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昕不敢抬頭看楓露茗的眼睛，卻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炙熱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看穿，她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微微抬起頭，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如果你答應，我們便在一起，如果不答應，我們就分開！”易昕的語速有些快，她害怕她一心軟便無法說完，這是她在心裏練習過太多次的話，可還是字字打在心上，痛不欲生。
    楓露茗笑了笑：“別鬧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很認真！”易昕盯著楓露茗的眼睛，“對不起，我沒辦法告訴你原因，我隻能說，皇位與我，你隻能選擇一個！”
    楓露茗的笑意驟然消失，深邃的眼睛裏隻有看不穿的冰冷：“是長公主讓你這樣做的？”
    易昕搖頭，拚了命一般搖頭，眼淚已經禁不住流下來：“在你心裏，我對你的情難道都是假的嗎？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隻要你放棄皇位，我們可以遊遍名山大川，去所有有趣的地方，我給你唱歌，給你跳舞，給你洗衣做飯，我們還可以找一個山穀，蓋一間茅草屋，生一大群孩子，我們……”
    楓露茗打斷了她：“我做皇帝，也可以跟你做這些！你不喜歡後宮爭鬥，我可以為了你不要那些嬪妃，後宮隻有你一個人，這樣可以了嗎？”
    “師父……”易昕已經心痛得忘記了該如何呼吸，她聽見自己的心逐漸碎裂的聲音，卻還是懷著對師父最後一點希望，無謂地掙紮著。
    “昕兒，你知道我為了皇位做了多少努力嗎？我要多小心，才能活到現在？要花多少心思，才讓皇太後站在我這邊？要比太子努力多少倍，才會有這樣的地位？要……昕兒，你不是要做我的木棉嗎？你不是要跟我到白頭，你……”
    易昕不忍再聽下去，咬緊嘴唇，站起身：“我能說的都說了，當日你肯等我答案，今天我也願意等！”
    她沒有再逗留，翻身下了樓，走了很遠才抬頭看楓露茗的背影，他就一動不動地坐在屋脊上，如同一尊雕塑，穿過晨曦，透著無盡的悲涼。易昕暗自落淚：“對不起，如果你不願為了我放棄你的堅持，我也不能為了你放棄我的責任，你有多痛苦，我一定不會比你少，可是，我終究是姓了南啊！”易昕轉身離去，看樣子，她必須選擇自己堅強了。
    太陽掃除了塵世間一切霧靄，天氣幹淨得如同初生的靈魂，今天是大年初一，火紅的太陽昭示著全天下的歡慶。易昕擦幹了眼淚，帶著紅裀去給司徒家拜年。
    “又是你？”伍庭芳還留在司徒府，看見易昕來，有些微微的不悅，司徒跟易昕的傳聞她聽了一些，原本是沒有在意的，可是最近看司徒對易昕的態度，居然就有些懷疑了，她一心喜歡著的司徒，不會真的患了那斷袖之癖吧？
    易昕淺笑，沒有回應她的不悅：“我來找衛國公的。”女孩子啊，都是這麽愛吃醋，男的女的醋都吃！
    易昕獨自一人進了司徒戰的書房，司徒戰上前要給易昕行禮，被易昕拉住了：“衛國公，易昕隻是個太傅，受不起您的禮。我今日來，是希望您幫我，如何才能掌握實權？”易昕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師父不願意跟她遠走高飛，她就留在這西樾國，女扮男裝做皇帝，直到皇叔娶妻生子，她便過繼過來，立為小皇帝。
    “老夫手裏的兵權，可交割給長孫殿下！”
    易昕搖頭：“您的兵權我不要，由您掌握兵權我很放心。我隻是想掌握政權，不是做少康王的教書先生，而是在朝堂上，可以說得上話。”
    司徒戰沉思了一陣，若教易昕從地方官做起，顯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如何才能一躍而上呢？有了，司徒戰一拍桌子：“皇上最近正預備著平西南叛亂，你跟著犬子一同出征，犬子定會護你周全，等班師回朝，有了軍功，自然會有封賞，到時我再上書請皇上給你官職，也就容易得多！”
    易昕點頭，這樣的安排很好，也可以讓她先暫時躲開長公主一段時間，也暫時躲開師父一段時間。這個雲雨宮裏藏了她多少恩怨情仇，她是時候換個環境，換個心情了。
    “好。”易昕點頭，“今兒我就在您這吃了，我要跟衛國公多喝幾杯！”
    “成！”
    易昕是喝得醉醺醺才回去的，她有些不願意回到雲雨宮，她害怕，害怕師父會告訴她，他不要她了，沒有她，他還會有其他女人。可是易昕又不願離開翠縷亭，她期盼著師父會跑過來跟她說，她比江山重要得多，他願意為了她，放棄他的仇恨。易昕都不禁笑自己癡傻，居然變成這樣糾結的人。
    就這樣，易昕懷著糾結的心情等了足足七日，她知道，師父不會來了，他終究選擇了他的皇位，放棄了她。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傷心，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往下流，她跟他那麽多美好的過往，都要硬生生地從她的心底裏挖走，那她的心，還剩下什麽呢？
    易昕將師父給她的東西全部收在一起，木棉墜子、軟蝟甲、那封信……易昕將每一件東西仔細地撫摸了一遍，才苦笑著裝進包裹裏，仿佛是從她的心裏剜除一塊塊的肉，心底血淋淋地再也無法縫合，無論她有多不舍，到底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易昕輕輕地敲了敲楓露茗的門，半晌，門輕輕打開，師父立在門口，臉色觸目驚心地煞白。易昕心痛得有些站不穩，他的苦她懂得，可是不管他們曾經有多少海誓山盟，從此後，東西別，各自流。
    就這麽相視無語了太久，易昕才狠下心來開口：“東西還給你，我不需要了。”
    “這……”又是軟蝟甲？楓露茗知道，這軟蝟甲早已代表了他的感情，今天，她到底還是丟了回來。
    “我每天都穿著軟蝟甲，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因為我擔心，我的安危會對你產生威脅。”易昕說得很慢，幾乎每一個字都是在消耗她的心血，“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去、留，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所以還給你吧，你更需要它！”說到後來，即使極力克製，聲音依舊微微顫著。易昕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心中暗念，南易昕你給我爭氣一點，不準哭，一定不準哭！
    “昕兒，你到底要怎樣？為什麽一定要逼我？”楓露茗不接包袱，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上不可遏止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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