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身邊有個小白臉

字數:5603   加入書籤

A+A-




        他一踩油門,啟動了汽車,然後說“哦,還是不夠的。教孩子畫畫,也隻是權宜之計。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到一家畫廊工作,同時自己作畫,你有基礎,有能力,假以時日,繼續跟我學習,可以創造出具有審美價值的視覺形象,成為真正的畫家。”

    劉蘇悠悠是個務實的人,當畫家不是她的理想,美術教師讓她自得其樂,回家來的這段時間,剛剛對服裝改造產生了興趣,幻想著真正能搞服裝設計,可能更有意思。於是說“席老師,您認為的美術,就是畫幾幅讓人稱道的畫,參加各種美展,或者被人收購,掛在高堂上,那就是高尚的美術嗎?我換工作沒有多久,就已經發現,用美術才是人們更需要的,生活當中,誰能不穿衣服呢?誰不想穿得漂亮一點?”

    席況一邊開車一邊說“你這樣理解就太庸俗了,美術體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麵,那是最直接的展示,你要提高自己的美學修養,不是去看人家穿什麽。到畫廊收入更高,工作更輕鬆,環境更優越,還能接受美的熏陶。你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練習繪畫,按照你的基礎,將來成為一個畫家也不難,隻是需要時間的磨礪……”

    哪怕自己想當畫家,現在說這些都不現,母親每況愈下,能夠維持現狀就已經不錯了,還能帶著她去省城?自己進畫廊?這個治療還不知道到什麽時候結束,隻是對老師沒有反駁,一直聽他說,沒有多久就到了醫院。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裏麵有說話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邱海明,又把飯菜放在床頭櫃上了,正在動員患者坐起來“阿姨,還是吃一點吧,哪怕喝綠豆湯,也能夠減輕放療的副作用……”

    還沒有聽到蘇秀蘭的話,劉蘇悠悠就趕緊先進去了“哎呀,我來我來,我不需要坐班了,每天晚上都會趕回來給母親買飯的,真的不需要你這麽操勞了。”

    跟在他身後的席況已經大步向前,走到病床邊,俯身向下,兩手伸出,握住了蘇秀蘭一隻手,親切地說“阿姨,我來看你了,果然,真是這樣年輕漂亮啊。”

    一個二個的都來看自己吃晚飯嗎?聽到的聲音和電話裏的一模一樣,是很悅耳的普通話,音色特別沉穩,不止一次聽過她電話裏的聲音,還寫了那麽多信任讓己轉交女兒,但是沒有見過麵,蘇秀蘭奇怪“您在哪裏見過我?”

    “畫裏麵啊。”當老師的從來不怯場,馬上就能侃侃而談,“我是你女兒的美術老師,她畫中的母親與您分毫不差,病床上也這麽美麗,難怪能養出秀外慧中的女兒啊。”

    本來,邱海明就站在床頭櫃跟前,席況一來,將他擠到一邊兒,劉蘇悠悠隻能站在床尾,對母親介紹“媽媽,這是我的老師,特地從省城來看你的。”

    席況抓住蘇秀蘭的手不放,還用勁地搖了搖,然後說“阿姨,路途太遠,我是開車來的,來遲了,抱歉,抱歉。”

    當老師了不起?有車了不起?這是存心來討好的?才說兩句話,已經把母女兩個都誇獎了,什麽人啊?專門開車來看過去學生的家長?與劉蘇悠悠關係不一般啊。

    邱海明側過身來,打量著身邊的什麽老師,看他海拔太低,隻到自己的耳朵根,其貌不揚,皮膚還有點兒暗黑,憑什麽要後來居上?哦不,他是捷足先登。也未必呀,自己多年前就認識悠悠了,時間應該更早。但是有六年的空窗期,他們卻有四年在一起,難怪悠悠對我不冷不熱的……

    現在隱患來了,邱海明心裏起了疙瘩,畢竟自己才是這裏的主人了,於是,當仁不讓地說“悠悠,你的老師大老遠趕過來,累了吧,趕快請他坐啊。”

