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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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想過,兩人的地位不相等,一個是領導,一個是下屬,一個是幹部子女,一個孤苦伶仃。但是兩人的事業一致,自己還有提升的空間,既然能把一個櫃台搞好了,將來承包一個部門也不會有大問題,就是管理整個服裝商場,也一定會勝過現任的經理。那就是說,將來的一天,在公司的副總經理麵前沒有自卑,總有一天會和他並肩戰鬥。

    而和自己的老師沒有可比性。住在這麽高檔的住宅,父親是軍官,母親是幹部,自己和他的家庭相差太懸殊。羅墨的父母都等待招待自己了,席母還處於對自己的考察階段,那種審視的目光居高臨下,隻是看在兒子的麵子上接待自己,天生的優越,不可能這麽容易接納自己。

    何況一個教授,哪怕一個副教授也高高在上,還是全省著名的畫家,有那麽多的朋友,那麽多的學生,接觸那麽廣泛,比自己好的姑娘多得多,憑什麽隻看重自己呢?

    車禍不是自己的責任,那天不接電話也有情況,教書育人是老師的責任,喜歡優秀的學生是老師的榮耀。對他的報答,隻有在工作中做出成績了。

    席況後悔不已,難道,就因為自己出了車禍,沒有及時和她溝通,就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裏,兩人就拉開了更大的距離嗎?又有一個人捷足先登了,怎麽會這麽巧呢?

    都怪那個女人——冷非把自己的手機拿去了,成天手在床邊,不讓任何人給他手機打電話,隻有姨父姨母去的那天拿到電話,沒想到電話打到悠悠那裏的時候,正是母女生離死別的時候……聯係遲了一步,什麽人比那個大夫的條件更好?冷非的情報不準確呀,她不能腳踩兩隻船吧?不是說他們關係很親密了嗎?

    是她又一次騙了自己?還是這一個女孩子在騙自己?他不相信,不相信哪一個男人能被悠悠看重,能夠這麽快就占據了自己的位置。於是帶著幾分幽怨的情感說“悠悠,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嗎,我是最先向你吐露衷腸的,為什麽你一直不接受?還有什麽男人比我更優秀?”

    “不是,他沒有你優秀。”選擇就需要比較,的確,羅墨沒有邱海明英俊儒雅,沒有席況博學多才,隻是對自己最有用,可這種話能說出口嗎?一定會被人誤解為巴結上司、附庸權貴,是勢利小人。

    “問題在哪裏?婚姻戀愛的基礎是情感,從我給你們上課的那天起,我們就算認識了吧?你讀大學的最後一年,我已經向你表示了我的情感,你為什麽一直不能接受呢?你說我哪一點做得不夠好,我再改正。不要認為我現在受了傷,就會留下什麽殘疾。我現在在加強鍛煉,絕對不會有什麽後遺症的。”

    “不對不對,不是這些問題。現在基本確定的對象,條件不比你們優越,相處的時間也沒有你們長,但是,他對於我的事業有幫助,而且,這是母親臨終的囑托……”

    席況本來癱靠在沙發上,現在突然坐直了身子,雙眼放光,想伸出手去握住對方,手又僵硬在半空中,但是語速加快,急急忙忙說“基本上?那就是說,你還沒有最後結論,那就是說,我還有機會。”

    “不是的,因為我現在沒有心思,沒有時間來談論這些事情。”

    -“你在省城能等多長時間?”

    “德語培訓一個月,已經過了一周了。”

    他興奮起來“這麽長的時間,我們完全可以有時間有機會交流,進一步的了解呀。”

    “非常抱歉,我前麵已經說了,我沒有時間,我這一個月的時間都很緊張,也不可能

    來看你了。”

    “我可以去看你。”

    劉蘇悠悠看看沙發邊靠著的拐杖,心中一陣黯然,很堅決的搖頭“真的不必要了,你的傷還沒有好,我也沒時間接待你……再說,我,我現在的男朋友,就是我單位的領導,是他鼎力相助,讓我有機會參加論文比賽,讓我有機會出國留學……”

    “你就用這些做了交易?他用權勢壓迫你的吧?”席況心中隱隱作痛,這個傻丫頭,因為所謂的“事業”,就這樣把自己賣了嗎?

