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兩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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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王大婚,皇宮上下亦是分外忙活,因為皇上有話,翎王的婚事乃先帝所定,如今先帝歸西,翎王貴為當今聖上皇叔,婚事亦是不能馬虎,隆重堪比皇上大婚。
翎王府張燈結彩猶如節日,天氣逐漸變冷,但翎王府內紅紅火火,到處彌漫著喜慶的氣息,還真將那冷空氣壓了下去。
奚炎依也穿上了較厚重的長袍,因著前段時間受傷中毒,她消瘦了不少,此時穿上厚衣服,也不顯臃腫,倒是讓她也很滿意。
記得以前身邊的朋友結婚之前都要努力減肥,說是穿上婚紗會好看,上輩子沒結婚也沒體會過,這輩子結婚雖不穿婚紗,但也要保持下身材不是,好歹看起來這個新郎官不會像個豬一樣難看。
因為大齊的風俗,什麽大婚前夕新郎新娘不見麵,自從那日逛街之後奚炎依與李夢卿再也沒見過麵,倒是小桃子總是跑來翎王府,看著那新晉裝修的主院,頤指氣使的說他們家小姐不喜歡這樣,他們家小姐不喜歡那樣,像個官家一樣在指揮,百霜那麽大個人十分看不上小桃子的樣子,倆人爭吵不休,弄得翎王府雞飛狗跳,都說三個女人可比一群鴨子,都不用三個女人,這兩個女人就把一群鴨子的事情都做了。
奚炎依決定盡快的把百霜嫁出去,金衣營的周建也著急著呢,若是日後這兩個女人同處一個屋簷,她保證他們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日在皇都酒樓裏看到了龍隱鋒,奚炎依相信,龍擎蒼已經秘密的撤了龍隱鋒的拘禁,雖然他沒告訴她,但是卻也不得不笑,龍擎蒼這小子還是能聽得進去勸告的,不似她那時想的那麽固執。
走過長廊,穿過枯葉凋零的禦花園,早已不見了夏日的氣息,深秋已過,馬上就要迎來寒冬了,雖然皇都的寒冬不如北境,但也會看到落雪紛紛,記得多少年前,她還在徳善宮居住的時候,每到下雪之時就會和小杜子百霜堆雪人打雪仗,雖然那時感覺很幼稚,可玩起來也開心的不得了。
如今物是人非,有的人已然不在,有的人要娶妻,有的要嫁人,嗬嗬,當真一人一命。
“王爺,您當真要遠赴邊關?邊關條件艱苦,您在皇都又何愁沒人助您?邊關遠離皇都,雖天高皇帝遠輕鬆自在,可行事起來多有不便啊!”行走間,假山的另一邊傳來說話聲,奚炎依停住腳步,不用多加思索,她就知道那邊的人是誰。
“方逸,無需多言,本王主意已決。”低沉的聲音能撼動山水,正是龍隱鋒。
奚炎依停住腳步,看著那假山,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果然的,假山的另一邊走過來兩個人,均一襲黑色長袍,鐵甲軍的招牌色,正是龍隱鋒與方逸。
倆人在看到奚炎依之時皆停下腳步,方逸那張稍顯傲慢的臉上凝聚千分不滿萬分不屑,奚炎依也未看他,隻是看著龍隱鋒,他也在看著她。
倆人對視,雖眼裏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但掩蓋在那平靜眼波之下的是什麽相信對方皆有所感。
“王爺,我們走吧!”方逸看著龍隱鋒與奚炎依對視,忍不住打斷道。
龍隱鋒微微垂眸,“你先出宮吧,本王有事要問問翎王。”
方逸欲言又止,最後一記凶狠的眼光瞪視奚炎依之後便離開,奚炎依此時儼然已經是鐵甲軍的公敵了。
方逸離開許久,奚炎依歎口氣,“你想問什麽?”
龍隱鋒慢慢的邁步走到奚炎依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那日你告訴我外公去世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奚炎依微微扯了扯唇角,“你以為是我做的什麽?”
