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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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上班,雲享比規定時間提前了一刻鍾到辦公室。大辦公室在所長辦公室隔壁,大概有七個座位,象外國連續劇裏的辦公室一樣,每人一個格子,l形的電腦桌,背靠一排小書櫃,空間利用極其高效緊湊,與s單位那碩大的辦公室就擺兩張桌子真是天壤之別。

    也許是雲享太積極了,辦公室裏空無一人,雲享不知道哪個格子安排給她坐,隻好坐在過道的一張椅子上等。

    大約比規定時間過了十多分鍾,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他看見雲享還嚇了一跳。雲享連忙起身問好,自我介紹了一下,並問來人貴姓。那人大大咧咧的說他姓柳,隨手把皮包扔到自己桌子上,坐下來開電腦。

    雲享又坐下來等,所長還未出現。柳工(雲享已經注意到專業公司裏都稱呼某某工,而不是某某師傅)邊操作電腦邊問雲享的情況,雲享都簡略的回答了,無非是哪畢業的、工作幾年之類的問題。

    大致了解後柳工用不屑的口吻說“你幹嗎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城市來!”

    雲享笑起來,柳工自己一口地道的省城口音,幹嘛這麽貶低自己的故城。她正不知如何作答,辦公室裏呼嚕嚕來了好多人,柏所長也走進來,指派了雲享的座位,並開了張單子讓雲享去領文具。

    雲享的位子在緊靠門的角落,好像是唯一空著的大家都不愛坐的地方,因為所有進來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見她的桌子,無論她幹什麽都一覽無餘,而且緊挨著這個座位的就是公用電話和打印機,日後雲享就成了義務接線生和放紙員。

    雲享還處在剛上班的緊張和不安中,所長待她稍適安頓就給了她一疊草圖,讓她用電腦畫出來。已經將近一年多沒用電腦畫圖了,雲享對電腦非常生疏,隻能硬著頭皮畫起來,幸好那些製圖命令仿佛已融入了她的血液,稍一溫習就複蘇了。

    因為所長要的急,雲享來不及研用t軟件,隻能先用最基礎的製圖軟件畫,速度相當慢,此時她所有的感覺可以用四個字形容——焦頭爛額。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柳工唰的站起來笑嘻嘻的衝雲享說“不要存盤太快哦。”然後就向外走去,別人也陸續站起來,雲享正迷惑,所長大步走進來遞給雲享一大張飯票,告訴她到一樓門廳去領盒飯。

    雲享端詳著這張飯票,隻見上麵橫四縱六蓋著二十四個紅章,每個章下麵還印著日期。雲享撕下今天日期的一小片紙來到一樓,頓時嚇了一跳。隻見巴掌大的門廳裏擠了幾十個人,大家沒什麽秩序的領盒飯。

    雲享下決心走人人群,她從小就最怕這種擁擠無序的競爭,記得小時候媽媽讓她自己去公共浴室,她就大哭,因為她根本不敢跟一群人搶噴淋頭。

    好不容易輪到雲享了,賣盒飯的老板端著空飯盒急躁的問“吃啥?”雲享一呆,原來還可以挑選,身後還擠著一堆人,容不得她猶豫,雲享草草指了幾下,匆匆拿著盒飯擠出人群。

    回到辦公室,大家都在各自的小格子裏吃飯,吃完就有人去關了燈,各自打開躺椅開始午睡。雲享當然沒有這個裝備,隻能扒在桌子上眯一會兒。但不到兩分鍾就扒不下去了,胳膊上的肉太少,硌的腦門又紅又痛,雲享幹脆不睡了,開始研習t軟件。

    中午時間很短,十一點半開飯,一點就上班了,即使睡也不過一小時,這也許就是大城市快節奏的生活吧。下午五點半下班,可到時間後卻不見一個人動彈,大家全穩如泰山的坐著畫圖,這也與s單位相差太多了,那裏常常是距下班還有半小時就人去樓空了。雲享本來第一天上班也想表現積極點,可她跟房屋中介約了六點看房,必須馬上走,否則人家可不等她。雲享關了電腦,收拾好東西站起來,看還是沒有一個人走,顧不得了,她下決心走了出去。

    晚上疲憊的回到豆子家,卻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豆子在路上被自行車撞了,腳趾骨裂。豆子翹著打了石膏的腳自怨自艾的說真倒黴,要休課一段時間了,她的導師又有借口給她小鞋穿了。

    濤哥憂慮的問雲享找到合適的房子沒有,豆子的媽媽要來照顧行走不便的女兒,這麽小的房子顯然不能住四個人……雲享趕緊說她已經找好了,後天周六就可以搬家了。其實她今天看的房子並不令人滿意,一個是較舊的單室套,一個月要五百元房租,而且要一次付清半年的房租,這好像遠超出雲享的財政預算;另一個是三居室的毛坯房,廁所裏除了個水龍頭啥也沒有,房主倒是答應裝上便器和洗臉盆,可至少得等一個星期。現在看來是沒法等了,那個單室套,跟她一起去看房的一個女孩倒是有意與她同租,兩人分擔房租的話就便宜多了,可是和一個陌生人同住一個房間畢竟不安全……但看豆子的情形,雲享不能再賴著不走了,已經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反正自己也沒啥值錢的東西,怕什麽呢。

    次日一上班,所長就問雲享畫好沒有,雲享說畫好了就是不知道怎麽打印。所長衝坐在雲享斜對過的柳工一擺頭“來!教教新人。”

    柳工走過來,站到雲享旁邊指點,看雲享操作的費勁幹脆貓身下來用雲享的鼠標親自操作示範,雲享還真有點不習慣別人這麽“親切”的教她。待雲享打好圖給所長看,所長未置可否,又用紅筆勾了幾處修改,雲享暗想沒被批評畫的不對或打印的不好就算勝利吧。