    的確,席況表現得親熱過分了吧,劉蘇悠悠走過去,指著沙發椅子“席老師,你到沙發上坐著吧,我讓我媽坐起來,睡著待客講話太不禮貌了。”

    聽女兒這麽一說,蘇秀蘭也覺得不好意思,這才坐起來“你們坐你們坐都坐啊。”

    兩個男人走開,劉蘇悠悠趁機走過去,把手裏提著的小籠湯包放到床頭櫃上。

    席況走開,卻並沒有坐下,隻是往後麵站了,依然俯身對著病床說“阿姨,都怪悠悠,沒有把您身體的狀況早點告訴我,我來遲了,但是我既然開車來,就是做好了安排,省腫瘤醫院那邊我已經聯係好了,就是來接您過去,我們轉院治療,畢竟那是省會,那是專科醫院,一定會把您的病治好的。”

    蘇秀蘭已經坐起來了,打量著站在床邊的男人,看起來有30多歲了吧,比邱海明老成多了,模樣很普通,甩在人堆裏,馬上就找不著了,個子也不高,但是氣度不凡,又顯得那麽熱火,一定是看上女兒了,要不然,怎麽能大老遠跑過來,還要接自己過去治病呢?

    但是,女兒剛才說了“待客”兩個字,那就是說,還把他當成客人,當然也不能不客氣,連忙說“哎呀,怎麽能麻煩老師呢,我在這裏住的挺好的,女兒的同學——就是這個邱醫生,是研究生畢業的呢,是我的床位醫生。他還專門讓外科主任為我設計了治療方案,難為你有心,我和女兒都很感激,快快,快快坐下歇歇。然後,讓女兒陪你去吃飯。”

    “阿姨,不要為我著想,剛才,悠悠已經請我去吃過晚飯了,您還沒有吃吧?我們給您帶了小籠湯包,你們這裏的特產,味道特別好,生病的人要吃有營養的東西,食堂裏的飯菜就不要動了。”說著,席況又走過去,打開悠悠帶來的飯盒子,連同筷子,遞到蘇秀蘭手裏。

    邱海明看到這個氣呀,哪來的這個什麽老師,跑到這裏來喧賓奪主,還大言不慚,說,隻要到是腫瘤醫院,就一定能夠治好,天方夜譚啊!

    他走到病床的另一邊,與來客麵對麵,直言不諱地問“這位老師,您是學醫的嗎?”

    席況進門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夥子,麵對麵站著,才有機會打量對方,不得不承認,眼前小夥子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按照世俗的說法,時尚青年稱這樣的顏值是帥破天穹。他咽了一口唾沫,羨慕對方年輕英俊,心中暗想,怪不得,悠悠總是疏遠自己,原來家鄉有這麽一個帥哥等著呢。說起來是醫生,能夠在床前照顧病人,那就不是一般的醫生了,心中有芥蒂,在客氣的態度掩飾下下,話裏麵有話“悠悠啊,你們地方醫院雖然硬件不夠,但服務態度是沒得挑的,醫生還要照顧病人吃飯,服務到床前,省城的醫院,也應該向你們學習呀。”

    對著劉蘇悠悠說的話,內容卻是譏諷病床那邊的人,悠悠知道老師誤會了,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席老師,地方醫院雖然沒有省醫院規模那麽大,也不是每個醫生都像我們邱醫生這樣對患者服務周到,因為我們是高中同學,認識六年了,有幸在他的分管病房裏,照顧多一點……”

    本來,邱海明一肚子不高興,眼底是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但是,聽劉蘇悠悠話中的意思,指他是客人,心裏舒坦一點了,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憑著我與悠悠的關係,她工作忙,多照顧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位老師不是學醫的,隔行如隔山,哪裏知道,人類在攻克癌症方麵,還有很長的距離,如果您也是個行家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相互切磋切磋,盡快把阿姨的病治好。”

    席況自來熟的樣子,招呼著蘇秀蘭吃小籠湯包,仿佛是他買的一樣,一邊環顧四周,說“我不是專家,但是我親戚是專家,姨夫童秋生……”