龍隱鋒漆黑的眼眸沒有波瀾,“不然呢?你為什麽會先知道?還有你身負重傷,還有傳言你中了劇毒,有流言是太後做的,這不無可能,但那時你根本就不在宮中,你一直在宮外,太後又怎麽會害了你?”他的氣息逐漸加重,情緒也漸漸不穩。
奚炎依看著他,驀地輕笑,“你以為是我做的?那你太看得起我了,鎮國將軍在十幾年前就身重慢性劇毒,我能在十幾年前投毒,我都不知我有這麽大的能耐!”
“這話什麽意思?”龍隱鋒視線如刀,死死的盯著奚炎依的臉上。
奚炎依瞥眼看向別處,凋零的殘花猶如遲暮的美人兒,沒了美豔嬌嫩,也就無人理睬了。
“那是你父皇做的,因為梅家有喧賓奪主之嫌,所以,十幾年前,你父皇就在鎮國將軍的飲食中投下慢性毒藥,為的就是他駕崩你造反的那一天!”
龍隱鋒看著她,似乎一瞬間有些茫然,奚炎依不看他,“如果鎮國將軍早早釋放手中兵權,皇兄也不會這麽對他。”
“保家衛國也成了錯誤,當真君心難測!”龍隱鋒開口,低低的聲音帶著不掩飾的嘲諷。
“這也就是皇兄為什麽不傳位給你的原因,你雖沉穩內斂胸懷大略,可是卻太過意氣用事,這早晚會害了你!”奚炎依轉眼看著他,眼波平靜,看著他那隱在漆黑眼波下拂動的沉痛,心下也升起不忍。
抬手,拉住他緊握的手,“這個天下本是如此,為了大局任何人犧牲都有可能,皇兄希望你們兄弟齊心協力共建大齊,你已經讓他失望過一次了,不要再讓他失望了!”
本是真心的勸慰,可是聽在了龍隱鋒的耳朵裏卻是另有意義,將視線對上她的眼,那張剛硬的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為了他你倒是用盡渾身解數,保衛他的國家當真如此榮耀,不惜再次拉起我的手,你不覺得髒麽?”他的話尖酸而苛刻,奚炎依一刹愣在那裏,下一瞬清澈的眼底竄起火氣無數,甩開他的手對著他的胸口就是狠狠地一拳。
“龍隱鋒,你他媽又是抽的什麽瘋?就算以前的一切不值得你回憶,但也不至於你如此詆毀。我什麽時候說過嫌你髒?嫌你髒老子會他媽和你在床上滾?你這個低劣的男人,低劣到了極點!”奚炎依氣的滿臉通紅,在她的心裏,他們的過往是美好的,而且是沒有任何政治目的的,那就是純潔的初戀,什麽雜質都不摻雜,如今龍隱鋒這樣說,不僅詆毀了那段過往,更是詆毀了她的人格,讓她怎麽能淡定,怎麽不在意。
龍隱鋒也不示弱,向前一步,眸底燃燒著怒火,“既然你那麽在意,怎麽轉眼間就在別人的床上滾?我低劣?好,我承認我低劣,但你也沒高尚到哪裏!”
“放你媽的屁!老子什麽時候在別人的床上滾了?老子中毒受傷昏睡了半個多月,我他媽哪知道在哪裏睡得!”奚炎依怒不可遏,右手在腰間一抹,晶亮的軟劍劃著破空之聲倏地抽出,劍身雖軟,但卻靈活如蛇,讓人抓不清方位,劃著無數的虛影直奔龍隱鋒的麵門。
龍隱鋒似乎也剛剛知道奚炎依昏迷半月的事,稍有震驚想要說話,但卻被奚炎依的劍逼退,本想再開口,卻不想奚炎依怒急到了極點,飛身而起,柔軟的劍身竟然筆直如鋼,毫不留情的刺向龍隱鋒的肩頸。
龍隱鋒縱躍而且落在假山之上,奚炎依橫劍掃過去,劍風淩厲,那假山竟然被劍風掃到從中間嘎然而斷,轟隆一聲,精致的假山碎裂滿地。
龍隱鋒閃躲到另一邊,奚炎依繼續追過去,橫劍一掃,龍隱鋒後仰身體,那能輕易削斷假山的劍風從他的鼻尖上掠過,直直的將他身後的名貴萬年青削斷,斷口平滑無鈍痕。
龍隱鋒站直身體,抬手一把抓住奚炎依握劍的手,對上她怒急發紅的眼,下意識的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奚炎依未來得及反應,他便低頭壓了下來。