    時間飛快的到了中午,雲享趕緊跟房屋中介聯係,敲定租下那個單室套,下班後去付錢,還要約那個合租的夥伴同去。眼看這兩天打了無數的電話,最初充的一百元話費轉瞬就快沒了,回頭半年的房租交出去,她的錢就所剩無幾了,還要買被子、枕頭、褥子……最後應該再買輛自行車就省得每天擠公交車了,一天省二到四元,一個月能省五十多——很大一筆錢哦!倆月就把自行車的本賺回來了。

    雲享一邊畫圖一邊在腦子裏算著帳,沒留意柳工問了她一句什麽。待回過神來再問柳工,原來他問雲享老家是哪的、為啥跑出來。雲享想起遙遠的東北,那個冰雪覆蓋的煤城才是她出生的地方,她的根源;說起她拎個小箱子就獨闖南方,居然沒有任何關係就來到了y院,不過好像不算是正式編製員工。

    柳工驚訝的問“你不認識我們院的什麽人?沒任何人介紹?”

    雲享老實說沒有人介紹,看了網上招聘就來了。

    柳工感慨道“嗬!你就這麽離家出走了。是吧?我說的沒錯吧?肯定跟家裏鬧矛盾了。”

    雲享心裏一沉,正不知該怎麽辯駁,所長又拿了幾張草圖讓雲享畫到電腦裏。雲享端詳這幾張草圖,好像是前麵那幾張平麵圖對應的立麵,仿古的風格,單線勾了類似古建築大屋簷的曲線,別的就再也看不出什麽來了。雲享想自己在西南c大學的日子算是沒白待,因為那個學院院長擅長古建,她特別仔細研究過如何計算大屋簷的升起曲線以及柱間距與簷口出挑的比例關係,這下不至於無從下手了。

    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雲享才畫好,正打印時,柳工恰好也過來打圖,瞄了一眼雲享打的圖他驚呼“嗬!太和殿呀!這是你設計的?”雲享一抖柏所長的草圖。

    柳工又驚呼“這麽兩根線你就畫出這麽多東西呀!”雲享嫣然一笑拿圖去給柏所長看,所長看來也非常滿意,隻對窗戶的形狀有些意見,讓雲享再改進一下。

    到下班時間了,依然沒有一個人要走的樣子,雲享正要走,所長進來問她能否加會兒班,雲享不得不說她要去辦理租房事宜。所長沉吟一下說明天周六能來嗎?雲享連忙說可以,所長放心的找別人說話去了,雲享趕緊走出辦公室,時間快到了。

    見到房東,一個打扮頗講究的中年婦女,她要求雲享和那女孩要愛護房子,這是她當年結婚用的房子。跟雲享合租的女孩說你能不能給我們看一下你的身份證?房東不滿的說她沒帶,她還要看看她們的身份證呢!算了,就給她們看架照吧,一樣可以證明身份。雲享默默的記住了——租房要檢查身份證,她真是一點經驗沒有,根本想不到。簽好租房合同,雲享回到豆子家。

    豆子隻能單腳跳著走路,三個人高興的坐在客廳聊天。豆子誇雲享動作真快,不到一星期就把工作、房子都搞定了。濤哥說他通知了幾個留在本市的同學雲享來的消息,他們都很想見雲享,明天晚上聚一下吧。

    雲享並不特別興奮,自己一個人落魄的流浪到這裏,家庭事業哪樣都談不上,難道讓同學們來憐憫她嗎?!不知道濤哥有沒告訴東哥,不知東哥結婚沒有,唉,這些知不知道又有什麽意義嗎?

    周六上午,雲享搬出了豆子家,反正就一隻箱子。稍作安頓後她就趕去加班,路上看到一個自行車賣場,雲享趕緊提前下車,去挑了輛最便宜的雜牌黑色自行車,聽豆子說偷自行車的很多,不能買太好的車,再說她也沒錢,能騎就行了。

    高中畢業後,雲享就沒騎過自行車,幾乎都不會騎了,在馬路上看著車來車往、交錯穿梭,簡直是膽戰心驚,而且大城市的紅綠燈也比那蔽小的古城複雜,雲享因為沒看懂斜對角穿行等待燈,貿然騎到了馬路中央,結果被困在呼嘯的汽車流中,看那在自己左右兩側飛速行駛的汽車大有把她軋死的架勢,雲享出了一身的冷汗。

    騎錯了兩個路口後,雲享終於到了y院,總算車和人都完好無損。但是自行車隻能停在門口的人行道上,隨時有被偷走的可能,看來回頭要多買把鎖。

    雲享來到辦公室,不知是不是來的太早了,一個人也沒有。她的桌子上又擺了幾張草圖,應該是所長要她畫的。接近中午,所長出現了,看雲享正對著草圖畫著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兒,柳工也來了,看見雲享歎了口氣“本來我還指望你能幫我呢!結果你比我還忙。”

    雲享好奇的問他想讓自己幫他畫什麽?

    柳工說“一群住宅,多的一腿,我看是來不及了,就算以我的速度照樣來不及。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哦!”

    雲享微微一笑,繼續畫圖。過會兒又來了個小夥子,所長又走進來,喊著“吃飯去,吃飯去,餓死的咯。”

    雲享挺高興,原來加班可以管飯,不錯,又省錢了。四個人走下樓去吃飯,就在街對麵一個小飯館,敢情還是跟y院定點專用加班飯館。老板是一對老頭老太,見了柏所長殷勤的跑前跑後,簡單的家常菜,味道很一般。雲享倒無所謂,起碼能吃飽哦,關鍵省了晚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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