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菜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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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上課的路上,劉蘇悠悠挎包裏的手機響了。第一次用這個手機接到電話,當然隻可能是邱海明的。先是問她在幹什麽,她說上午聽了半節課,下午趕緊要去課堂,不能再遲到了。有什麽話也要趕緊說,正在去上課的路上。

    邱海明在電話裏聲音幽幽的,口吻淡涼而疏離“我中午到了不萊梅,才吃過中飯,打開電腦,看到你發來的郵件,以為是你給我寫的情書呢,原來,你隻是給焦安子的郵件,轉發給我,是要我和你統一口徑嗎?我早就知道,我們兩個是徹底沒戲了,但是,終於還是給我留下最深情的記憶……”

    “別說了別說了,我要上課了。”劉蘇悠悠知道他要說什麽,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身邊娜塔莉亞笑嘻嘻的問“男朋友來的電話嗎?他長的真帥。”

    安德烈夫瞟了一眼,眼中一抹暗色,加快了腳步。

    果然,下午的服裝結構很難學,總以為,裁縫隻是匠人之一,靠著師傅帶徒弟口口相傳,馬上就能開店賺錢。那是國人對服裝要求太低,是要禦寒遮體就行了,越學越知道不足,無知者無畏,這話一點不錯。幸虧身邊有安德烈夫當翻譯,劉蘇悠悠暗自慶幸,多虧認識了娜塔莉亞,她又介紹自己認得了羅馬利亞小夥子,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服裝結構課結束之後,下麵是兩節時裝繪畫課,劉蘇悠悠回去看看課本,知道什麽要求就行了,也沒有報名這個學科,甚至連書本都沒有買,因為書本都很貴,到時候可以看娜塔莉亞的。

    劉蘇悠悠回到了宿舍,上午的服裝設計課根本沒有聽到,本來也落後了好多課,自己自學一陣,快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看他們馬上要回來,幹脆提前把飯做了吧。

    慶祝今天第一次上課,所以晚上做了兩菜一湯,一個菜是口水雞,另一個菜是洋蔥炒雞蛋,再燒一個滑肉片。三個人三個菜,一餐飯足足有餘。

    因為一個人做,也要一個人搬到宿舍裏去。她先要把湯送上去,兩手端著湯鍋,就沒辦法端盤子了,兩盆菜放在廚房的桌子上,隻說等一會兒下來拿。

    可是,等她再進到廚房的時候,大吃一驚——隻剩下一盤洋蔥炒雞蛋,還有一盤口水雞呢?空盤子裏麵隻剩一點湯汁。怪事,難道這裏還有老鼠不成?而老鼠隻吃葷不吃素嗎?

    沒辦法,少一個菜,再來個涼拌黃瓜吧。於是找出兩條黃瓜,開著水龍頭衝洗著。

    那兩個人正好回來了。娜塔莉亞抽搐鼻子叫嚷“什麽菜這麽香啊?說不出來的味道,就是很好聞很好聞的。”

    安德烈夫湊近桌子,一看桌上的盤子“就是這盤子香,怎麽裏麵沒有菜呀?”

    劉蘇悠悠正在洗黃瓜,開著水龍頭衝洗,水嘩嘩的,沒聽清,一直到兩個人大叫起來“盤子裏菜到哪裏去了?劉蘇悠悠,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它吃光了嗎?”

    “我還說你們回來偷吃了呢。”劉蘇悠悠關了水龍頭,這才走過來說,“別說了吧,你們聞到的味道是口水雞的湯汁兒,口水雞被老鼠吃了。”

    “口水雞的味道?雞上麵有口水嗎?”娜塔莉亞問。

    安德烈浮搖頭“怎麽可能,從來沒在這裏看見過老鼠,如果吃,難道老鼠隻吃葷菜不吃素菜嗎?聞到這味道,就知道很好吃,老鼠專門吃這個,那也成精了。”

    劉蘇悠悠有幾分無奈“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算了算了,娜塔莉亞,把盤子洗洗,多洗幾次洗幹淨一點,再用熱水燙一下。安德烈夫,你切黃瓜,切成手指頭那樣長一條一條的,我來調製作料,再搞個涼拌黃瓜,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娜塔莉亞答應了,把盤子拿起來,突然一下叫了“盤子底下有錢,還是100馬克呢。”