唇瓣相貼,那久違的觸感和味道侵襲著全身每一個細胞,奚炎依有瞬間的愣怔,龍隱鋒一手扣著她的後腦一手摟著她的腰狠狠的吻她。
奚炎依手中的劍掉落地上,反手摟住他的頸項激烈的回吻他,發泄似的將所有的不滿都用在了這個吻上。
身體緊貼,龍隱鋒的力氣大到極點,仿似要捏碎她一般。
牙齒相撞,唇舌糾纏,對方的觸感清晰到了極致,龍隱鋒稍稍放緩了力氣,卻不想奚炎依猛的抬腿用盡全力狠踢在他的腰側,龍隱鋒不作防,整個人側飛出去,結結實實的砸在一旁的假山上。
假山發出嘎吱一聲,龍隱鋒反應極快的閃躲到一旁,同一時刻那假山轟然而斷,將四周的萬年青以及長廊邊上擺放出來曬太陽的盆景全部砸碎,好好的禦花園狼藉成一片。
奚炎依依舊不平,憤憤的撿起落在地上的軟件,一邊咒罵不止,“美男老子見得多了,你丫算個屁!美男計,狗屎!”一邊咒罵,一邊提著劍大步流星的朝著倚在假山碎塊坐在地上的龍隱鋒殺過去,看樣子,誓要宰了他一般。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低沉隱帶怒意的聲音憑空而出,奚炎依瞬間停下腳步,龍隱鋒也看向發聲的地方,隻見一身明黃龍袍帶著天子之怒的龍擎蒼從長廊的另一邊走過來,身後跟著紀言等一行宮女太監,大家繞過那噴濺到長廊上的假山碎塊,像是行走山路十八彎一般,走到他們的麵前。
深邃的眼眸隱含怒意的環視了一圈狼藉的禦花園,最後將視線定在奚炎依手裏的軟劍,以及剛剛站起身的龍隱鋒身上,“你們在做什麽?”
奚炎依收起軟劍,臉上隱有未消的怒火,“比武!”
“比武?比武需要把朕的禦花園都拆了麽?”龍擎蒼反問,語氣淡淡卻讓人感覺後頸涼颼颼,不怒而威,說的就是他。
“不是故意的。”奚炎依垂眸看地,怒氣過去了,反倒輕鬆了很多,不過,麵對龍擎蒼,卻不敢抬眼看他,怕看他會泄露了她的輕鬆,她覺得自己此時真是卑鄙,又很傻,說來說去,自己就是個二!
龍擎蒼深吸一口氣,“碩王回府吧,守衛邊關之事朕已同意,你可以擇日而行。邊關條件艱苦,望碩王保重!”
龍隱鋒抬眼看著龍擎蒼,漆黑的眼眸眼波平靜,“謝皇上,臣告退!”六個字,卻像是從牙關溢出,奚炎依沒有抬頭,感覺到他轉身離開,心下一聲歎息,從此各走各路,便真的不再交集了!
“把這裏收拾一下,收拾幹淨了!”龍擎蒼淡淡的掃了一眼狼藉的禦花園,隨後轉身離開。
宮女太監趕緊無聲行動,奚炎依抬眼看著龍擎蒼離開的背影,無奈搖頭,隨後慢步跟上去。
“這就是你們的相處方式麽?還真是與眾不同。”龍擎蒼走在前麵,目視前方,眼裏沒什麽特別的情緒,隻是淡淡的說道。
奚炎依跟在後麵,配合著他的步伐,“倒是打過幾次。”她也不否認,他們倆確實就是這樣,完全的暴力分子。
“看來,朕一直都沒有融入你的相處方式裏。”朕,可以聽得出,某人心情確實不好。
“那你也得能和我打起來才行啊。這麽多年來,我們從未動過手,我甚至都不知,你武功到底如何!”她一直都知道龍擎蒼會武,但深淺她根本就不知,甚至從小和他長到大的諸葛釗都不甚清楚,就是因為他一直的深不可測,所以,才會更讓人覺得他不可估量。
龍擎蒼忽然停下,奚炎依差點撞到他的後背上,停下,微微仰頭看著他轉過身。
“你想和我打一場?”龍擎蒼微微挑起眉尾,問道。
奚炎依上下的看了他一遍,隨後搖頭,“還是算了,恐怕我不是你對手。”
龍擎蒼淡然一笑,“在我看來,武功不過強身健體的一種有效方式。真正能夠保護自己的,是這裏。”修長的手指點點自己的額頭,他向來用腦,武力在他看來不過下等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奚炎依哼了哼,“是,你走的向來是高端路線,我們不過是沒有腦子的粗魯人而已!”
