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皓然固執地繼續脫鞋上床，沒有理會莫桐話外的意思。艱難地擠上床，朵朵被夾在兩人中間，當鄭皓然躺下後，小孩兒竟然伸手將人衣服攥在手裏。

    莫桐無奈，暗歎一口氣，往床邊挪了一點位置，讓鄭皓然能夠進來一點。

    一家三口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小床上，鄭皓然輕輕拍著朵朵的背部，動作帶著一絲生疏，畢竟這種事他從來也沒有做過，現在做著這種事，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氣氛溫馨得讓人難過，這種場景，莫桐多少次在夢裏看到。鄭皓然知道朵朵是他的女兒，每晚都會陪著她們母女入睡，這是她每次午夜夢回時，最幸福的時刻。

    但夢總有醒來的一天，當幸福感消散，空蕩黑暗的屋子總會提醒她，鄭皓然如今愛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莫桐睜著眼睛，靜靜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憂心重重。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如果她真的沒有挺過來，朵朵該怎麽辦？

    “嗯。”鄭皓然低低地應了一聲，看了看一邊的莫桐。細長濃密的睫毛微斂，瘦弱的肩膀顫抖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絲不舍和憐惜，此刻，他甚至衝動地想放過莫桐。但這個想法僅僅在鄭皓然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秒鍾便煙消雲散。

    “鄭皓然……”

    昏暗的燈光下，莫桐粉唇微啟。她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將瞳孔裏的期待全部掩蓋。

    “嗯……”

    “這麽多年來--”莫桐停頓片刻，呼出一口氣，繼續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滴答滴答……時間一點一點靜靜流淌，病房裏完全靜了下來，除了呼吸聲，沒有任何回答。

    沉默，依然隻有沉默。

    此刻的沉默，對莫桐來說就是否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一絲一毫。

    現實永遠都是這樣殘酷，十八年的付出，連一句善意的謊言都沒有。

    “我--”

    “玲玲玲……”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鄭皓然動作很快，怕聲音吵醒孩子，在鈴聲剛響起的時候便接通了電話。

    “皓然，我好怕啊，你在哪裏？”

    病房裏很安靜，當聽到電話裏莫然那驚恐的聲音傳來，莫桐心裏像是劐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呼呼往裏鑽進冷風。

    “水水。”鄭皓然連忙掀開被子，穿衣下床。

    冷風灌進被窩，朵朵冷得一哆嗦，迷糊地翻了一個身。手裏攥著的衣服消失，小孩兒在睡夢中都皺起了眉頭。

    莫桐心疼地幫朵朵掖好了被子，轉頭看著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往外走的鄭皓然，心如刀割。

    “鄭皓然。”莫桐語帶震顫，眼裏含著眼淚喊了一句。

    鄭皓然身形一頓，開門的動作就那樣僵住，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莫桐看著這男人冷漠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身邊朵朵的頭發，艱難地開口道：“如果明天我死了，你能幫我照顧好朵朵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