    安德烈夫馬上明白了,什麽話也不說,拿了100馬克,走出廚房,到幾個宿舍裏尋找,尋找盤子裏麵同樣的香味。

    那香味也太濃鬱了,雞香、薑香、辣香、蔥香、醬香……還有他分辨不出來的香味兒混合著,刺激味覺,辣裏帶麻,辣而不嗆,麻而不木,酸裏帶香,香味濃鬱得化不開,從一間宿舍裏傳出來。

    走過去一看,桌子上麵擺著另外一個盤子,紅亮亮的油裏,堆著一座金黃橙亮的雞肉小山,上麵有翠綠的蔥花、米黃的生薑、雪白的蒜片、醬色的豆瓣、黑色的芝麻……還有不知名的粉末,細如鉛筆屑地灑在上麵,五彩繽紛,如錦繡斑斕的盆景。

    宿舍裏兩個家夥正吃得不亦樂乎,他們來不及用勺子用叉子,直接就用手抓,還開了兩瓶啤酒,他們一手拿啤酒對著嘴吹,一手抓著雞塊啃著。

    安德烈夫兩步跨到桌子邊上,將桌子一拍“原來是你們!為什麽,為什麽把我們菜偷去了?”

    房間裏是兩個美國青年,哈哈大笑,一個說“不要怪我們,我們不是小偷,我們付了錢的。”

    另一個說“誰叫你們的菜太香了,我們就是聞著香氣,才走過去看看的,忍不住,就倒在我們的盤子裏了,然後給了100馬克,也不少了吧!”

    安德烈夫就住在他們隔壁,知道他們兩個美國人不拘小節,也毫不客氣地抓起一塊塞進嘴裏。入口細嫩幼滑的雞肉下肚,香料豐富的層次合成了美味,說不出的鮮美,妙不可言的感覺使他幾乎陶醉了。

    真是後悔回來晚了,不客氣的又抓了一塊。兩個美國人一起幹涉,說他們是花了錢的,不能讓人白吃。安德烈夫板起臉說“就是要買我們的菜,那也要說一聲,我們三個人的一盤雞給你們吃了,我們晚上吃什麽呢?”

    其中一個說“你們,反正有廚娘做啊。”

    “說什麽呢?”安德烈夫不高興了,“劉蘇悠悠是中國的服裝師,也是來學習的,怎麽就變成廚娘了?”

    “就是上課遲到的小妞?人漂亮菜也漂亮,你們有福氣呀。”一個人說。

    另一個說“從昨天晚上起,你們就饞我們呢,不能光讓你們吃好的,我們出錢,也給我們燒好吃的好嗎?”

    安德烈夫搖頭“我們又不開飯店,她也不會願意給你們當廚娘的。”

    他拿著錢走回來,樂嗬嗬地“告訴你們,不是老鼠吃了,是我們隔壁宿舍的兩個美國佬,他們聞著香,把菜端去了,把錢留下來,我看也值啊,這麽一盤,雞有多少?最多一隻雞,成本價三分之一都沒有,再加調料,我們對半賺啊。”

    剛才,安德列夫莫名其妙就跑了,娜塔莉亞把黃瓜切好了,劉蘇悠悠把調料調好了,裝盤攪拌,也是很鮮美的味道。

    但是,還是沒有口水雞好吃。安德烈夫就要求劉蘇悠悠明天給他們做,說那是真的好吃,能不能明天再做一盤,難怪叫口水雞,就因為聞到就要流口水的。

    三個人在樓上吃飯,他又讚揚滑肉片好吃,這麽好的手藝,真可以開飯店了。

    劉蘇悠悠這才對他們說“真有人願意出錢買我們的菜,我想到個主意了,這樣,我們的夥食費都不要自己掏錢的,我們就每天賣菜吧。”

    那兩個人互相望望,說“要上課,還有那麽多作業,哪裏有時間燒菜?”

    “其實三個人分工,一個買,一個洗、切,我隻管燒煮,下午還是有時間做菜的。”聽她說,兩個人都不好意思,說她要辛苦了。

    劉蘇悠悠說“我們每天隻做一樣菜,反正我們也要吃菜的,多做點,不就行了嗎?”