龍擎蒼笑笑,“確實,朕比你們都聰明那麽一點點!”說罷,他轉身離開,奚炎依看著他的背影瞪眼,最後隻能暗咒一句自大的豬,不了了之!
奚炎依大婚的日子將近,天氣也越來越冷,就在臨近大婚的前幾日,碩王離開皇都遠赴邊關,他離開的那日,奚炎依站在明月樓的二樓一直目送著他消失在視野當中,他離開的那個下午,原本就有些陰沉的天空飄下了雪花,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就在他離開的當日墜下天空,似是有所暗示一般,讓人本就壓抑的心情更加沉重。
這段時間奚炎依也很少進宮,忙活著大婚的事宜,倒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借口,能夠好好的輕鬆一下。
翎王府裏喜慶異常,從跨入大門的時候就能感覺得到那迎麵而來的歡慶氣息,到處掛滿了紅綢和喜字,為了這大婚,翎王府內特意打造了一小片人工湖,湖上四縱的拱橋相接,這種風格是奚炎依喜歡的,看上去就像身在仙境,但如今看著這猶如仙境裏才有的碧湖拱橋,卻反而失了味道,心頭空空的,澀澀的,還有一點無奈的。
大婚的日子說到就到,從早上開始,奚炎依就有些渾渾噩噩,精神恍惚。
從穿著大紅的喜服出府,騎上白馬帶著迎親的隊伍走向太尉府,到進了太尉府折騰著終於把李夢卿接出來,在李夫人喜極而泣的抽噎聲中離開太尉府,在鞭炮轟鳴的聲音中走進皇宮,在穩坐在龍椅之上的龍擎蒼的注視下完成大禮,在所有朝臣的祝賀聲中離開皇宮返回王府,在王府中聲勢浩大的拜堂,然後與李夢卿牽著紅綢進入洞房,再到被小桃子推出來,奚炎依的視線一直是茫然的。
或許別人沒注意到,但是她自己都知道,她的臉色很蒼白,她的神情很萎靡,她的狀態很不好,一點都不像個迎娶了美嬌娘的新郎官。
被一幫平日裏就能鬧的公子哥們推搡的弄到大廳開始輪番的灌酒,盡管諸葛釗一直跟在她的後頭給她擋酒,但她還是喝進去好幾杯,肺腑一陣辣熱,卻把她的迷茫渾噩刺激走,刹那間,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每個人都笑逐顏開,不管是真心假意,但大家都笑的開心,於是乎,她也跟著笑,笑的用盡渾身的力氣,笑的忘卻今夕何夕。
翎王大婚之日,翎王本尊甚是高興,高興到在大廳內與賓朋飲酒當場醉倒,駙馬爺兼戶部侍郎將翎王扶著返回了洞房,滿大堂的賓客無不失笑,這也太興奮了,若是日後再來個二房三房,翎王不得醉死在這裏。
諸葛釗扶著奚炎依往洞房的方向走,奚炎依幾乎走不了,諸葛釗邊走邊抱怨,“你這模樣還怎麽洞房?本公子怎麽有你這麽一個兄弟?真是不夠丟臉的了。”
“你才丟臉……”奚炎依雖醉醺醺,但諸葛釗在耳朵邊上嘰嘰喳喳她還是能聽到的,不由得回嘴,但卻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諸葛釗輕哼,扶著她走到洞房門口,抬腳將門踢開,一直在裏麵陪著李夢卿的小桃子猛的竄過來,還未走到門口就看到諸葛釗架著醉醺醺的奚炎依走進來。
“啊,王爺醉了!”小桃子趕緊上前去到另一邊扶著奚炎依往屋子裏走。
裏麵李夢卿聽到動靜,掀起還蓋在頭上的紅蓋頭,就見諸葛釗小桃子架著基本上已經自己不能走的奚炎依走進來。
“怎麽喝這麽多酒?”站起身,將床上大紅的被子挪開,諸葛釗小桃子倆人也將奚炎依扔在了床上。
奚炎依咕噥一聲展開手腳躺在床上,臉頰緋紅雙眸緊閉,居然睡了過去。
本以為今晚會洞房花燭的新娘子看著奚炎依那樣子不禁有幾分無措,諸葛釗看了一眼李夢卿和小桃子,聳肩一笑,“看來今晚你們是啥都不能辦了。反正來日方長,日後再辦也成!”
