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睜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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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達半月之久,金衣營一行人才回到皇都,進入皇城之時正值中午,城內人來人往,當金衣營大軍入城之時,城內的百姓全部退避兩邊,前段時間皇宮之內發生的事大部分的百姓都有所了解,金衣營的手段非比尋常,讓一直以來對金衣營小看的百姓們都覺得背起寒噤,從而金衣營突然從城外飛奔而來,街上的百姓們如同避災一樣,趕緊退避到街道兩邊,金衣營人馬速度不減的從大道中間飛奔而過,留下一串塵煙,及百姓們望其背影膽顫心驚的眼神。
    奚炎依等於被諸葛釗架著進入了皇宮,好似進入宮門便聞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那應該是血的味道,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還是感覺那氣味兒漂浮在空氣之中,刺得鼻子發癢。
    諸葛釗與奚炎依並肩行走,一邊轉頭看著奚炎依的表情,唇角上揚,笑的瀟灑迷人,“是不是覺得有些變化?”
    奚炎依深吸一口氣,“血味兒!”
    諸葛釗聞言笑的更誇張,“說得對,皇宮裏已經很久沒有殘屍遍地的景象出現過了,偶爾出現一次,淨化一下皇宮的空氣,好事!”諸葛釗的話有幾分殘忍,同時也充分的顯示作為生存在權力中心人士的冷血人性,殘屍遍地,僅僅四個字就覺得血腥,可他卻覺得是好事,足以讓奚炎依感歎和‘自愧不如’。
    看著奚炎依不說話,諸葛釗嘻嘻一笑,“怎麽,覺得殘忍了?”
    “一邊去,煩死了!”將湊上來的諸葛釗推開,奚炎依一抖袍子踏上白玉階,手裏還拿著那把從東祠軍營裏順來的黃金寶劍,不知她到底喜愛這個寶劍喜愛到何種程度,進宮也要拿著。本來入宮都是要卸下武器的,但因著她是翎王,又因著那把劍不是凡品,大齊根本沒有那樣的劍,所以,在奚炎依走進宮門之時,本來想要卸下武器的禁衛卻沒有阻攔,任著奚炎依拿著走進了宮門。
    諸葛釗跟在奚炎依後麵走上白玉階,在禦書房的門前停下,奚炎依特意的看了一眼緊閉的禦書房大門,那上麵刷了新漆,但隱隱的,還是能看到新漆下麵的凹痕,似乎在重複著那日不為人知的血鬥場麵。
    長噓一口氣,奚炎依抬手推開沉重的禦書房大門,諸葛釗並沒有隨著走進去,而是站在外麵,等著奚炎依出來。
    大門打開,迎麵而來的便是書房內飄渺的龍涎香氣味兒,還有稍顯壓抑的氣氛,讓奚炎依的心跳動加速幾分。
    反手關上門,抬頭,那明黃色的金案後並沒有人,但是紀言卻還是站在原位,奚炎依看他一眼,紀言微微轉頭,看向禦書房的左側。
    順著紀言的視線,奚炎依轉頭,入眼的是一扇白玉屏風,而這屏風是從未出現過的。
    紀言不語,奚炎依也沒有開口,轉身走向屏風處,然後繞過屏風,入眼的是一張軟榻,明黃的錦被鋪在上麵,同時還有一個一身月牙白的人躺在上麵,雙目閉著,似乎正在休息!
    回頭看了一眼紀言,紀言已經垂目看著地麵了,奚炎依隨後一步步的走近,在軟榻的旁邊停下,低頭看著龍擎蒼略顯蒼白的臉,一時間,心頭五味雜陳!
    龍擎蒼受傷了,諸葛釗說傷到了要害,但他現在一身月牙白的長袍,奚炎依上下看一遍,胳膊腿都在,且也沒有受傷的地方,那麽就是傷在了其他地方,但她也沒法看,隻能看他的臉色估摸一下了!
    將手裏的黃金寶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奚炎依之所以拿著這把劍入宮,其實就是想把這把劍送給龍擎蒼,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就是想送給他而已。
    空氣中的龍涎香味道慢慢變淡,奚炎依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他,龍擎蒼呼吸均勻,神情也很安逸,似乎睡得很香。
    鼓鼓腮幫,奚炎依慢慢蹲下,現在她對龍擎蒼的感覺很複雜,看他這個樣子其實想關心他,可是又不敢,怕關心了就會收不住,收不住,那之後就會更加收不住,唉!