    看出老師痛心疾首,劉蘇悠悠坦然地搖頭“席老師,你不要錯怪他,也不要責怪我,這當中,沒有一點兒強迫的意思,但是,他給了我這麽好的機會,我要珍惜,我也向他表示感謝。”

    席況見她無所謂的樣子,心都揪起來了,情不自禁,又伸出手捏住對方的手,慌張的說“悠悠,不要這麽傻呀,千萬不要,不要拿自己的前途,作為感情的交易砝碼,兩個絕對不是一回事,你能夠出去,是你本身的條件具備,不是誰的恩賜,你隻要有這個基礎,隻要有這本事,出國學習,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我這樣,我有這個基礎了,就是出國辦畫展,我都是有機會的。”

    劉蘇悠悠抽出自己的手,苦笑著搖搖頭“我們不是一回事,到你這個境界,到你這個地步,我這一輩子也別想了。”

    “你怎麽能妄自菲薄呢?以你的才華,你的刻苦,你的韌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遲早有一天,你還會勝過我。就是為了不讓你勝過我,所以我也要加油努力……”

    我能和你比嗎?我連讀研究生的機會都沒有,至今還有債務,人還沒有出國門,已經把自己賣了半年……

    她還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他母親進來了,端著兩碗餃子,說晚上圖省事,就下了幾個速凍餃子,隨便吃吃當宵夜,以後白天來,再燒好吃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吃了晚飯的,一點兒也不餓,也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劉蘇悠悠不願意欠這麽多的人情,對席母彎腰鞠躬,“謝謝阿姨的招待。”

    席況心中一緊“你坐下吃啊。”

    “不了不了,”她又對席況鞠了一躬,“謝謝席老師,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安心養傷吧。”

    說完,她直身站定,腳跟一旋,瞬間就跑出了大門。

    下午,在大二的德語班裏,上完最後一堂課,劉蘇悠悠聽得雲裏霧裏的,她揉揉眉心,收拾自己的筆記本,圓珠筆掉到地下了,正要彎下身子,已經有人幫她撿起來,放到桌子上。

    那是一張白皙的寬大的手掌,跟著又拿起她的筆記本“我幫你拿吧。”

    劉蘇悠悠抬起頭來,才發現帥氣的麵龐,正對著自己微笑“你是新來的插班生吧?我有榮幸請你吃晚飯嗎?”

    又是一個搭訕的,她一以貫之地拒絕“哦,謝謝謝謝,我很忙,對不起。”

    跟著,奪過自己的筆記本,放進書包,轉身離去。

    然而,在經過講台的時候,又一次被人叫住了。聲音怪怪的,卻是外教老師在喊她。劉蘇悠悠忐忑不安,因為老師的課堂提問她一無所知,肯定要受批評了。

    走過去之後,她還想了一下如何交流,說漢語吧,擔心老師聽不懂,說德語吧,自己還沒入門,隻有用英語說“漢斯老師,對不起,我剛剛開始學德語,沒有回答出您的問題,十分抱歉。”

    漢斯老師金色的胡子翹起來了,也用英語回答“應該抱歉的是我,才知道你的學習狀況,所以,打算為你加油每天晚上給你補課兩個小時,晚飯以後到我宿舍來,西語樓一單元203號房間。”

    “哇噻,老師親自為你補課,你好榮幸哦。”說要請她吃飯的男生張大了嘴巴。

    劉蘇悠悠惶恐不安“不好意思,我,付不起補課費……”

    “那不是你考慮的問題,到時候你去就行了。”漢斯說完,揮揮手就走了。

    留下劉蘇悠悠在原地蒙圈,那個陽光男孩又湊過來“新同學,你真有辦法,我們兩個一起去學好不好?”

