，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高笑也泫然欲泣的模樣，“估計是摔壞了腦子，整個人癡癡傻傻的，快去找個太醫給我瞧瞧。”
    能瞧出原因就有鬼了，高笑偷著裏的失憶梗還真是百試百靈。
    茗春嚇了一跳，捂住高笑的嘴，“娘娘可別胡說，要是真讓太醫診出癡傻的毛病，輕則被棄失寵，重則打入冷宮啊。”
    高笑“嗚嗚嗚”的說不出話，茗春看自己著急失禮，趕忙鬆手認錯，高笑喘了好大一口氣，“你剛才給我拖鞋之後沒洗手！”
    茗春心口一滯，高笑指指頭發，示意茗春給她拆了，“你以前也跟我這樣嗎？”
    “茗春失禮。”
    拆了發髻，高笑的頸椎鬆快不少，擺擺手不在意，脫了外衣重新躺回床上，“我也不是癡傻，就是挺多事都影影綽綽的，就像今天那個萬公公，我記著有這麽個人，但是就記不真切，你給我好好說說，省的我出去闖禍。”
    茗春認真的打量高笑，辨別自家娘娘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雖然高嬪平時也愛捉弄宮裏的宮女，但是開這麽大的玩笑還是頭一回。
    歎了口氣看著殿外頭懶散的宮女，甘泉宮娘娘不得寵加上不靠譜，宮人們也就不上心辦事，還有心思活泛的已經奔別的前程了，自己是高家簽下死契領進宮的宮人，除了甘泉宮哪都挪不了，如果自家娘娘真的癡傻不認人了，自己往後的日子也就能一眼看到頭了。
    但是看皇上賞下的東西，茗春對甘泉宮還是有點信心的，搬了個圓凳坐在高笑旁邊，替她捋好委滿枕緞子一般的秀發，“娘娘都記得什麽？”
    “剛才那個是皇上身邊的大公公。”能領著一群小黃門來打賞的人，肯定是皇上身邊最得臉的人。
    茗春點點頭，“那是萬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總管。”
    高笑隱約記著剛才在假山的時候，還看見幾個人，和茗春一描述，茗春也一一對的上號。
    興許是驚嚇過度，又或許是茗春的撫摸太舒服，高笑躺下沒一會上眼皮就沉的耷拉下來。茗春替高笑掖好被子，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高笑一覺就睡到了天黑，宮裏已經掌燈，飯菜早就備好，高笑抻個懶腰走出去吃飯，茗春把其餘宮人都打發出去，隻剩自己伺候。
    宮裏的大廚手藝沒的說，高笑食指大動，狼吞虎咽了一碗飯才想起來靳煜，“皇上怎麽樣？”
    茗春一喜，娘娘開始關心皇上，難道是動了爭寵的心？
    殷勤動筷給高笑布菜，“皇上身體不適，近幾日約摸都在養心殿了。”
    高笑心裏明亮似的，這是哪門子的身體不適，分明是貓著躲人呢！
    放下碗筷，又喝了一大碗湯，高笑的晚飯才算了事，拿著繡帕擦了擦油亮的嘴，“茗春，你幫我搞個筆記本唄！”
    “筆記本？”
    高笑指指旁邊的書架，“書，沒寫字的，不用太厚。”
    “是。”
    吃飯完高笑在甘泉宮裏溜達消食，靳煜也在養心殿裏晃悠。
    不過靳煜就比高笑可憐一些，禦膳房的手藝自然是一等一的，但是給皇上的飯是早早就備下的，熱菜端上來都是溫的，大葷的菜稍稍放涼吃下去膩的慌，靳煜平時注重嘴刁的很，現在吃這些簡直是難以下咽，好不容易有一盤青菜，自己才吃兩口就被小黃門端下去了。
    靳煜捏捏自己的胳膊腿，懷疑自己會不會死於營養不良？
    甘泉宮裏就住著高笑這麽一位，兩旁的偏殿都空著，陰嗖嗖的高笑站在廊下看了一眼就不想過去，在廊裏溜達一圈，高笑轉身回了寢殿，在屋裏翻翻找找，還真讓高笑翻出點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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