    起身,奚炎依悄無聲息的離開,臨走時紀言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奚炎依,奚炎依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的離開,她覺得,似乎在所有人的眼裏,她現在都是一個罪人!
    禦書房外,靠在雕琢著遊龍廊柱上的諸葛釗悠閑且慵懶,聽到禦書房大門響動的聲音,回頭,看著奚炎依從裏麵走出來,而手上一直拿著的那把黃金寶劍不見了,諸葛釗會意一笑,而後獨自點點頭,好似很看好奚炎依這個做法。
    “都說什麽了?”諸葛釗好像包打聽一樣,和奚炎依一同走下白玉階之時,一邊問道。
    奚炎依斜睨他一眼,“你怎麽什麽都想知道?和你有什麽關係?”
    “我打聽打聽都不行嗎?咱們這麽多年的哥們兒,這麽見外可是很傷人心呢!”看著奚炎依情緒不佳,諸葛釗就愈發逗弄的來勁。
    “一邊玩去。”一手推開諸葛釗,奚炎依快步離開,諸葛釗仍舊笑嘻嘻,此時他的心情猶如看到出息了得兒女的父親一般,豈是欣慰一詞就能表述出來的。
    出了宮門,奚炎依卻瞬間有些迷茫了,翎王府,她不想回去,可在這個皇都裏,除了翎王府她又能去哪裏了呢?
    “不想回府?”雖然有點討人厭,但諸葛釗的出現也不總是討人厭。
    奚炎依回頭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貌似有點可憐,“你有地方安排我?”
    諸葛釗抬眼四十五度,想想,“去我府上?”
    “行麽?”奚炎依的表情依舊黯淡,但眼睛已經明亮了起來,雖然龍可心嘰嘰喳喳的很煩人,但是和李夢卿比起來,她還是能受得住龍可心的喧囂的!
    “隻要你不擔心龍可心會一個晚上拉著你閑聊侃大山,你完全可以去。”諸葛釗很肯定的給予回答。
    奚炎依眼睛動動,然後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總比回我府裏被逼著洞房要好!”
    “哈哈哈!奚炎依,你說的話越來越好聽了!”諸葛釗憋不住爆笑出來,一手搭在奚炎依的肩膀上,哥倆好的走向他們的坐騎,一起回學士府!
    誠如諸葛釗所料,奚炎依到達了學士府用過了晚膳之後,就被龍可心拉到了房間裏聽著她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用晚膳的時候奚炎依與諸葛清大學士還有夫人一直在聊天,龍可心在一旁幹看著插不上嘴,記得夠嗆,終於用完了飯趕忙的拉著奚炎依離開客廳,將奚炎依塞進房間之後便開始洋洋灑灑的嘟囔開來,說著這段時間皇都的大事小情。
    靠在床邊,奚炎依換上了幹淨的衣服,睜著眼睛看著盤腿坐在床的另一頭,手裏拿著一個蘋果,一手來回揮動的龍可心,耳膜嗡嗡作響,她已經連續說了一個時辰了,幾乎都沒有停過,手裏咬了幾口的蘋果都已經發生了褐變,但似乎龍可心都沒有時間吃掉它。
    “小皇叔,你的王妃其實挺好的,你為什麽不喜歡她呢?我半個月之前還看到過她呢,宮裏發生那件事之後,所有的王公貴族都去了皇宮,翎王妃是代表小皇叔你去的。她大方得體美麗端莊,怎麽看怎麽好,可是你怎麽就不喜歡呢?唉,看她有點憔悴的樣子我都心疼了。小皇叔,你們成親也很久了,可是翎王妃的肚子一直沒什麽動靜,雖然可能你不想有累贅,但是李太尉可是有點著急呢,你就趕緊的和翎王妃生個兒子吧,這樣一來李太尉不用總是擔心小皇叔你對他女兒不好了,這樣一來我們大家都放心了。”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龍可心也累了,咬一口蘋果,快速的咽下去,然後繼續說。
    “小皇叔,你是不是都沒有聽我說話啊,我說的雖然可能你不愛聽,但都是肺腑之言啊,不隻是我和李太尉關心你們夫妻之間的生活,皇兄都是很關心的。那一次在宮裏,皇兄還問翎王妃你有沒有給她寫過信呢,你看,連皇兄那麽不愛關心別人的人都關心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小皇叔你不應該再繼續對翎王妃那樣啦!”龍可心說了那麽多話奚炎依都沒有反應,反而她說完這句之後奚炎依的眼睛動了動。
    “他問過我?”