李夢卿不由臉紅,小桃子鼓著臉蛋瞪了一眼諸葛釗,諸葛釗無謂一笑轉身離開,獨留紅燭燃燒的新房裏,一個醉倒酣然大睡的奚炎依與另外的一主一仆沒有主意的對視。
“咳咳,小姐,噢噢,現在是王妃,王爺現在醉成這樣,咱們要怎麽做呀?”小桃子眨著眼睛看著睡得堪比豬似的奚炎依,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夢卿坐在床邊,抬手碰了碰奚炎依的手,奚炎依沒有反應,李夢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看著小桃子,輕聲說道:“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這裏我來!”
“王妃你自己能行嗎?不然我幫你吧!”翎王睡得那麽沉,李夢卿一個嬌滴滴的小姐哪兒能弄得了。
李夢卿搖搖頭,“出去吧,我自己來!”
小桃子撅撅嘴,“好吧,那王妃要是搬不動,就叫桃子來幫忙!”說完,轉身離開。
小桃子離開,房間裏隻剩下這兩個人,李夢卿坐在床邊看著奚炎依,半晌,抓住她的手,然後慢慢的握緊,臉頰紅霞滿布,盡管‘他’現在醉的不省人事,可‘他’就真真的在她的旁邊,讓她覺得特別真實,也很幸福。
“王爺,咱們寬衣歇息吧?”李夢卿開口,語氣溫柔,但奚炎依完全沒有反應,隻沉在自己的夢中。
歎口氣,李夢卿抬手,慢慢的伸到奚炎依的領口。
叩叩,突然,敲門聲響起,李夢卿的手猛的收回來,撫在胸口拍兩下,望著門的方向,“誰?”
吱嘎一聲,門從外推開,一襲紫底金紋長袍的紀言從外走進來。
“大內總管紀言參見翎王妃,聖上有旨,急事召見翎王,請翎王務必速速進宮麵聖。”紀言微低頭,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說道。
李夢卿稍稍有些愣然,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呼呼大睡的奚炎依,起身說道:“王爺深醉不醒,怕是不能入宮麵聖了。”
紀言此時抬頭,清秀的麵上沒有絲毫奇怪之色,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那裏的奚炎依,走上前,“那就由紀言代勞吧!”
李夢卿還沒反應過來紀言這話是什麽意思,紀言的身影就在眼前一閃,下一刻,他竟然把奚炎依扛在了肩上,還未等李夢卿開口阻攔,他就扛著奚炎依翩然離開,過程不過幾秒鍾。
待得李夢卿回神,新房裏早就沒有了奚炎依和紀言的影子,獨留她一襲大紅的喜服矗立房中,孤獨且尷尬。
這邊夜黑風高,身形單薄的紀言扛著奚炎依穿廊越野,輕鬆的避開宮中所有的守衛順利的回到迎朝宮。
迎朝宮中,龍擎蒼身著中衣坐在軟榻上批折子,寂靜無聲,隻聽得昭晟的聲音突然響起,“紀公公,您怎麽扛著翎王回來的?”
