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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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將眼淚流幹,陸綿初才抽泣著把裴錫伯從不知道的事情講給他聽。

    “跟你分開之後,我有一段時間一直失眠,沒辦法隻能吃安眠藥,”陸綿初的聲音裏帶著輕顫,手下意識的抓緊身旁的被單,“後來安眠藥也不管用了,就隻能靠喝酒來助眠,我那時候的精神一點也不好,酗酒,賭博,有一次在酒吧裏直接就暈了過去,被人送進醫院做了檢查才知道,我是懷孕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懷孕”的時候差點就又哭出來,裴錫伯靜靜的呼吸,沉默的收攏了雙臂,將她更緊的圈在懷裏。

    平複了一會,陸綿初再次開了口,“可我吃了很多藥啊,還喝了那麽多的酒,如果留下的話,孩子不是在我肚子裏直接死掉,就是天生畸形,這兩樣都不是我要看見的,所以,我隻能把孩子拿掉。”

    “可是手術過程中出了一點小差錯,導致我以後再也沒辦法生育。”

    眼淚撲簌簌往下落,陸綿初咬緊牙關,說出來的話絕望又壓抑,“裴錫伯,我沒辦法再做媽媽了……”

    也沒辦法再看著你繼續把我恨下去了……

    “沒關係,小初,”裴錫伯低頭輕輕親吻著她,“沒關係的,我們不要孩子了,如果你實在喜歡,我們就去領養,好不好?”

    未料陸綿初卻哭的更加傷心欲絕,眼眶絕了堤,好像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阻止。

    裴錫伯手足無措,所能做的隻有不斷的去親近她,竭盡所能的討好她。

    這些天他之所以沒有過來,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他們兩個的孩子沒了,他在公司利益和她之間斷然選擇了前者,即便後麵幫她完美做了善後保住聲譽,可有些事情仍然難以啟齒,不敢麵對。

    他因為她鬧出的照片事件而勃然大怒,可當獨自在深夜裏回想大怒的根本原因時,卻得到了讓他難以相信且不能接受的結果。

    並不是鬧出的醜聞讓公司受到多少損失,而是她竟然敢背著他去找男人!

    這無疑讓他覺得,陸綿初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對她從來都是一味地擁有控製權,即便是找男人,也理應是他點頭送到她麵前的。

    然而與此同時,他還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一絲絲的慌亂。

    “完了,”裴錫伯心想,“我淪陷了。”

    他終究沒能忍住地來找了她,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陸綿初盡量壓低的哭聲也讓他的心也跟著一同抽痛。

    “我該為她做點什麽。”他想。

    第二天晚上,兩人相約在一家私人餐廳吃晚餐,裴錫伯聽著陸綿初熟練的點餐,當她對服務生說“就這麽多”的時候,不由挑了挑眉,等隻剩下他們兩個了,他才開口問她:“小初,你忘了點酒。”

    陸綿初身形一僵,臉上的模樣有點難為情,隨即抬頭不大自在地衝他笑了笑,說:“我戒酒了。”

    心又開始陣陣抽痛,連著眼圈又有轉紅的跡象,陸綿初保持著笑容垂頭裝模作樣的看手機刷新聞,眼前出現了模糊的重影,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裴錫伯隻覺得是那次的暈厥才讓她下決心才戒酒的,因此並未放在心上,甚至粗心大意的連陸綿初的反常都沒看出來。

    陸綿初新戲的戲份在兩個月後終於殺青,新電影的預熱也炒到了一個前所為有的新高度,裴氏什麽都有,最多的還是錢,而給陸綿初花錢,裴氏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助理興致勃勃的跟陸綿初說著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陸綿初神情淡淡的,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好像這些她壓根就沒看上。

    裴錫伯晚上過來找她,隨口對她說:“這部戲拍完了,還有一些不錯的劇本擱在我辦公室,明天我帶回來給你看看?”

    “我……”陸綿初遲疑了一下,“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再說,行嗎?”

    “當然可以,”裴錫伯不疑有他,“好的劇本一直都會有,你什麽時候想拍,我都會隨時拿給你。”

    陸綿初心裏微暖,可更多的卻是害怕。

    這段時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前他們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對她縱容著,遷就著,恨不能捧上世界一切最好的東西送到她麵前任她挑選,竭盡全力對她好,從不輕易跟她皺眉頭。

    可是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存在兩個極端,物極必反,最好之後,就是最壞。

    他將她高高的捧上了雲端,卻驀地一鬆手,讓驟然失去支撐的她狠狠墜落,摔得粉身碎骨,一切柔情瞬間消失的蕩然無存,她的豔陽天在一夜之間黑雲壓頂,一眼望不到頭。

    他殘忍的對她說:“小初,我的家庭,就是被你父親那個貪官給毀了的。”

    二十年前,她的父親是個貪官,而他的父親則是專門報道這些新聞的記者。

    記者拍到了證據想要曝光,她的父親為了保住自己的職位,便叫人製造了一場喪心病狂的意外車禍,記者死了,可他死前卻把所有證據交給了妻子,然而當時網絡的傳播速度沒有現在這麽迅速,妻子即使拚命把事情曝出來了,最後也被有心人給統統壓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息事寧人。

    妻子絕望了,在得知她父親要回鄉下掃墓後,當機立斷的帶著還是小孩子的裴錫伯開車追上大橋撞翻了她父親的車,當時車裏一共有司機以及她的父母三人,無一幸免的自橋上墜河從此再也沒能上來,而那位妻子的車則撞上了圍欄幸運的被擋住。

    她全身多處遭到重創,最後因失血過多而救治無效宣告死亡,車禍時她將裴錫伯緊緊護在懷中,他活了下來。

    裴錫伯後來對她說,那個時候,他的母親是要帶著他去同歸於盡的。

    那年她才不過五歲,裴錫伯也剛剛滿十一歲。

    他們分別由各自的外祖撫養,可她家裏所有的錢都被查收了,日子過的窮困潦倒,才上高中兩位老人便相繼因病沒錢救治而去世,她成了沒人管的孩子,整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塊摸爬滾打。

    而裴錫伯的外祖雖說是A市有名的地產大亨,卻仍然對女兒的事情無能為力,老人看不上女婿,因此心中的恨便更加深厚。

    於是他讓他改姓裴,將他撫養長大,並不遺餘力的給他灌輸父母的死因,動輒打罵。

    老人把一輩子打拚的東西交給了他,也用暴力強行讓他繼承了自己心中的所有恨意。

    後來,他把這些恨意全部實踐在陸綿初的身上。

    她害怕那些事情會再一次重演,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承受了。

    他的柔情,既是蜜糖,也是砒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