    那兩個人說,他們都是隻做輔助工,廚師是最辛苦的,不能讓她這麽累,這麽忙的。

    劉蘇悠悠說,大家都是要吃的,隻是菜多燒一點,隻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願意買,所以這個任務還是要交給安德烈夫,頭一天就要確定第二天晚上燒什麽葷菜,就要他去問一問那些其他宿舍的人,有多少人要買,有多少人買就做多少份,燒好以後讓他們交錢來取。

    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嗎?不如先試一試。

    晚飯以後,安德列夫就下樓去了,還沒有進宿舍,就被幾個人攔住一個個都問他,燒了好吃的,為什麽隻給兩個美國人吃?

    安德烈夫就說,他們是付了錢的。

    更多的人跑出來了,都是聞到香味兒,然後跑進美國人住的房間看見口水雞,搶著抓著吃,能吃辣的都說好吃,隻可惜每人隻搶到一塊,心念念的,都想著多吃一塊呢,可惜沒有了,後去的人隻有喝湯。

    於是都說誰沒有錢?有錢也沒地方買,隻要他們做出來,大家都願意花錢。

    “好,明天晚上我們都賣口水雞——就是讓你們聞見就流口水的雞,想吃的,就可以到公共廚房購買。”

    也有人問“100馬克能買多少雞?”

    其中一個美國人還沒有過癮,說昨天他們的菜被大夥兒搶光了,明天還要買一盤,每一盤好大一堆,整整有一隻雞,可以夠三個人吃的,他一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現在想起來還要流口水。

    跟著也還有幾個人報名,僅僅是樓下,就有八個人願意購買。

    娜塔莉亞在樓上串聯了一陣,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202房間傳出菜的香味兒,早已經把大家的饞蟲勾引出來了,這一棟宿舍樓裏,除了歐洲來的,也有不少亞洲來的、非洲來的,香腸麵包早就吃膩了,中國料理天下聞名,聞著香的,嚐到鮮的,都願意掏錢。

    真的有這麽多人願意購買嗎?劉蘇悠悠也有點兒不相信。她沒有學過廚藝,也僅僅是做些家常菜,因為母親工作忙,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分憂解難,學做燒菜做飯,燒熟為原則,也不講究什麽好吃不好吃。

    大學畢業以後有些時間,想改善家裏的夥食,看了兩本菜譜。

    四處找工作打工的時候,到一家川味兒飯店當過收銀員,在飯店裏吃中飯和晚飯,嚐到了美味佳肴,經常到廚房裏去溜溜看看,學到了幾招。母親生病的時候,開始也做了一些好菜,可是後來母親要少吃多餐,做好的也吃不下去了。想不到這門手藝帶出來,居然能糊弄許多外國留學生,如果一晚上能夠賺幾百馬克,三個人的夥食都解決了,還有一些盈餘,隻是大家要忙很多。

    依然是按照分工,安德列夫到外麵買菜,一下子要買十幾隻雞,他中午就出去,找到了批發市場,買的多更便宜。娜塔莉亞與劉蘇悠悠到超市去買了很多調料,一下子拿不了許多,還喊著出租車送回來的。

    下午隻有兩堂課,放學早,回到廚房就忙開了。給安德列夫說好的,隻買兩斤多重的小雞,都是宰殺洗淨後的。燒了一大鍋開水,讓安德列夫做第一道工序在開水中氽去血水,再用清水衝洗幹淨。

    娜塔莉亞做第二道工序燒一鍋70多度的熱水時放入雞,在湯裏放進蔥節、薑片、花椒、料酒、精鹽,大火燒開,也不過煮個十來分鍾,劉蘇悠悠掌握火候,在雞已經斷生了後,跟著提起來放入冷湯中浸泡到冷卻,再斬切成條形裝盤。

    安德烈夫就說,在德國吃過很多這樣的雞,把雞燒的爛熟了撈起來,澆上湯汁,為什麽沒有這樣香味兒了?

    劉蘇悠悠給他們介紹中國的白斬雞也是這樣做法,都大同小異,但是關鍵是火候掌握不一樣,她這樣的做法與眾不同,不是把雞味道全部熬到湯裏了,十幾分鍾的雞剛剛煮熟,冷卻以後皮是脆的,肉是嫩的,保留了雞的原汁原味。

    戲法人人會變,手法各有不同,關鍵還在於後麵的調料——一定要有豐富的作料將紅醬油、薑、蒜、豆瓣醬、辣椒油、白糖、醋、麻油等在碗裏調和好,淋在雞條上,撒上芝麻、花椒粉、蔥花,集麻辣鮮香嫩爽於一身,就成了口水雞。