抬頭,就見紀言閃進屏風後,肩上扛著大紅喜服的奚炎依走進來,快速的將她放在大床上,衝著龍擎蒼俯首道:“聖上,翎王飲酒過量,酣醉不醒,已經睡著了。”
昭晟拿著浸過冷水的手巾走過來,給奚炎依擦著臉和手,龍擎蒼揮手,紀言離開,他起身走向床邊。
“聖上,翎王看樣子真的沒少喝。”酒氣衝天,熏得她都要暈乎了。
龍擎蒼看著奚炎依酣醉的樣子不由搖頭,彎身剛要把她扶正,卻不想她突然皺眉,臉上神情痛苦,口中發出難受的咕噥聲。
昭晟一愣,轉頭看著龍擎蒼。
龍擎蒼微微蹙眉,“去拿痰盂來。”
昭晟點頭,趕忙起身去拿。
龍擎蒼坐下,抬手將奚炎依扶起來,讓她趴在他的腿上,昭晟急忙的跑回來,手中拿著白玉雕琢的精致痰盂放到床邊的地上。
龍擎蒼抬手輕拍奚炎依的後背,奚炎依果然身體開始顫動,龍擎蒼拍了一會兒,奚炎依的胃部發出一串響聲,“嘔……”
終於吐了出來,她一天都沒有吃東西,胃裏全部都是未消化的酒,這一吐就停不下來,昭晟看著她趴在龍擎蒼的腿上一個勁兒的嘔,不由得也跟著難受。
嘔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下來,奚炎依迷迷糊糊的睜眼,看到的就是錚亮的地麵和白玉的痰盂,還有臉下柔軟充滿彈性的大腿。
“舒服了?”龍擎蒼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響起,她吐得到處都是,他的腿上都是她吐出來的酒水和胃液,髒的緊。
奚炎依歪頭看向臉下大腿的主人,抻著脖子喉嚨動動,“還好!”
昭晟端著水走過來,“王爺,喝一口吧!”
龍擎蒼接過來,將杯子遞到奚炎依的嘴邊,“喝一口!”
聽話的喝一口,咽下去,衝下嘴裏的酒味兒,舒服多了。
昭晟將床邊的痰盂撤走,奚炎依也坐起身,看了一眼龍擎蒼髒了的褲子,“不好意思,弄髒了!”
龍擎蒼不甚在意,“換過就好了!”說著,起身走到軟榻的後麵,不過一刻再走回來,換了一身幹淨的中衣。
靠在床邊,奚炎依懶懶的看著他,“我沒露餡吧?”
龍擎蒼搖頭,“不知道,但看你衣服未散亂,想來李小姐並未把你怎麽樣!”
奚炎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大紅的喜服,不由覺得有幾分刺眼,“看樣子是。我怎麽來的?”
龍擎蒼淡笑,“喝多了自己下意識跑來的。”
奚炎依皺眉,抬手揉揉自己的額角,“怎麽可能?紀言把我弄來的吧?”
龍擎蒼笑笑,“是,把你扛回來的。”
奚炎依輕嗤,“怪不得我會吐,胃也好難受。”奚炎依揉著胃,火燒一般難受。
“昭晟,吩咐下去,要禦膳房燉些解酒養胃的湯來。”龍擎蒼吩咐道。
昭晟在外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出去。
“今日的大婚如何?我看你渾渾噩噩的,狀態不太好。”龍擎蒼起身走到軟榻上繼續批閱奏折,問道。
奚炎依靠在那裏,頭腦發脹,胃也難受,“是啊,覺得像是在做夢。”稀裏糊塗的就結婚了,真是恍若夢幻。
“相信我,這不過做戲而已,真正的大婚不是今天。”龍擎蒼的聲音傳過來,悅耳好聽。
此話深意濃厚,奚炎依雖腦子發脹但不代表腦子不好使,扯開唇角笑笑,“你這是在許我一個正式的婚禮麽?”
龍擎蒼轉頭看過來,俊雅的麵上掛著柔和的笑,“你要是那麽想,也未嚐不可!”
奚炎依輕笑,這人說話總是這麽婉轉,讓她自己往那裏麵跳,不過他這話說得確實感人,前一世,作為一個女人就會夢幻一些完美浪漫婚禮之類的事情,這一世明知不可能也就不想了,但他會這樣說,還是讓她感覺很高興。
“若是難受就睡了吧,等到湯燉好了,我叫你起來喝。”還有一摞的折子要批,龍擎蒼不想讓她陪著。
奚炎依抬手脫下那大紅刺眼的外套,然後躺下,看著精致的床頂,“不知夢卿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傷心難過。新婚之夜新郎官不止喝多了,還被人劫走,是個女人就接受不了。”
龍擎蒼淡笑,“從她對你傾心開始,她就注定這輩子得過這樣的生活,你又擔心什麽。”語氣淡然,不甚在乎。
奚炎依撇嘴,“無情的都是你們這些男人。”
“那你要如何?要我對天下之人都滿懷真心?那天下豈不大亂!”龍擎蒼垂眸,手上朱筆唰唰,嘴上悠悠回答。
“那怎麽會天下大亂?對所有的子民都滿懷關愛之心,不是一個帝王正該擁有的麽?”奚炎依閉著眼睛,有一問無一問的說著。
龍擎蒼沒回答,奚炎依閉著眼睛輕哼,腦門卻突然一疼,睜眼,龍擎蒼居然正在俯身看著她,剛剛就是在用手指彈她。
“幹嘛?”奚炎依抬手撫撫自己腦門,本就漲得難受,還打她。
龍擎蒼坐下,低頭看著她,“問那些廢話很有意思麽?”