    “哦,全國首屈一指的腫瘤專家,久聞大名。”倨傲的邱海明也露出幾分敬意,跟著把目光投向劉蘇悠悠,“你們病人和家屬自己考慮,如果真要轉院,我去向主任申請。”

    “媽,你看呢?”見母親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又放下來,劉蘇悠悠將米醋拆開小塑料袋,都倒進去,“這樣好吃一些……”

    渾身乏力,沒有食欲,蘇秀蘭什麽也不想吃,才開始放放療,身體就受不了了,難道真是大病嗎?同一個房間的病人和護工都睡覺了,還有六隻眼睛盯著自己,其中的兩個男人都對女兒有好感。如果不是自己生病,女兒就會在省城工作,是不是就與她老師好上了?如果不是自己生病,也不會遇上小邱醫生,這一個高大帥氣,工作也好,似乎更合適……

    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快點好起來,無論哪一個,都會是女兒的良人。

    蘇秀蘭忍住惡心,強撐著吃了兩個包子,然後對他們說“謝謝席老師,這麽遠專程來看我,先治療幾天,如果是良性腫瘤,很快也會治好的。真正需要到腫瘤醫院,我們一定去麻煩老師,現在就請回吧。”

    “那也行。我對這裏不熟,悠悠送我出去,幫著找一家賓館住下,明天回去,等阿姨這個療程結束,我再來接您去腫瘤醫院複查。”

    到底是大學老師,一派溫潤儒雅,從容地揮揮手就要離去。

    邱海明被男人徹底漠視,本來沒什麽,但聽他喊得那麽親熱,要悠悠幫著他找賓館,莫非有開房的動機?他像是炸毛的雞,渾身都不自在,搶在他的前頭,毛遂自薦“我對這裏也熟悉,悠悠要照顧母親,我帶你去找賓館吧。”

    劉蘇悠悠不置可否,讓母親把包子吃完,說是送他們出去,隨著兩個男子也出了病房。穿過長長的走廊,她小跑著追上去,走到他們前麵這才轉過身來,說“邱醫生,席老師姨夫既然是著名專家,我們能不能先向他請教一下。”

    有人跟著,席況十分不爽,劉蘇悠悠這麽一問,他莫名煩躁“他人沒有來,你們也不願意去,怎麽請教?”

    “老師,能到我們辦公室去談談嗎?”邱海明明白劉蘇悠悠的意思了,她還寄托著一絲希望,自己有點懷疑專家是他親戚的真實性,如果是真的,能結識一下,請教一番,也是學習的好機會呀。

    如果條件允許,劉蘇悠悠還是想帶母親去專業的醫院,哪怕有一線希望,能夠延長母親的生命也是好的。可是母親不太願意,惡性腫瘤對她來說,還是隱形的敵人,萬一在轉院中暴露了,母親再豁達可能也經受不住。醫療條件可能都差不多,但是有專家診斷與治療,那是求之不得的呀!

    既然暫時去不了,恐怕人也請不來,把現在的檢查結果讓席老師幫著谘詢一下,心中也有個數了吧。

    席況終於明白他們兩個的意思了,他是真心意要幫這個學生的,一方麵,覺得她是個好苗子,日後一定能成為自己的高足。另一方麵,他的私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學生太多,不乏佳人,這不是最漂亮的一個,卻是最讓他動心的一個。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依然還記得。

    一個大學老師,教過的學生不少,都是青年男女,哪怕沒什麽交往,遇見隻是覺得熟悉,哪怕十分漂亮的也見到過不少,早已經審美疲勞。但是,與學生深入的接觸並不多。上課來,下課走,更多是看他們的作品,畫的好的,知道他們的名字而已,對作者觀察的並不多。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學生的肖像畫展上,那是最見美術功底的繪畫,不僅有畫得像不像的問題,還要求畫家對人物的容貌、體形、情態、服飾及背景等作真實生動的描繪,表現其精神特征、身份地位、民族屬性、時代風尚,比攝影更能反映出畫家本人的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