    龍可心趁著空擋吃口蘋果,然後點點頭,“是啊,皇兄都很關心的,小皇叔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奚炎依歎口氣,“從那以後,你見過景兒麽?”龍隱鋒說龍爵景被關在天牢,可她今天問過諸葛釗的,諸葛釗說並不在天牢,這樣奚炎依有點擔心,不知道龍擎蒼是不是把龍爵景秘密的……。
    “十五哥?”說道龍爵景,龍可心的表情有點奇怪,咬了一口蘋果之後慢悠悠的說道:“他在他府裏啊!”
    “嗯?他在醇王府?為什麽?”奚炎依猛的坐直身體,看著龍可心不敢置信,龍擎蒼居然能放龍爵景回自己的王府。
    龍可心點點頭,“是啊,他是醇王,不在自己的府裏在哪裏?”龍可心雖然回答,但還是小心翼翼的。
    “龍擎蒼沒追究他任何責任麽?”奚炎依有點難以置信,爵位居然也還在。
    龍可心想想,然後誠實的搖頭,“我不知道,反正那件事現在是禁止說的,就連百姓都不敢議論的。十五哥還是醇王,但是已經自動的把手上的權利都卸了,所以,他現在是閑散王爺一枚,自由的不得了!”龍可心說著還有點羨慕。
    “原來是這樣!”奚炎依點點頭,真是沒想到龍爵景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逼宮之後還能保住命不說,爵位也能保得住,龍擎蒼也完全放任,真是越來越讓她不敢小看了!
    “小皇叔,這事兒也就咱們倆說說,你出去了可不能和別人談論這事兒,都是禁止的。如果被發現,那是要誅九族的。”龍可心麵色嚴肅,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都不敢隨便亂說,這也是深更半夜就他們倆在房間裏,才敢說的。
    奚炎依看了龍可心兩眼,敷衍的點點頭,佯裝答應。
    “那就好,不然你要是被誅九族,我也得被連累!”龍可心嘟囔著,雖然有點不像話,但倒是挺可愛的。
    “已經過了子時了,可心,回去睡覺吧,我累了!”看龍可心實在沒完沒了,奚炎依開始直接趕人了。
    龍可心這時才注意到時間問題,一口吃掉手裏剩下的蘋果,然後從床上蹦下來,“是啊,是啊,我都忘了,我還得去陪諸葛釗呢,他離開了這麽久,我要給他點甜頭吃呢!”不管不顧的將他們倆的閨房秘事說出來,聽得奚炎依嘴巴抽筋。
    龍可心慌忙忙的離開,屋子裏總算安靜了下來,奚炎依長長地歎氣,和龍可心說話,比日夜不停的騎馬趕路還要累!
    醇王府坐落在皇都南城郊,這個位置是龍爵景自己選擇的,當時奚炎依以為他是為了躲避清淨,但現在想來,他是為了自己的事業進行的更隱秘才會選擇這個地方的。
    坐在馬車裏,一邊看著越來越精致的路邊風景,今天奚炎依是特地的來醇王府看龍爵景的,事先沒有通報,除了諸葛釗之外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想看看,他現在到底過的怎麽樣,是真的如同龍可心所說是個閑散王爺,還是被龍擎蒼監禁在王府中,還是準備東山再起。
    一路搖搖晃晃,但也很快的到達了醇王府的門前,大門緊閉,冷冷清清,真像是沒落的貴族一般,整個宅子都缺少生氣。
    奚炎依走下馬車,一身絳紫的華服,順滑的長發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怎麽看都是翩翩公子,但麵上的神色卻不是很飛揚,看起來有點鬱然。
    走上青石台階,台階上落葉片片,看起來好像很久沒人打掃了似的,踩踏著落葉走上去,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隨後抬手推開門,隨著門的打開,入眼的仍舊是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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