“就是因為沒有意思,才找話題,磨牙唄!”莞爾一笑,頭疼的很,她又睡不著。
龍擎蒼微笑,深邃的眼眸波光流動,“那不如做點別的?”
奚炎依的眼神稍稍清明些,“做什麽?”
“做些我們從來沒做過的。”說著,慢慢低頭靠近她,散在他肩後的長發垂下來,打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愈發靠近,兩人氣息膠著,奚炎依有點發愣,想要躲開,卻不知如何動不了,隻能傻愣愣的看著他壓下來。
驀地,就在唇瓣要接觸到一起之時,龍擎蒼卻突然停了下來,奚炎依眨眨眼,“怎麽了?”
龍擎蒼猛的抬起身,臉轉過去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她,“酒味兒太大!”
奚炎依瞬間有幾分哭笑不得,“早就知道你丫怪癖多,酒味兒怎麽了?好像你不喝酒一樣。”
龍擎蒼搖搖頭,靠在床邊,“影響情緒。”
奚炎依忍不住笑出聲,“主要影響欲望是不是?”
龍擎蒼轉頭看著她,然後點頭,“沒錯!”
奚炎依笑的更大聲,“怪病多!”
“以後不要喝酒,喝點就醉,而且味道太大。”對於奚炎依身上的酒味兒,龍擎蒼是真的很排斥。
“今天我也沒打算喝酒,就是突然間看著那群人笑得開心,我也跟著笑,然後就稀裏糊塗的喝了。不過,說真的,今天我喝的還真不少,往常我是一滴就醉,今兒喝了好幾杯!”奚炎依側過身躺著,睜著眼睛看著龍擎蒼,倆人之間氣息柔和流暢,閑話家常一般。
“你是想說你酒量見長麽?”龍擎蒼也看著她,語氣稍有嘲諷。
奚炎依翻翻眼睛,“沒有見長麽?我覺得見長了,而且長了不少呢!”
龍擎蒼不予置否,“不論如何,日後少沾酒。”
奚炎依抬手揉揉額頭,“我想也是,頭疼的很。”
龍擎蒼輕笑,側身躺下,抬手代替她輕揉額頭,動作很輕,神情很溫柔,奚炎依看著他,趁著此時發脹的腦子,不禁有些開始往下沉,沉進他營造的溫馨裏。
“別那麽看著我,酒味兒難聞我不會碰你,但是你那麽看著我,我又會忍不住,到頭來受罪的還是我。”龍擎蒼像是裝深沉,不濃不淡的說著。
奚炎依就是笑,“折磨你我才有成就感。”
“那你真是壞透了。”
“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至少比你好!”
“我今天才發現,你非常毒舌。”
“日後你會見識到,我的舌頭很靈活。”
“那我就每天喝酒。”
“那我就下旨禁止生產酒。”
“那我吃大蒜,大蔥,韭菜……”
“你喜歡吃什麽,我就下旨禁止生產種植什麽。”
“你是要餓死我麽?”
“除了這些有異味的東西,你就不能吃些別的麽?”
“哈,我老早就知道你對那些有特殊味道的東西過敏,什麽無懈可擊,那都是騙人的。”
“那還不是隻有你知道,別人誰知道?”
“隻能說明我聰明,用別的解釋不了。”
“好吧,你聰明。”
“嗬嗬,我就是聰明…。”
“嗯,好!”
“龍擎蒼……我困了…。”
“那就睡!”
“嗯…。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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