    怎麽像牛皮糖一樣粘住不放?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她趕緊逃開,一邊走一邊接電話。是席況的,醇厚的聲音給她一份定力“找漢斯老師,每晚7點到9點給你補課。”

    “原來是你幫我找的呀?他們的補課費很貴的,你……”

    對方打斷她的話“不要給我計較這些,目前我隻能幫你這點了,抓緊時間好好學習,希望我們見麵的時候,能夠用德語對話。”

    她奇怪了“你也要學德語?”

    “對,為了和你比翼。”他說得很堅定,掛機前還加了一句,“晚飯多吃一點,你瘦了,我心疼。”

    又是那個詞,比紗巾暖身,比飲料甜心,她突然有些燥熱。

    抓緊時間吃了飯洗了澡,然後找到西語樓。漢斯老師打開門,笑容滿麵地讓她進門,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用德語說的“歡迎你,我的第一個家教學生。”

    跟著,就用英語講解這句話的含義和語法。猝不及防間就開始了上課,而且全部是實用德語,一個晚上兩小時,就學了20句交際語言,讓她會說、會寫、會應對。最後還誇獎她記憶力強、發音標準、善於學習。

    不僅實用,而且高效,這比課堂聽課強多了,劉蘇悠悠滿心歡喜,告別老師的時候,笑嘻嘻地說“謝謝老師給我開小灶。”

    漢斯不知道開小灶什麽意思,她用英語解釋“您針對我的具體情況,進行個別輔導,我感激不盡。”

    漢斯連連點頭“這是一種速成的辦法,很高興,對你完全適用。”

    走出宿舍大樓,一陣秋風,卷起落葉,劉蘇悠悠身上有些涼意,心裏卻暖暖的,感謝外教老師,更要感謝為自己引進外教老師的人,隻是發愁以後怎麽感謝他呢?

    漢斯老師的講課,跟課堂上不一樣,不是一本正經按著教科書來,而是結合生活工作的用語,更加日常化,短短的一個月結束,劉蘇悠悠辦理護照時,居然能夠用德語和工作人員簡單對話了。

    正是上課的時候,校園裏空蕩蕩的,一輛白色的奧迪在水泥路上行駛,路麵並不寬,如果對麵來了一輛車,都沒辦法交會。可是對麵沒有車,隻有一個男人疾步前行。開車的人按了一下喇叭,那個男人回過頭來,見汽車緩慢的超越他,突然舉手揮動了一下,客氣的問“請問,外語係宿舍在哪邊?”

    前麵就是岔道口,隻有向車裏人打聽方向了。

    問路的人腰板挺直,謙和的語言中帶點上位者的口吻,開車的人隱隱有些不快,但修養壓抑了情緒,何況又是同一個方向,頓生好感,停車問道“我也到那裏去的,是不是願意讓我捎一段路?”

    “哦,那好,謝謝了。”趕路的人不再客氣,拉開車門,坐到了後麵的位置上。

    路上沒有障礙物了,車子開的很快,五分鍾以後到了學生宿舍區,開車的人輕車熟路,很快找到了外語係的宿舍樓。

    兩人同時開門下車,同時掏出手機撥打。

    不過幾分鍾,樓道裏就跑出來一個姑娘,正是劉蘇悠悠,背著一個大帆布包,手裏還拿著一個手機,剛剛接聽了兩個電話,看見樓下的兩個人,還是有些詫異,隻有根據接聽電話的順序,喊出了稱呼“席老師,羅副總經理,你們,你們怎麽在一起?”

    車前站著的兩個男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又同時把目光投向出來的姑娘。

    一個說“悠悠,我是來送你的。”

    另一個說“悠悠,我是來接你的。”

    前者是席況,後者是羅墨。說完之後又對望了一下,仿佛都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劉蘇悠悠很尷尬,頭天晚上已經接到羅墨的電話,說不要他接,自己就幾件換洗衣服,可以坐火車回去的。可是羅墨說,他人已經到省城了,當天有事,第二天早上八點鍾就可以到學校了,讓她在宿舍裏等著。

    可是,席況是怎麽回事?隻是前兩天打了個電話,問學習結束的具體日期,也問怎麽回去,怎麽就突然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